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邪肆一笑,果然······
而这一幕,落在了厅内男子眼中,他剑眉微凝,一双深不见底的乌瞳深目里,有着万般复杂难辨的情绪。而他关注女孩的这一幕,尽管被他掩饰得很好,还是映在了另一双犀利如鹰的凤眸里。
无论是自欺或欺人,愿望或奢望,她有“她”的影子,是心爱女子留下的唯一。无论这样的“守护”,对他而言有多痛苦煎熬,他都只能痛碎了心,混着血肉悄埋在心底,永不得解脱!
如今,时隔二十多年,站在他身边的第二个女人,竟然是她和别人的女儿,是带给他痛苦的根源,这是怎样的心境?
曾几何时,他们一同出席在各种各样的宴会典礼中,被世人羡慕,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世纪佳偶。
没人知道,仅是一个酷似的笑容便已让陆子彦心潮翻涌,抑制不住地迷恋成痴。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女子的娇美笑靥,想要和“她”携手经历风雨浮华,想要履行那些已成为遗憾的誓言······
是骄傲,还是欣慰,还是酸涩?
而她此时的模样,就如自己真是陆子彦的女儿一样,态度温婉而乖顺,让人看不出半分异常。就连陆子彦也只以为女孩是顾全大局,才会乐意交际。一双狭长水润的桃花目,此时仿若黑水晶一般闪耀得炫目。
李翎儿一一含笑见礼,言语礼貌又得体。即便是非华人士,也能用一口流利的外文对答如流,丝毫不显局促。端庄秀雅的气质,优雅稳重的谈吐,举手投足间体现出的涵养,越发让人们为之惊艳欣赏。
而这样的国宴,无论是政府官员或是商企财阀,都是非富即贵,可谓门当户对,他们岂会错过?
出席正式国宴通常都是携带妻子,鲜少有带儿女的。宴会上便有一条不成文规则,凡是带着单身女儿或儿子出席的,多半都有联姻目的。
陆子彦剑眉一挑,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紧接着又是一群借“关心”来联络关系的商政人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原本以为女孩会和对待他一样,冷漠不理,却看她笑着对老者欠了欠身,语声甜美道“沈伯伯好,之前劳您挂心了!”
如果翎儿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又会怎么做?直叹,该来的,终究也躲不了!
老者说得饶有他意,陆子彦含糊一句带过,一缕难掩的忧色和厌烦在他眼底掠过。心中恨道:该死的夔宇帆,今天这一闹,怕不是整个商界圈都知道了!他想给女孩营造的无忧生活,俨然已然变成了梦幻泡影。
“是还在读书,一直没有带出来过,丫头怕生得很,让您见笑了,还请您老多担待!翎儿,还不快跟沈伯伯打招呼!~”
老者谦和笑道“嗨,投资的方向不一样,论实力,跟你们陆家相比可就差远喽!不过,你什么时候多出个这么大的女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陆老和子建提过?看模样,应该和我的大孙子差不多大,还没毕业呢吧,在哪个学校念书啊?”
陆子彦涩涩一笑“呵呵呵,可不是吗,来,翎儿,这位是景瑞集团的沈伯伯,也是你爷爷的老知交!他们开发的DevelopmentMeism项目(清洁发展机制)遍及国内各大省和东南亚地区。很多国际知名水电石油氢能燃料方面的专家都在他们的团队,也是未来可再生能源和燃料替代领域的领头羊,是这次大会的大主角!”
这时,有人笑着迎了上来,关切道“子彦啊,姑娘没事了吧?怎么会低血糖呢?”说完又对李翎儿语重心长道“丫头啊,这人活一辈子,健康才是最重要,可千万别为了漂亮节食什么的,多伤身体啊,啊?”
——
夔宇帆的话,她自是不会全然相信,那么,她要自己去找“真相”!
言外之意是不希望李翎儿出来见人,而他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想要欺瞒她的心思,她···不想再成其所愿!
在离开贵宾休息厅前,陆子彦满是担忧地说道“国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还不舒服,可以留在这里休息,我会让侍应员来照顾你的!”
