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那样高雅优秀,在她身上,从不曾有过的“不自信”在他心底滋生。他害怕自己会配不上她,骨子里的傲气,又让他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只得努力去拼去鏖,想要用实力超过所有男人,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女子对他扬唇浅笑,而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事业上,甚至还有些气恼,女子暗中帮他的行为是不尊重他,看轻他。以至于,没能看到女子掩门而去时的忧伤苦笑;或者说,他看到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而他的回答却是“你是我陆子彦要娶的女人,当然要给你最好的一切!相信我,我很快就能达成目标,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带你周游世界,去看最美的风景。现在,让我‘一个人’安静工作,好吗?”
谈生意,少不了喝酒应酬;彻夜熬战,免不了用咖啡提神。女子说“喝酒伤身,咖啡伤胃,还是喝茶吧!为了工作,熬坏了身体可不好!你这样精明,连这点都算不过来吗?其实,我不要众星拱月的光芒,只要一份相濡以沫的平凡爱情!”
他信誓旦旦地在慕容罡面前立誓,三年内,一定凭自己的实力超过慕容家,然后风风光光地迎娶慕容雪。为此,他果决放弃了A城的产业,独自来欧洲发展打拼。一直分隔两地聚少离多,但慕容雪都一直包容体谅着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背后帮着他。
此时,脑海中是那段甜蜜温馨,却又充满遗憾的时光。那时候,陆氏集团的资产,稍逊首富慕容家。他是一个刚愎骄傲的男人,自是不想落人口实,说他是贪图慕容家的财势才同意联姻的。
“晓雪,除了看书,就喜欢泡茶!A城四季如春没有雪,我们曾约好,每年冬季,都要来巴黎看雪。这···是我为她烧制的茶具,也是我送给她的订婚礼物,她···很喜欢,却从来没用过!”陆子彦悠悠开口,磁性的嗓音似是还未退去悲痛,透着暗哑自嘲。
李翎儿瞠目一怔,她知道,妈妈的名字,就叫雪······
陆子彦神色幽暗地挽起衬衫袖口,将煮沸的清水缓缓倒入白玉茶壶。随着茶壶被水注满,原本白洁无暇的瓷面便奇迹般地现出了六角雪花的图案。大的小的,分布错落有致,就如一副飘渺仙逸的雪景图。
原来,这里就是妈妈曾经住过的故居!原来,那一幕不是她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而是曾几何时,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刚入学那会,她明明看不懂书本和试卷上的一个字,那些字符却好似通过她的眼睛,在脑中活泛起来。眩晕恍惚之际,她看到妈妈在红木书桌前伏案看书,执笔写字。她黛眉轻蹙,表情专注又认真,那时的妈妈是那样优雅明媚,健康靓丽。
当李翎儿随着陆子彦走进房间的时候,她便倏时愣住了。明明是第一次来,可屋内的陈设,挑高的雕花窗棂,整洁华美的书案床椅,包括这套白玉杯,都和她记忆里的一幕,一模一样!
李皓诚,李翎儿和陆子彦盘腿围坐在室内壁炉前,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銮金矮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整套羊脂白玉茶具,通体晶莹洁白,细腻色润而无暇。
装饰豪华的室内就如陈设臻品的博物馆,淡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金框油画。中间一座旋转扶梯,复古卷叶雕花环绕,通往楼上居所。赫大的红木书柜,更是占据了整面墙壁,成排书籍罗列摆放得整整齐齐。整体格调配上精致考究的欧式家具,转角的蔷薇铜雕烛台,装点得恰的天鹅花瓶,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雅贵气息。
——
没人知道,当看到陆子彦潸然落下悔恨泪时,他们心爱的女子“走”了,李翎儿魂归过来,恰好利用了而已。在她以为,没有做错事,陆子彦为什么要哭着说“对不起,原谅我”?如果与之无关,那么当日,裴奕辰为什么会找上他?
李皓诚可以看穿,陆子彦又岂会不能?只是,他没有戳穿,抑或者,宁愿自欺地相信,是“她”回来了,他甘愿随“她”而去······
只是,那样的神情气质,翎儿如何能演绎得一模一样,就连他···也上当了?!
并非他看穿了女孩的“戏码”,而是,他太了解心爱女子的品性为人。既然当年决定牺牲自己,她又怎会借自己女儿的手,去杀害她爱过的男人?!
