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再次从昏睡中醒过来,严格的说是被剧烈的晃醒。
在独立舱中的他,感觉自己如空中的风筝,上下左右摆来摆去。
难道我还没有着陆,还在太空中?
就在夏雨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碰撞从身下传来。幸好宇航服抵消了大部分冲力,饶是如此,夏雨也是受罪不少。
好在这一次的碰撞,很短时间内就安静下来。
打开独立舱的观察孔,一束柔和的光透过这直径不足十公分的小孔投射了进来。夏雨急不可耐的把眼睛贴近小孔。
绿色,久违的差不多已经从记忆中忘却的绿色;光,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泼洒下来,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是显得好亲切。
有绿叶,有光,那就一定会有空气。夏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快速地除下身上臃肿的宇航服。
独立舱四面均有舱门,这样的设计也是为了防止坠落之后,某一处的舱门被堵上,还可以有另外的出口。事实证明了这个设计的高明,夏雨启动舱门开关,发现也只有头顶上的舱门打开了。柔和的光现在洒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是斑斑驳驳的一片,但是却给人暖意。
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脚踩在实地的那份心安,夏雨感觉从鼻子处有液体流出。他随手一抹,手指上涂满了鲜血——竟然流鼻血了。
夏雨深吸了一口气,一缕沁人肺腑的清新让全身有说不出的轻松。
“啊——”夏雨使劲地大叫着。十七年多的狭小空间的压抑,呼吸的是制氧循环机的产物,没有人交流,甚至除了冯少将的声音之外,只有飞船仪表的单调声。
夏雨渴望与人交流,渴望马上了解这个新的天地。
这里的树是这样的密,又是那么的高。地上铺着厚厚的宽大的树叶,独立舱已经大半埋在树叶下,一旁散落着好些折断的枝条。看这情形,夏雨知道是这片树林救了自己。如果不是树的缓冲,自己的独立舱只怕早一头栽进地里,不死也得残。
透过密密的树间,还能把光投射下来,让人暖暖的。这光可比太阳光强多了。
夏雨仔细观察了四周,发现这个密林实在是太密了。一棵接一棵的大树紧挨着,说不出树名。
用力拉过折断的树枝,将它们盖住独立舱,再抓起树叶,盖上一层。折腾了好一会,夏雨气喘吁吁地靠着树干。
这独立舱只能留在这了,虽然夏雨也很想在这安静的地方,晒着暖暖的阳光好好地,自然地睡上一觉,呼吸着这富氧的空气。
但他不能留下来,这片陌生的密林,这个完全陌生的星球,还有火种的使命,都促使他必须尽快地离开这片密林,能够找到和他一样的类似的“人”。更何况他已经有了饥饿感。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夏雨大步地朝着未知的目标走去。脚下没有路,有的只是树叶在鞋底发出的嚓嚓声。还有从他的胸腔传来的咚咚心跳声,这声音更衬出密林的安静。
已经不记得走了有多久,密林中的光线已经开始暗淡下去。可是密林始终还是像最开始一样,眼前只是树,一棵又一棵,似乎没有尽头。
夏雨想加快脚步,可是他已经很疲倦。一路上偶尔也看见树上结有果,但是不敢尝试。所以这会是更强的饥饿感,加上天就要黑的焦虑与紧张,还有莫名的恐惧,一齐袭上他的心头。让他的脚步觉得更加的乏力,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抬起脚是树叶恢复原状的嚓嚓声,放下脚是树叶被踩变形的嚓嚓声。当腿悬在空中,怎么也有嚓嚓声。夏雨狐疑地原地停了下来。
那个嚓嚓声又没有了。难道是因为太过于紧张的原因吗?夏雨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十米,这次夏雨再次听见了树叶断裂的声音,是确切听到。
他走之间,突然地掉头向后看。
忽的一下,百多米外,一个黑影闪到了树后。看不真切,但个头可不像人。
夏雨心提了起来,轻轻弯腰捡起脚边的一根粗树枝。
会是什么野兽?这个星球上的野兽和地球上的是否相同。夏雨在心里猜测着,但眼睛一刻没有离开那棵树。
没有僵持多久,一个脑袋从树后伸了出来。脑袋上最显眼的是一双浑浊但透出凶光的绿眼,和嘴里呲出的半尺来长的大牙。
这不就是狼吗?只是个头要比起敦星上的狼来说,要大上不少。
夏雨心里一喜一惊。
一喜的是,这第一个看见的陌生星球的物种,与敦星的相似。
一惊的是,面对这头显然也是在寻食的狼,又如何能够摆脱。
夏雨生出的念头是摆脱,而不是自不量力的对抗。自己的小身板自己知道,别说是狼了,就是一头小牛,自己也对付不了。
念头转瞬间就决定了——跑,只有拼命的跑,才有希望摆脱。
一念既下,夏雨掉头就跑,已经乏力的身体,为了逃命,开始强行透支体力。
风,在夏雨的耳边呼呼的吹过,已经分不出心神看脚下的路,只是对准眼前的方向直直地跑。也不用分神去关心后面,那头饿狼是否追来。因为后面传来的嚓嚓声,越来越响,这只能表明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不,我不能就这样的死去。从不可测知的宇宙间都存活下来了,到这星球的第一天,就落入狼口,人生的悲剧也太过于大起大落了。
我要跑赢你,摆脱你,我不是你的食物,我是火种,来自亿亿亿公里之外的敦星的火种。我要活下来,我还要回到地球。我的家人,我的民族,我的地球还等着我回去。
不——老天,再给我一点力气。我快跑不动了,我快坚持不下了。我的喉咙似火烧,双腿灌入了千斤铅。
夏雨的意识在不断的跳跃着,就像他的身体,在树林间窜越一般。
人的求生意识再强烈,也需要有身体的支撑。当身体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就如夏雨这时一般,背靠着大树,仅剩的一点力撑着没有坐下去。手里开始捡着的树枝条,已经无法举起。而他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那头饿狼已经不再躲躲藏藏,很大方的展露它一米多长的身躯,疲惫地蹲坐着,舌头伸得老长。恶心的口水顺着舌尖滴到它面前的树叶上。
一人一狼就这样喘息着,就看谁先恢复,发起最后的一搏。
密林中的光线越发的暗下去了,几十米外已经模糊不清。
怎么办,怎么办?夏雨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还有生的希望吗?一丝绝望开始漫上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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