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快抬脚!”
方恒喊出此句之后,身体猛地弹射起来丈许余高,且身体轻飘,在空中停滞毫无落下之势,显然空间中的重力限制对方恒并无作用,而与此同时,泥潭之中杂草状的东西在方恒腾空而起之时也动了起来,它犹如灵蛇吐信,随势而起,在空中不断延展,迅速靠近方恒在空中的腿脚,想要将其缠绕起来,方恒运起剑气,把它寸寸绞碎,霎时间空中碎屑纷飞。
这一下兔起鹞落,宁子离三人赶忙抬脚时才发现为时已晚,脚上不知何时已被杂草重重缠绕住。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缠上来的?”
三人均是又惊又急,齐齐发力想要跃出泥潭,然则却惊觉双腿酸软,全身上下竟浑然使不出一丝力气。
“杂草有古怪!”
在三人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场中又起异变,三人所踩的泥潭忽然蠕动了起来,其上出现数道波纹,以极缓的速度一层一层荡漾开来。
泥潭的周边向内不断收缩,露出其覆盖下平滑的地面,而正中间,则开始凸起,不多时,中央处便竖起一个小山丘样的东西,看起来极为粘稠,外层还有大片大片的流体在不断滑落,处身其中的三人都被它带得吊在半空中。
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情形?呃,可以想象一团鼻涕站了起来,就与此近似。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苏瑾言大声喊道,余人闻声齐齐看向他。
在被带到半空中的片刻时间里,苏瑾言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起了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的描述与之形貌近似的东西。
“它是蛮荒时期的物种,息土!”
听到苏瑾言的话,一向沉稳的巴鲁也是罕见的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显是想起了一些与“息土”相关的描述。
“这些草是息土的伴生物,线虫,它们靠吸食息土的分泌物为生,同时也会将进入息土的猎物缠绕起来,以极细的刺头刺破身体,注入致其无力的酸液。”
巴鲁也将自己所知有关息土的资料一连串地说了出来。
“想来息土之所以如此寒冷,也应该是为了麻痹我们的触觉,使咱们无法察觉线虫的行动。”
至于方恒为何没有中招,只能归功于他超乎寻常的触觉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宁子离说道。
就在几人说话间,被困的三人都感到息土内部有一股莫大的吸力,牵引着他们不断陷入,顷刻间已被吸入近半个身子。而且息土表层的粘液亦有强大的销蚀之力,置身其中的三人都能感到所着衣物在不断地被化去,而与粘液直接接触的裸露皮肤更是疼痛难忍。
宁子离半个身子在空中拼命摇晃,嘶声喊道:“大叔救命啊!”
方恒尚是首次见到此种怪物,心中也不由暗暗焦虑,当下凝神催使剑气,向息土包裹三人之处斩去。
这一剑去势且凶且急,迅猛狠辣,息土形态庞大笨重,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更是毫无腾挪闪躲的余地,只听“嗤”的一声,息土已然被划出半米之深的口子。
然则这一剑对息土的伤害却似乎并不明显,更使众人讶然的是,息土中剑后伤口立时被身上的流体弥合住了,整个表面看起来平整如初,方恒这一剑倒像是斩在了一汪清泉中,根本无法留下痕迹。
方恒看在眼里,不仅微微皱眉。
本来他的修为早已臻至入微之境,剑力通玄,直可将剑气催发至万物最本源的元素之微,对他来说,世上已无不可斩之物,莫说是水,即便是虚空,将剑力催发到极致亦能解离开来。然则此刻宁子离三人仍在息土的裹挟之中,方恒生怕此招威力过大,会误伤了三人,因此心下踌躇,真正是投鼠忌器。
苏瑾言看见方恒犹豫不决的样子,知道他是犯了难,刻下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用火,它怕火!”