李皓诚表情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倍觉无力地叹息道“翎儿,够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
范思舆皱眉大惊,似是难以接受和相信,语声惊惶颤栗道“这,这······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城堡内,都是陆子彦雇聘的佣人,见及此,哪还敢干杵着?连忙就要去拉劝,却被陆子彦抬手阻止。
见状,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陆子彦微眯着泪眼,看着她的脸,竟没有半分要挣扎求生的意思,反而带着解脱的微笑,那般缱绻温柔,心甘情愿。
李翎儿美眸微动,抬起一只手覆上了他乌黑的发顶,就如安抚一个受伤哭泣的孩童。她捧起他的脸,拭去他的泪,唇边虽然还挂着浅淡的弧度,可却冰冷得近乎妖冶狠绝。惊诧间,那一双粉白小手自男人的脸上缓缓下移,来到脖颈,轻轻握住,缓缓聚力,慢慢收紧······
晶莹的泪珠自他的眼眶中成串滚落,浸入身下的绿茵草坪,滴落在女子脚边盛开的两朵鸢尾花瓣上,凝聚成透明的珍珠,映着阳光灼人眼目。他低垂下着头,喉头哽咽难语,不停地含糊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就见陆子彦那张刀刻般轮廓分明的俊颜,渐渐变得僵硬而沉痛。往昔的一幕幕如飓风海浪般翻涌袭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将他吞噬淹没,心口窒痛如遭鞭笞。下一秒,就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又或是被击溃了心智般瘫跪下来。
可是,也就是眨眼之间,李翎儿眼中的情意温度陡然退去,恢复淡静后的两汪水眸便化成了一面直映心灵的冰面魔镜。那样通透明澈,仿佛一旦被凝上,就会让人将藏匿在心底的愧疚和罪孽感被放大,如中魔咒,无处遁形。
李皓诚长眉紧皱,观察细微,抬手示意让众人保持沉静。两人的过去,从相识相恋,到相爱相别,他即便再清楚,却也只是表面。女子突然“回来”,纵使匪夷所思,可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她还有“话”要说!
就这样,一个俯首垂望,一个仰头相凝,四目交汇间不知在传递着什么,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天知道,他有多愧疚思念,可是,真当“她”回来了,他却害怕靠近了。不为别的,而是怕这样的“梦”,会一碰即碎!他怕梦醒后,再也支撑不住,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听到女子唤他,陆子彦英俊绝伦的脸复杂得变了几变,面容神色既悲又喜。此时,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虚化了,他深邃幽暗的瞳孔里,只映着女孩一人。他在女孩面前顿止脚步,高大挺拔的身躯都在轻微颤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噎住,不断地上下滚动,心潮翻涌得难以抑制。
可是,就算是亲生母女,就算是故地重游,已经过去了近二十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灵异怪诞的事?!他······该阻止吗?!
李皓诚也是瞠目大惊,登时便确定了,翎儿一定是被晓雪附了身!因为从始至终,即使陆子彦对翎儿百般关爱,可她心中别扭,对陆子彦一直是能避则避。如果不是陆子彦紧急关头舍生护她,挨了一枪差点丢了命,她绝对不会搭理陆子彦半句。这三个月以来,连叔叔伯伯都不曾称呼过,更别说是用“爱人”的语气,直呼其名!
但闻此言,所有人都是愕然一怔。范思舆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脑中如遭雷击!他,为什么唤她“晓雪”?她···怎能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亲昵地唤自己的“叔叔”为“子彦”?!
李翎儿也在此时柔声逸出一句“子彦,你回来了?~”
陆子彦也仿佛被女孩的眼神摄住了魂魄,深邃沔潺的桃花半月眸越凝越深,最后竟不自觉般缓缓走近了几步,情难自禁地轻声呢喃道“晓,晓雪······”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之移到了被看之人的脸上,是······陆子彦!
还没从复杂的情绪中回返过神,就看李翎儿悠悠抬起脸,转过眸,琉璃般的美眸在人群中一人的脸上落定,她优雅迷人的笑靥便再次展现了出来。眼波流转间,犹如清透的水晶,温柔得好似能化出水来,仿佛能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的人,就是她最心爱的男人;仿佛被看一眼,就会被摄住心魄,让人为之沉迷。
一众佣人面面相觑,三个男人都蹙紧了眉头,心中掀起千层浪般澜波翻涌。他们都太清楚,方才的笑容,现在的举止,不可能是翎儿本人,却是李皓诚和陆子彦爱至心坎,怀念至今,仍无法淡忘掉的!
她在想什么,愁什么?
她的眉,渐渐蹙起,眉心处轻愁暗藏;剪水双眸依旧清澈如泉,却又空蒙如雾。看着并排绽放的两朵紫蝶鸢尾,仿佛藏着无尽的哀怨愁伤,让人猜不透的犹豫和挣扎。
可是,这样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就见女子侧过身,在池边屈膝抱腿蜷成一团,尖俏的下巴搁在膝盖上,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波澜。一头夹杂着几缕蓝色的大卷发蜿蜒逶迤,如瀑似藻。
阳光下,女子皓腕轻垂,长发香肩肤似雪,纤藕玉臂如凝脂,精致的五官更是粉雕玉琢般精秀绝丽。她绵密的长睫颦动若蝶,红唇划出的一抹浅浅弧度如仙如兰,一双美眸潋流若潺,仿佛能融化一切的明澈柔美。一时间,仿佛就连被她浇灌滋养的几朵鸢尾花,都好似被赋予了灵韵仙气,开得愈发美艳动人。仅是这样的一幕,便已让人无法眨眼,好怕错过这样的美便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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