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那里是焦头烂额,一团乱麻,青青这里确是平静从容,一派祥和。
因着杨姨娘的伤情今天大有好转,甚至都能进食了,青青心里着实高兴,念着伺候的丫头们劳累,皆发了赏钱。
沈府待下人原本也不大方,刘氏吝啬,从不轻易打赏。
再加上最近府里用度紧张,听说除了梧桐苑,别处的丫头们连这个月的月钱都没发呢,伙食也大不如前,外面皆是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可只有这二小姐的梧桐苑,月钱照领不说,还时常有打赏,伙食也是自己单做,吃的极好,外面的人眼睛都要嫉妒红了。
众人自是庆幸跟了个好主子,原本也有刘氏的眼线,现在都已倒戈,一心一意的维护着梧桐苑了。
开玩笑,刘氏那边饭都吃不起了,还给她办事,是不是傻?
青青陪着杨姨娘说了会话,见她有些疲倦了,便让丫头好生伺候着她躺下,走至外屋,叫来海棠问道:“你兄长可到奉安了?”
“到了。”
海棠一脸的笑,“如今在客栈里住着,等候小姐差遣,这两日也没闲着,出去给小姐探问行情,查看铺子去了。”
青青点点头。
自己以前就把沈府外面铺子上的掌柜,账房,伙计都细细的察访过。
海棠的这个大哥,眼光独到,行事果断,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只是因为脾气耿直,为人正派,不愿讨好刘氏的陪房大掌柜,给他做假账。被刻意打压,一直不得志。
这样有能力且忠心还痛恨刘氏的人,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我这儿正有一件差事让他去办。”
青青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拿过旁边案几上的一本《素问》来,看向海棠道:“明儿上房那边拿了房契去官府备案立约,让你兄长出面,把这房子买下来。”
海棠略略有些激动,兄长头一次给小姐办差,居然是这么重要的差事,以后自己在这梧桐苑,那可真是独一份的体面哪!
可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疑惑的说道:“小姐,您哪来的那么大一笔钱啊?”
“这个你别问,办好你自己的差事就行。”青青翻开书,淡淡的说道。
也是,小姐神通广大,自然有办法,我可真是多余一问。
海棠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给青青行了礼,急急忙忙的出去给兄长传话去了。
青青扫了一眼她的背影,抬起头来对冷月说道:“月姐姐,你去醉霄楼跑一趟,把我存在那儿的红利都取回来,兑成银票,等官府那边的契约立好,交给海棠的哥哥。”
“好。”
冷月答应一声,又笑道:“你卖给醉霄楼的那些个药膳方子可给他们赚了不少钱,这两年你的红利攒下来,怕是数额不小呢。”
青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那醉霄楼的老板如何肯试用我的方子?所以说,这都是托师父的福。”
“你就别谦虚了。”冷月拍拍她的肩膀,“一开始确实是看公子的面子,可后来你的药膳供不应求,都快成了他们店的招牌了,这可全凭的是你自己的能力啊。”
“那也是师父教得好。”青青笑盈盈的说道。
“是,是,是,都是公子的好。”
冷月拖长了声调,笑眯眯的看向青青。
“其实公子早就说过把你们母女接出府去,何必在这儿耗着,你要报仇,我们自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些人生不如死,干嘛要自己亲力亲为,不是自找罪受嘛!”
青青摇了摇头,放下书道:“你若是经历过我的那些屈辱和痛苦,你也会想自己亲自动手的。我原本是打算将娘先送出去,可是她不肯,她说若是自己走了,就是逃妾,我也就没了姓氏,从此就只能活在黑暗里,像只过街老鼠。”
说道这,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我怎么劝她也不听,可她却不曾想到,这姓氏,本来就不是我的。”
青青站了起来,望着窗外,语气寂寥。
“我原本,也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啊。”
冷月心头微震,看向青青,若有所思。
镇国将军府。
薛羽彤站在人来人往的荣元大街上,看着那气派威严的红漆大门之上,高高悬挂的匾额,心中百味杂陈。
若是没有出了那件事,只怕自己也如愿嫁进了这扇大门,站在自己的如意郎君身边,与他恩爱携手,相伴到老。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酸涩若堵,很多人,很多事,跃然脑海,那是她一生的梦魇。
真的要这样做吗?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抚自己的腹部,李鹤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又一次在她心中响起。
“薛小姐,是要荣华锦绣还是卑贱如泥,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只需记着,这一切,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没错,这一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她猛然闭眼,又徐徐的睁开,眸中似有火焰在跳动。再无半点犹豫,提起裙摆,毅然决然的跪在了坚硬的石板之上。
“夫人,夫人,不好了。”
翠玉从门外掀帘进来,面带惊慌之色的禀报道。
沈元香自那日受到惊吓之后,精神一直不大好。
她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可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面对那血肉模糊,面目可怖的人头,着实吓得不轻。
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至今还在她的鼻尖萦绕,挥之不去,闻之欲呕。
她因此,对苏重润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原本就心情压抑,见翠玉这幅样子,更加恼怒,厉声道:“什么不好了!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翠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然说道:“奴婢莽撞,请夫人息怒。”
沈元香倚着床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公子以前定亲的那个薛小姐,布衣荆钗的跪在大门外,说是,说是怀了大公子的骨血,要求见夫人。”
“什么?”
沈元香有些愕然。
薛羽彤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
当年为了不让薛羽彤的家世和嫁妆成为自己铲除苏重润的阻碍,她设计毁了她的名节,退掉了这门亲事。
据说她的父亲深以这个女儿为耻,一直把她软禁在远郊的道观,怎么现在反倒跑出来了,还怀上了苏重润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翠玉看着沈元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外面围的水泄不通,闲言闲语的,恐怕对咱们将军府的清誉有损,夫人,你看······”
沈元香忽然幽幽一笑,缓缓坐起身来,说道:“既然她怀着大公子的骨血,怎好将她拒之门外落人口实?派两个人去,好好把薛小姐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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