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楚君诺不得不对我全天候贴身看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谁甘愿当砧板上的鱼肉谁就是孙子。以姐无人能及的先天大智慧,立马就出炉了一系列的出逃计划。
出逃计划一,注意力转移法,又称吃喝玩乐四部曲。乐其身心,涣其心神,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出逃计划二,琐事牵绊法。无极限地制造各种麻烦琐碎烂摊子丢给楚君诺,令其抓狂,忍无可忍,瞄准时机,逃之夭夭。
出逃计划三,盲逃法,一有机会就逃,随时随地出逃。大家也看到了,此法成功率低,非穷途末路不可使用。
第一天,我从街东一路吃到街西,楚君诺跟个保镖似的对我亦步亦趋。当我打着饱嗝挺着跟四五个月身孕一样的肚子风尘仆仆地杀进干货区时,热情的老板娘一路像运送菩萨雕像一样护着我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说其实这只是我吃到七分饱的效果了。
吃饱喝足,我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改道又晃进了嵊京南边最繁华的商业街。楚君诺直接从保镖降级为保姆,糖葫芦叉烧包牛肉饼化妆品纸灯笼……样样不可少,他的怀抱就是个储物柜。
“你是故意的吧!”我看得出楚君诺在极力忍耐。
“这么没毅力?连讨好人都不会?你以为把我强绑去西岐,我就会如你所愿当起公主来了?你投给我一只桃我才能报你一颗李你乖乖依着我我才会感恩戴德地背井离乡嘛!”我一口气噼里啪啦喷了一大堆,说完继续游街。
楚君诺无奈地挺着个“储物柜”跟在后面。
逛了将近四个时辰,我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了。
回头去看楚君诺,他怀抱中的各种物事都顶到下巴了,走起路来还不大稳当,怪可怜的。
楚君诺用头指了指我身前卖荷包的摊位,道:“那个不要吗?”
“要的要的,全都带上,呵呵!对了,我买过东西的店铺你都得给我记下来,我要换上称职的老板来经营,买店的钱你来付,店契送到翠烟楼交给秦妈妈保管着,呵呵!”
老板帮我挑了个顶漂亮的荷包递了过来,为难地看了看楚君诺,又看了看我,不知道该把荷包交给谁拿才好。
我指着楚君诺的颈部道:“系条绳子挂他脖子上!”
为了不让楚君诺觉得我是在故意捉弄他,什么糖葫芦啊,叉烧包啊,牛肉饼啊,蜜汁烤鸡啊,羊肉串啊一股脑子都成了我的腹中餐,腻得我都有点犯恶心了。
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觉,我正在跟周公商讨如何寻找连雪解救季瑶等事宜的时候,明月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将我摇醒:“姑娘,姑娘,快醒醒,鸿运赌坊的老板全家都被人杀了!”
我今天游逛了一整天,跟楚君诺斗智斗勇斗口才,搞得身心俱疲全身都快散架了,哪有闲工夫搭理她。
“姑娘,快醒醒,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鸿运赌坊的老板全家都被人杀了!”
我哀嚎:“死了就死了呗,你悠着点行不,干嘛非整幺蛾子?”
“可麟衣说他们是被韩统领杀死的!”
“应该是吧!”我有重大的出逃使命在身,只有吃好睡好精神好,方能同楚君诺周旋到底,对韩丹那蠢货早就不感兴趣了。
“姑娘,你不去管管这事?”
“好吧,我知道了!你出去等我一下,我穿好衣服马上就来!”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边说边起床将她推出去,“嘭”的一声将门磕上,爬回床上倒头继续睡。
隐约听得外边有人说话,是麟衣的声音。
“不是说好了见到她就直接带出来的吗?”
“姑娘在换衣服呢,我们先等等吧!”
“据我所知,大小姐从不换衣服睡觉的呀!”称心小屁孩的声音。
“你再进去看看!”麟衣的声音。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猛地睁开眼睛,飞身过去将门拴上,再以狂风的速度奔回床上装睡。“嘭嘭嘭……”敲门声响起,“姑娘,你换好衣服没啊?”
我听而不闻。
安静了一会儿,我房间的窗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黑不溜秋的身影钻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我从床上捞起,夹在胳肢窝下,开了被我栓住的房门,往屋外奔去。
我的脖子牢牢被人夹在胳肢窝里,浓重的狐臭味差点没将我熏死。
“大半夜的你们都不用睡的吗?”我一脸倦容地看着神采焕发的明月等人。
“年坊主死了!”麟衣冷冰冰的说。
“知道啦,明天我去庙里给他上柱香!”我打着呵欠转身回房。
“年坊主是被你害死的。”称心不满地喊了出来,“若不是你打着年坊主的名号诈钱,他们全家也不会遭此横祸。”
这么一闹腾我脑子里的瞌睡虫也全都跑了,我伸长脖子辩道:“我诈钱了是没错,可你们那只耳朵听见我打的是年坊主的名号了?”