方恒闻言心中一动,双手打个印结,身前马上便催生出一团巴掌大小吞吐不定的焰火。
只见方恒置身空中,衣袂纷飞,法相庄严,神威凛凛,俨然天神下凡,令得三人齐生叹服之意。
苏瑾言喃喃道:“看来方大侠果然是中土道门的人物。”
本来方恒来历成谜,加之修为奇高,与人动手从来不过是几招几式,且全是轻描淡写的剑术,旁人都难以看出方恒的道术渊源,苏瑾言虽早已揣测方恒来自中土道门,但也时至今日看到方恒情急之下使出道门神通才得以印证。不过苗疆毕竟落后闭塞,饶是苏瑾言见识渊博,也难以通过这一招半式推断出方恒出自何门何派。
那火焰透明纯净,其尖端更是隐隐现出一抹白蓝之色,虽看起来体积不大,但其蕴藏的的温度却十分惊人,融金销铁简直不在话下,正是声名赫然的“琉璃净火”。息土显然对此十分害怕,它畏惧地向后滑动,同时身体也加速晃动起来。
方恒手上催力,火焰滴溜溜旋转一圈,竟化作一道白光向息土激射而去。息土猝不及防,当即中招,它受这一下灼烧显然吃痛至极,发出了一声痛叫。
众人首次听见息土发声,这声音不知是从哪个部位发出的,只觉得像是狳牛一类的猛兽的吼叫,十分低沉,音调不高,音量却大得出奇,震得四周石壁都隐隐颤动。
息土受伤之后,躯体便疯狂扭动,被包裹其中的三人被这股巨力带得在空中飞速旋转,而后更是被重重拍在石壁之上,直撞得头晕眼花,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再看息土受伤之处,已是被烧熔出一个大洞,表面被硬化如铁石,一时难于复原。苏瑾言虽被甩动得苦不堪言,但仍是暗自欣喜。
其实关于息土,古籍上言之甚少,苏瑾言并不知晓它的弱点何在,但是他依稀记得书上曾经记载息土“习阴冷潮湿所处”,因之推断息土可能厌憎灼热爆裂之物,是以出言提醒方恒以火相试,不想一下便找到了息土的致命弱点。
方恒眼见行之有效,连连催动火焰向息土身上攻去,息土避无可避,短短几时内便已伤痕累累,加在三人身上的束缚之力也弱了几分。
苏瑾言与巴鲁对视一眼,顿知彼此心意,二人要趁此良机脱困而出。此际正值息土吃痛不已,带得两人要拍向旁边石壁上,二人同时运起全身力气,拍向石壁,借助一股反弹之力与包裹下半身的沛然大力相抗,这一下力道相互作用,把二人折得腰都快要断了,不过好歹总算是扭转了身位,这时二人劲道不减,运起掌力向下拍去,怎奈功力有限,只在息土身上击出一个很小的凹陷。苏瑾言向巴鲁示意,巴鲁点头回应。苏瑾言双掌再次向下重重击出,巴鲁则在这间不容发的时间内反手向上,与苏瑾言对上一掌,这一下便将苏瑾言推出泥潭大半个身子,露出了他被紧紧缠绕的双腿,苏瑾言身体像大虾一般弓起,一记掌刀向腿上侧劈而下,想将缠在腿上的线虫斩断,不料这些细细的线虫却是柔韧至极,一下竟无法斩断。这时腿上感到一种大力,正是息土眼见苏瑾言即将脱逃,又运力要将他拉回去,眼看就要前功尽弃,苏瑾言这一下所惊非小,禁不住叫出声来。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忽的斜里飞来一道白光,却是方恒的琉璃净火及时来援,如此近距离擦身而过,却未有一丝热量溢出,足见控火之人功力之强。净火过处,线虫尽数被燎断,苏瑾言感到脚底一松,直直飞跌出去,总算脱困。他暗叫一声好险,连忙反身伸出手去拉住,想借助冲出之力顺势拉出巴鲁。然则巴鲁受困为深,这一拉却拉他不动,此刻方恒遥遥操纵净火又至,息土对其极为畏惧,本能地向内一缩,线虫也被带得纷纷松开了巴鲁,巴鲁立时如泥鳅一般哧溜一下脱出息土。
苏瑾言巴鲁二人如滚地葫芦一般抛跌在地,姿势殊为不雅。
方始脱困,二人却听得头顶传来宁子离渐趋微弱的声音:“大叔,好疼啊,快救我。”
原来方才的半刻时间,宁子离失陷更深,只剩个头颅在外面,眼看马上就要被整个吞没了。苏瑾言巴鲁齐声喊道:“子离!”
方恒见此情景心中大急,运足真力催动净火,对热力更不加收束,白色的火焰暴涨到丈许大小,直如一片火云,热浪滚滚,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一时间通道内的温度急剧上升。净火向息土兜头罩下。
息土望之披靡,无处可逃,只得龟缩一隅,随着灼热的火焰不断靠近,它的躯体不断流下粘稠的液体,同时大小亦在不停地萎缩。它不停地蠕动着,身上又发出了一种近乎呜咽求饶的声音。
方恒挟势而至,怒目喊道:“放开那个孩子!”
息土竟似能够听懂人言,当即包裹宁子离的身体一鼓,似是一口把他吐了出来,宁子离像炮弹一样飞出,方恒连忙散去净火,飞身抱住了宁子离,稳稳将他接下。
回头再看息土时,却发现它已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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