黑暗。
无尽的黑暗。
风在呜呜地响。我瞪大了眼睛也是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我是清醒的。
我清醒地知道,我刚才在做噩梦。
但是如果刚才做的不是噩梦,那么现在就是在做噩梦。
总有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虚幻的,或者一切都是虚幻中的真实。或者一切都是真实中的虚幻。或者我一直都在做梦,并且梦里有梦。
当然,我的梦,到了目前阶段,至少在短暂的现在,还不能算是噩梦。
在噩梦里,不会有这么一个可爱,可爱到唧唧喳喳的甚至让人讨厌的美女,在你身边睡眠。
他真是个问题。
又一个问题。
又一个有问题的。
陶涛真是个问题。
我又是一个问题,我是又一个有问题的。
白大褂。
为什么我一直要认为这是一件件质检工作服?
为什么我不梦到,一个个白大褂就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郭宏你不笨。你会用逻辑推理的。你用你的脑子想想。)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想。我现在就来推理。
首先是,找出一个立足点,一个作为推理基础存在的条件。
那么这个条件就是,我还存在着。
这毋庸置疑。只要能首先肯定这一点,一切才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存在。我还存在着。
《存在与时间》?
“海德格尔不是黑格尔!海德格尔黑格尔冰箱海尔,都是一家子,都是格尔世家,玩儿的都是冰桶哲学!他们都是格尔世家的!”
我确实疯了。
当我想到存在的时候,突然间,就有一个怪异的声音,蹦跳着,出现在我脑子里。
我恐惧地想排除那个蹦跳的声音,但是那个蹦跳的声音,仍然在我脑子里蹦跳着,高兴地叫嚷着。
“海德格尔认识腾格尔!他们是表兄弟!他们是表兄弟!”那个声音继续蹦跳着,叫嚷着,“海德格尔不是黑格尔!海德格尔不是黑格尔!所有的格尔都是表兄弟,他们玩儿的都是冰桶哲学,他们都是玄之又玄!”
停住!停住!快停止!
那些怪异的声音,消失了。
好的,现在继续。
我还活着,这是必然的。
现在我已经肯定了,我还活着,(别他妈说玄的,什么存在不存在!我还活着!这就对了!)抑制!……抑制!抑制暴躁的情绪!这会容易引起精神分裂!好的。好的。现在继续。我叫郭宏。哦,这个形容不太对。我是郭宏。
郭宏,你是叫郭宏对吧。郭宏,你是叫郭宏对吧。郭宏,你是叫郭宏对吧。郭宏……
停!快停!
……好的,好的,现在继续。我是叫郭宏。我就是郭宏。我是个保镖。我最后一任老板破产了,自杀前给了我几百万,我用这钱混日子。我遇到了发疯的陶涛,在我自己的屋子里。
陶涛是我的朋友,是我从小到大最钦佩的朋友。我没有知识,他有。他在某一种程度上就是我心目中的另一个我的化身。我爱他。
不是同同那种的爱,是兄弟一样比兄弟还要亲近的爱。
因此,不管陶涛是怎么找到我在哪里,又是怎么进到我的屋子里的,我从来就没有奇怪过。因为我如果能找到陶涛,我也能直接进到他的屋子里,并且,当他看到我在他屋子里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惊讶或者奇怪过。那么,我为什么要对他出现在我的屋子里感到奇怪呢?
总之,后来就有两个捕快过来调查陶涛的去向,那是两个很不讨人喜欢的捕快。然后我就恼了,我是镖士,之前是曾经的四大院校学员,在方正圆融被搬上荧幕的故事里,那个家伙每次出场都是拎着一个破旧的藤条箱,但藤条箱里却装满了现金,很装逼,因为所有看电影的人都知道,每次那个家伙这样出场的时候,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其原因则是淡淡的一句话:我们是朋友。
我和陶涛是朋友。假如我也有那种走到哪里都能掀起腥风血雨的传奇能力,我也会那样做。于是,我就很装逼的,拎着一箱子现钞,到了午城的V区。
然后是……石头,石押司。
是我……化妆?
“他们是谁?”