“你为何一开口就要一百万两,这不是故意引韩丹往赌坊那边想了吗?”
“我什么时候要一百万两了,我要的明明是三百万两。”
称心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你刚开始明明……”
“我说要三百万两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旁边帮衬着勒索了吗?我要是主犯你们也是帮凶,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色鬼啷当就知道打情骂俏为虎作伥,你们装什么善良?”我用手指头横杀全场,强词夺理。
“什么帮凶?我们一分钱也没分到。”称心耿直脖子叫道。
我冷笑:“搞了半天原是为了钱来挖墙根的。”
称心羞愧难当避过脸去。
麟衣见他势颓,赶紧出声支援:“这事好歹也是因你而起,你难道不应该管管?”
“你以为我是当朝女皇吗,屁大点事也叫我去管,再说了鸿运赌坊的坊主是哪个路人乙啊,我犯得着嘛我!”
明月刚想张口说什么,被我立马拦下了:“你主子说了你是谁的人难道你都忘了吗,想以下犯上是吗?”
明月吓得赶紧吞声。
清风递了杯水过来:“姑娘,讲了这许多渴了吧?”
只有这个姑娘最省心。
我一口饮尽:“嗯,再给我倒一杯!”
我以一敌三嗓门都快冒青烟了。对面那三个人被我说到哑口无言,麟衣见自己根本没有回寰的余地,转身离去。
“站住,你去哪呀?”
麟衣咬牙:“我去宰了韩丹!”
摊上这样一群下属,我能不折寿吗?
“年坊主是你们的再生父母?他赏你们饭吃了?别人家奔丧干你们鸟事啊,都给老娘滚回去睡觉!”我苛酷地下令。
麟衣头也不回,道:“听说你为了救前朝公主亲手撕下了自己的脸皮,我还以为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善人,不想凉薄至此!”
听说?听谁说?我扭头去看称心,他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去。
好小子,老娘的身份也是你能拿出来炒作的?
“既然你不出面想要当缩头乌龟,那只好我们自己杀过去!”麟衣一副正义凛然的救世主模样。
“没错,我们自己去!”称心这小样的就知道随波逐流,明月也附和着点头。
“杀杀杀,就知道杀,”我指着麟衣的脑袋数落道,“你们是不是都把屎装到脑仁里边自个儿把自个儿堵糊涂了,人家韩丹是统领,府里的家兵成百上千,你们亲自找上门去,是想死想疯了吗?”
说话间,我的眼角瞥见了屋顶一团黑色的身影,似乎是楚君诺。
知道这家伙不放心我,却没想到连夜里睡觉他都要亲自守着。我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你视人命如草芥,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何干?这会子又要滥充什么好人?”麟衣脾气果然不小,甚合我意,“你自己不去就别拦着我们,大伙都死了,你也开心了!”说着就要带那两条“尾巴”走人。
“往哪走呢,赌坊里现在是什么状况?”
称心见我回心转意,大喜过望地凑了上来:“大小姐,你这是要管下了?”
我瞪了他一眼:“有功夫跟你们吵还不如先前就直接管下了。”
我回头嘱咐清风:“你在楼里守着,我们去去就回。”
清风点头应道:“姑娘万事小心!”
一见我要外出,楚君诺赶紧从屋顶跳了下来,拦在前头:“去哪?”
就知道他要阻挠,我张嘴便骂:“没长眼吗?去杀人。能帮得上忙就操家伙跟上,帮不上忙就闪一边去。
“哪都不许去?”楚君诺一贯强势。
麟衣见状,拔刀便砍向楚君诺。论武艺,楚君诺自然是更胜一筹,只是他无心恋战,十几招下来也就跟麟衣打成了平手。
“麟衣,这里交给你了,我们先去赌坊看看,你稍后再跟上哈!”我贼兮兮地溜走了。
刚出了翠烟楼,楚君诺居然给赶上了,我突然觉得,麟衣不济事,麟衣特别不济事,若是换了楚君诺当我的保镖,这世界该有多美妙!可惜,我现在只是那保镖的人犯。
楚君诺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些什么?你最好不要想着落逃。”
称心和明月面面相觑,继而问我:“大小姐,什么状况,你被俘虏了吗?”
我硬着头皮回道:“是有人想当我的俘虏。”
“哦——”
“哦——”
“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同去?”我开始邀约楚君诺。
他白了我一眼,没有答应。
“我不管,既然你不让我去,那你就得替我管这事!”
我见他没反应,于是便往赌坊走去。
楚君诺没奈何,只得跟在后面。
我给自己换上一个小清新的少年脸皮,顺便摸出那日欺诈韩丹所戴的人皮面具,亲手给楚君诺戴上:“你是前朝太子,以真面目示人不太好,把这个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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