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付洋洋和李利赵明就同车去了医科大。到地方后,李利和赵明继续去周边走访,按照所掌握的黑西装这个特征,主要分头走访一些周边的小旅馆。付洋洋则独自去了幺幺零馆。他们昨天也有耳闻,说是省厅要把他们的案子接过去,下午的时候,省厅的人还到科里把柳青案的卷宗都影印了一份调走。连赵明这不开窍的都能看出,王与说不休息才是撂挑子这话的意思。感情自己的头是还想彻查这个案子,在躲着省厅的人。下午,省厅的同志在询问他们案件的具体情况时,大家不用沟通心里也有数,该说的表面证据一样没拉,不该说的也闭口不谈。当然了,王与是他们的直接领导,在他们心里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就算省厅要调走案子,自己的头说要查,他们也不会殆工。
幺幺零馆是付洋洋最不想去的地方之一,每次进去都有一种温度骤降背后发凉的感觉。馆周围的大树多,本身建筑的设计又是倾向于保温而舍弃采光的,一楼的解剖馆大白天也不得不开灯,让从阳光刺眼的室外进入的付洋洋很不适应,好大一会眼睛才恢复过来,算是能正常视物。好在今天去的是二楼和三楼的病理馆,楼层稍高,采光也好些,虽还是有树木枝桠遮挡,但总算光线还能勉强透进来。二楼主要是教室,事发后几天每天都有几拨学生进进出出,想来也不会给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了。付洋洋粗略的转了一圈,把一些平常人都会忽略的角落都查了一下,没有任何收获。付洋洋问带她上来的看门人老郑头,三楼是做什么用途的,能上去吗。老郑头点点头,说,三楼一半是病理教师办公室,一半是标本陈列馆,说白了就是标本仓库,如果需要到的话,他可以带付洋洋上去。
三楼的前半段是办公室,很多屋内都有老师在备课或整理资料,看来病理老师的工作并不繁忙,估计这门课开的课时并不多。付洋洋想先从后半段查起,走廊的正中间有铁门隔开着,铁门上挂的是传统的挂锁,付洋洋看见老郑头用钥匙随便捅捅,锁便开了。禁不住要问,怎么弄了个顶锁,这要懂的人任意一块小铁片就能打开。老郑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说,这里面陈列的东西,就是送你你也不会要,更别说得防着了,这铁门也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付洋洋大惑不解,说,什么东西送都不会要,毕竟涉及到教学,器材之类的怎么也能换点钱吧。老郑头笑得更开心了,说,不如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付洋洋觉得很好奇,走进去推开了左手边的第一扇门。室内空间很大,也很空旷。大概有两间教室大小的空间里,门窗紧闭,只有最正中间摆有一溜木架,架子分三层,每一层都摆满了大玻璃缸,盖得严严实实的,缸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空气中的浮尘很满,被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打上去,洋洋洒洒的在光线里挥舞。整个空间由于是全封闭的,气味被沤得很奇怪,有点福尔马林的意思,又不全是,还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付洋洋干咳了两声,尽量没有用手去捂鼻子,问老郑头,这儿多久没人进过了?老郑头说,这个他就不清楚了,所有的病理老师都有这的钥匙,以便于课上少什么标本讲解都可以马上来取。不过一般都用不着,基本上有用的标本早拿到楼下教室后架子上摆着了,要不是标本变质或是谁粗心打洒了,都没有必要上来取重复的使用。
虽然条件比较恶劣,但付洋洋并没有被吓跑,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便开始仔细的观察和搜索。这也是王与最欣赏她的一点,没有一般女孩子的骄纵,很多男人都受不了的苦,她咬咬牙硬是能坚持下去。阳光不规律的打在各种玻璃缸里,透出一种诡异的金黄,缸里但凡想得到的人体器官一样都不拉,手,脚,脑袋,心肝脾肺肾,还都是不完整残缺不全的,有很多看得出来在浸泡前就已经坏死甚至皮肉分离了。这些东西比解剖馆里一整具一整具的尸体更让人恶心。可以想象,一具完整的尸体,和一堆手手脚脚,还是腐烂了的手手脚脚,大多数人如果非得选择一种呆在一起的话,都会选择前者吧。付洋洋忍着没让自己呕出来,不仅是视觉的刺激,还有气味。她低下头,用一只手捂着鼻子,突然间发现紧靠着木架子,有一片地面上的灰尘似乎有些异样,像似被清理过,又细细的铺上了一层灰,只不过要比其他地方的更浅一些,要不是阳光正好射在上面,很难分辨出来。付洋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果然有一串鞋印很清晰的留在了地面上,正是她自己穿的那双运动鞋。付洋洋很不情愿,但还是趴下身仔细观察了架子底部。架子底部不高,甚至可以说很矮,只能容一只手臂通过。在架子底部的后方,有一个很不明显的磕痕,露出了白色的原木的颜色,看着像似新的。磕痕再往里,底部的深处,一个高跟鞋后跟的胶垫静静地躺在那,在阳光的映射下,胶垫上方的小金属柱熠熠生辉。
王与在下午四点过后接到了付洋洋的电话,说是他们有了新的发现,约了在下班后一起到他们常去的咖啡馆详谈。王与安排好了苏林的晚饭,自己也稍微吃了一些,交代好苏林只能在家里,不要乱跑,也不要对外有任何联系,七点半过后便出了门。