时隔这么久,仅凭一张相似的容颜,谁都不敢妄下定论,一时间,猜臆纷纷。但即便真有隐情,那也是他们两家的事,没人会在国宴这样的场合提及被尘封的丧事。
但当年,慕容雪和情夫及女儿惨死并合葬,宏大的葬礼可谓是轰动了全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她,像极了三年前引发卡尔西家族败落的女孩;也像极了二十多年前背弃婚约的未婚妻——慕容家长女,慕容雪。
当女子在红毯上突犯晕厥的时候,她身边的陆子彦便“大方”公布了他们的关系。众人无不震惊,至今未婚的A城首富二子陆子彦,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仙姿佚貌的······干女儿?!
她微微上扬的唇瓣,似笑非笑,礼貌又疏离。琉璃般清澈的眸子清如幽泉,给人一种无法洞悉的清冷幽闭之感,反而将名门闺秀特有的高雅气质抒发到了极致,美好得令人赏心悦目。
超凡脱俗的姿容,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一颦一动间,无一不体现着她非凡的教养与内涵。在满室水晶灯光的映照下,在人们屏息惊艳的目光中,随着男人的步伐莲步蹁跹,如同降世临凡的仙子。
女子精致的五官如粉雕玉琢般清丽绝美,一身剪裁得体的晚礼服勾勒着她高挑完美的曲线。
当女子轻挽着男人臂弯,微提裙摆出现在迎风酒会区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观望。其中便有曾和卡尔西伯爵交好的名流人士,和国内商政界的老资辈,而他们,没有不知道陆家和慕容家的!
爱丽舍宫外型朴素庄重,殿内布置则极为奢华绮丽,天花板上有镀金雕花浅浮雕。每间客厅的面壁都用镀金钿木装饰,四周陈设也是17到18世纪间的镀金雕刻家具和名贵挂毯著名油画,以及金光闪烁的座钟和大吊灯,宛如一座宫廷博物馆。
——
无忧的生活,极尽的宠爱拂不去疼痛,只要记忆还在,她的世界便是一片惨灰。一直仿佛行尸走肉地活着,丧失了快乐的本能,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参与者”们就在眼前,她该如何去忘,如何去做?
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虐打伤痕可以随着时间结疤愈合,可那生不如死的经历,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逼致死,她却无能为力的绝望,不是一场说忘就能忘的噩梦!
妈妈的遗愿,是让她忘记过去,平静快乐地活下去。可她和父亲离世时的模样太过凄惨,犹如烙印一般深刻在心里,无法忘却!
心中隐有答案呼之欲出,可李翎儿却心惊得不愿再往深作推敲,后背心一阵阵地发寒发颤。害怕面对真相,害怕是夔宇帆要利用她,杀害裴奕辰的阴谋奸计,也害怕等待她的是一条充满仇恨报复的不归路!
他的年纪应该比夔宇帆还要小几岁,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他不可能有参与。那么···是他那个杀妻弑岳父,更狠更绝的父亲,裴正华?
对谁都冷血心狠的帮派首领裴奕辰,为什么会偏偏对她宽厚相待,连她差点杀了他,他都混没计较,为什么?
是他贪生怕死吗?怕死就不会义无反顾地替她挡枪,差点丧命!
当日在机场餐厅,裴奕辰原本就打算要杀了陆子彦。陆子彦明知道和青龙会有关,却不愿再参与其中,以他对妈妈的感情,他应该比夔宇帆更积极才对。
夔宇帆费尽心思地想要杀害裴奕辰,真的是为了帮她和妈妈报仇,他真有这么好心?
还有,说害死父母的人,陆子彦也有份,那和青龙会,和裴奕辰,和那桩“生意”有关,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缠绕在脑中的疑惑千头万绪,对于陆子彦,她原本就不曾接受信任过。现在让她难以理解的是,李皓诚,她最信任依赖的人,为什么要帮着陆子彦骗她隐瞒她?!
推算时间,现在看来,那位巨头如果不是陆子彦,也和他绝脱不了干系!