“两个大仙。一个是黄大仙,一个是杨大仙……”
蒙太奇工作室。描眉化眼小妖精,五个高档宠物。……假如你有足够的钱,假如你对一个你认为是歌女的女人感兴趣,那她就是歌女,她就会在床上唱歌。……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对不起。……哪位姐姐能回答我,海德格尔究竟是哪儿蹦出来的杂碎?……蹦出来!蹦出来!蹦出来!杂碎!杂碎!……海德格尔不是黑格尔!他们都是格尔世家的!海德格尔认识腾格尔!他们是表兄弟!他们都是表兄弟!
所有画面都蒙太奇一样地出现,那个欢乐的声音在蹦跳着,叫嚷着,“老板!老板!我是石头!我是石头!做女人挺好!做女人挺好!你像个飘客!你简直就是个飘客!老板!老板!我们去见大仙!我们去见大仙!”
“砰!”
(一个人影冲入)
(亮光)
在无限的黑暗之中,在远天恶魔般幽绿的隐约而明晰的光团中,在比黑暗似乎更黑暗的可怕影象中。
*********
停止!快停止!
安静了。黑暗了。一切都停止了。消失了。
我发现我在哆嗦。
我在寒冷地,直打哆嗦。
这不好。
这真的不好。
狠不好。
我还是在做梦。
做噩梦。
郭宏郭宏你是个弓虽杀人犯吗?
我再说一遍。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恩。忘记了告诉你,从狱里逃出来之前,我就是个弓虽犯杀人犯。现在,我已经几个月都没有碰女人了。你……明不明白这个意思?
我是个弓虽犯?
你进来了?这是一间黑暗的小屋,除了门,没有任何离开的地方。你看不到我,但你知道我在。你知道这代表着邪恶,你为什么还要进来呢?你喜欢邪恶吗?你现在就走吧,否则,你会遭到我的弓虽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一个个门。
一个个黑黑的门。
停止!快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
等等。
这是一个好像很陌生场景。
是一个嘶哑了的,凄切的声音与悲嚎。
天!天那!
是楚灵——那个在恒温箱里的女病人楚灵——还在,不,是在手术台上,被束缚着,紧紧的束缚着,一群白色头盔,在无影灯下冰冷地看着。
我在另一张手术台上。
没有人关心我,他们都在检验着挣扎的,嚎叫的楚灵。
“不要动。楚灵。你镇定点。”一个白头盔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楚灵在嚎叫。
“你镇定点。镇定点。”那个白头盔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楚灵还在嚎叫。
“楚灵,你忘了吗?你真的忘了吗?——是你要坚持接受成为第一个试验品的。你忘了吗?你被弓虽过,被残忍地轮过,所以你发誓,要改变这种现状的。你忘了吗?”另一个白头盔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楚灵还在嚎叫。
“镇定点。楚灵。你镇定点。你的肌体已经经过了改造,任何超出一定强度的进入方式都会使保护机能立刻出现,进入者会被立刻截断。你忘了吗?楚灵你镇定点,是你研制出的这种产品,它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它会成为弱小女性的救星!楚灵!你的研制成功了!它在你自己身上再度得到了验证!虽然,那很残酷。”
“不!……”手术台上在发出凄厉的嚎叫,剧烈地挣扎,“你们做了手脚!——你们究竟还对我,做了什么?!”
停止!停止!停止!快他妈停止!快他妈停止啊!
*********
安静。
黑暗。
一切都消失了。
在我心灵深处,我在流泪,我在狂嚎。
我是个受了伤的野兽。
可是现在,我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知道我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夜空,在我的身边,就是另一个叫做楚灵的女孩子。
但是如果我不睁眼,我就能断断续续的进入到一些,我不敢想,不敢深思,可是又不忍不去的,噩梦里。
我想。
我的确是。
已经疯了。
真的。
这是我唯一得出的结论。
我是病人。
即使我没有从那个露水精神病院里逃出来,我也终于会进入那里。
我已经无法摆脱这种精神分裂。
无数的噩梦。
无数的可怕的噩梦,都是那么真实。
我的眼泪。
缓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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