这个点的咖啡馆比较清静,王与找了一个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了。不一会,李利和赵明以及付洋洋也到了地方,分别在王与身边和对面坐好,每人都点了一杯咖啡。付洋洋拿出了牛皮纸材质的卷宗袋,放在了王与面前。卷宗袋里有几张照片和一份检验报告的影印件。照片分别是付洋洋发现高跟鞋鞋跟胶垫的位置,胶垫的特写,以及现场环境特写。检验报告证明了这个胶垫的身份,正是柳青脚上那双白色高跟鞋脱落的,还有一点很奇怪,胶垫上还验出了一种清洗剂的成分,量很小,基本用肉眼看不到鼻子也闻不着,但可以很确定,这是一种洁厕剂的成分。付洋洋他们的工作做得很细,已经马上查到这种洁厕剂正是负责医科大保洁工作的外包公司使用的那种。李利和赵明那边收获并不是很大,医科大附近的大小宾馆他们都过了一遍,基本可以确定没有类似的黑衣人入住。结论是嫌疑人并没有选择在附近落脚,或者嫌疑人本身在本市就有固定的落脚点。
王与听完了自己手下的报告,闭目沉思了一会,说,我有个想法,你们可以暂时按着这个推断去走。按照之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柳青在上完解剖课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直到第二天发现她的尸体。也就是说,凶手对她下手也只能是在这个时间段。我们假设,柳青下课后先是去了幺幺零馆的洗手间,凶手在洗手间的隔间对她下的手,鞋跟上的洁厕剂估计就是这个时候沾上的。结合柳青的死亡报告,当时柳青一定还活着,但是并没有挣扎或闹出多大动静,这样看来,我更倾向于,凶手使用的是一种吸入式的麻醉剂。之后不久,便是学校的开饭时间。这个时间凡是住过校的都懂,几乎全体学生都会争先恐后的往饭堂跑,老师基本上也都下班回家了,幺幺零馆正好有一个真空的时间。凶手趁着这段,把尸体转移到了三楼病理馆的仓库,估计高跟鞋鞋跟的胶垫就是那时不小心沟着木架底部钩掉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转移出幺幺零馆,我想应该是目标太大,尽管校园其他区域人都比较少,但还是难免会暴露。凶手在仓库又等到了半夜,真正的夜深人静,又是人体生物钟的深睡眠时间,这才把柳青直接放到了福尔马林池中,造成了她的的死亡,也就是说,柳青是在昏迷的情况下吸入福尔马林液体死亡的,这很好的解释了她为什么在这种强腐蚀液体中并没有任何挣扎。最后,凶手等到了天亮上课时间,学生和老师都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幺幺零馆,才当成是来办事或是来找人的老师或学生,大摇大摆的出了馆。这个时段老师和同学都忙着准备第一节课,没留意到他也是很有可能的。上次案发时在幺幺零馆我还发现一个细节,所有进馆的老师和学生都披着白大褂,这也给了凶手隐藏身份提供了便利。
赵明说,头,你推断的这些都比较靠谱,我觉得应该和事实的真像出入不大了,但有一点谅属下愚钝,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凶手首先是迷晕柳青,最后又改变主意了要杀了她呢。王与瞪了他一眼,说,好好说话,别整**那一套。不过你的这个问题在点上,这一点我也没想清楚,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是个完美主义者,希望柳青可以按照他事先安排的死亡方式死亡,不但可以满足他的心理需求,也可以迷惑我们的侦查方向。二是柳青会不会对凶手使用的吸入式麻醉剂敏感,被迷晕后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凶手于是用了另一种他觉得更好的方式提前结束了她的生命。赵明小声嘀咕了一声,说了等于没说。王与倒是听见了,但没理他,他知道这家伙是人来疯,越理他越来劲。王与说,好了,今天的突破很大,付洋洋立了大功了。付洋洋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赵明说,那我们俩呢,我们俩的排查也不是白排的吧,怎么地也能从侧面证明了凶手应该住得离医科大挺远或者是有一处固定住址。王与说,你说说看,这个证明有啥用,接下来该怎么查,是不是扩大范围再找,一直扩大到全市所有酒店宾馆和出租屋,再没有是不是扩大到全市所有小区和街道。赵明吐吐舌头,说,这可不成,范围那么大,我们俩排查一轮下来都得十年八年了。王与说,还是啊,那你说你们这结论有什么用。赵明低头不语。王与换了一种口气,接着说,依我看还是很有用的。我们的排查范围还是在进一步缩小的。你们想,如果我刚才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凶手对医科大学生生活轨迹以及对柳青生活轨迹的了解,不亚于柳青的同伴。假设凶手是外来的,并不是本校学生或工作人员,要取得这样的了解,少不了天天往医科大跑。这点和这几天李利和赵明搜集到的外围情况基本一致。赵明小声说,这我也懂,东西都是我们亲自搜集回来的,还有监控也是我们搞到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这点。王与点点头,接着说,那么,他既然不住在医科大附近,他最需要的是什么呢。三人闻言都沉默思考,但都没能想到结果。王与喝了一口咖啡,说,是交通,明天起,付洋洋,李利,赵明你们三人一起行动,调集各路在医科大有停站的公共汽车的监控,以及医科大周边停车场,路边固定或临时停车位,医科大内部停车场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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