更让她惊愕的是,三年前,夔宇帆就特意跟她说过,青龙会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势力,最初是因为裴奕辰的父亲(裴正华)和某位商企巨头谈了一桩“生意”,得到了该人的资助,又夺占了自己岳父的势力,才有的今天。
若非刚才亲耳听到,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夔宇帆竟然就是屡设毒计迫害她妈妈的继母的儿子,是她的异母舅舅,而且和妈妈断绝关系的“爷爷”,居然也还在世!
当初在得知妈妈是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她便当那些所谓的“亲人”全部死绝了,从未想过要去认祖归宗,寻找亲人。
不约一会,门口便传来了转动门把锁的声响,李翎儿重新躺好,闭上眼睛佯装昏睡。两排绵密长睫因为心里陡然涌起的狂风巨浪而轻颤不已,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面上的苍白痛色。
——
夔宇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星空,削薄的唇角勾出了一抹邪肆而得意的冷笑,葳蕤凤眸阴狠得好似狼眼鹰隼,寒光渗人,心道:“想抽身,这可由不得你!这是你们···欠我的!”
“淬,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小帆,你···配做慕容家的人么?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再执意下去的后果,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陆子彦眉尖微蹙,仿佛听到的是荒诞无稽的笑话,语声鄙夷不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走廊。
夔宇帆微眯起眼眸,侧转过身,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李翎儿所在的房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继续道“也对,青龙会势力庞大,和你也算是有合作往来,让你和我联手报仇确实难为你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就算豁出一切,也会替姐姐和翎儿讨回这笔血帐!”
“嗬,这样就生气了?刚才还说已经放下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放下’?口口声声说爱慕容雪,愿意为她倾尽所有,现在真正的仇人就坐在外面,你却放着不管,这才叫虚情假意,惺惺作态吧?你可别忘了,当年害死她的人,你也有份,以为弥补在翎儿身上,就可以掩盖得了吗?!”
话未说完,陆子彦剑眉一沉,沉声斥道“夔宇帆,你少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警告你,之所以还对你处处帮衬让着,那是顾念慕老爷的关系。你若敢再伤害翎儿一根头发,就算是慕老出面,我也不会再放过你!”
似是没有料到陆子彦会是这种反应,夔宇帆唇边的笑意僵了僵,放下穗子走近半步,盯着陆子彦带了几分嘲弄道“说的没错,差点忘了,当年是她拒婚在先负心在后,你嫉恨报复他们,那也是情有可原。老爷子不肯认翎儿,我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放着血亲在外不管不顾,一会等她醒了,我······”
外间宴厅内,舒缓的交响乐悠扬婉转,人们三五成群举杯谈笑,僻静的走廊尽头,两个男子站在挑高的拱形雕花窗棂前,一个负手而立,面沉似水;一个用手指挑弄着窗帘穗子,笑容诡谲。
李翎儿蹙紧眉头凝神静听,过了好半晌,才听陆子彦悠然一笑,淡淡答道“那这样不是更好?我早就放下了,劝你也就此收手,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慕容家······当年······灵泉寺,死······姐夫······”
原本对夔宇帆的“阴谋”她是深恶痛绝的,正欲摘下耳环不予理会,可当听到几个字眼后,她清澈的眸子骤然一缩,顿时惊得难以动弹。
李翎儿叹出一口气,蹙眉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脑中还在嗡鸣作响,传到耳中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她听得并不太清楚。可那声音的辨识度极高,是夔宇帆和陆子彦,两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她的这身礼服加配饰,都是夔宇帆事先给她准备好的,看到腕上微不可查的针孔,她的心里一阵恶寒,真真是步步算计,步步局。
竟然是窃听器?
还没想明白这里是哪里,耳边就传来了虚渺磁性的男声,就仿佛有人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可房间内分明就只有她一个人。李翎儿心中一惊,挣扎起身环顾察看,也立时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耳环!
当李翎儿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休息厅的一张贵妃椅上。视力慢慢恢复,不是她以为的洁白医院,而是富丽堂皇的欧式厅房,家具摆设都是极尽考究的镀金雕刻。
夜幕降临,华灯璀璨,受邀出席的宾客在八点前陆续抵达,然后会被安排在厅内专门的迎风酒会区稍作休息,于十点时分正式入席进餐,宴会厅周圈还设有贵宾休息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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