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大街是苍宁郡最为繁闹的街道,俩旁店肆林立,初晨的朝阳光辉淡淡铺洒在红砖绿瓦或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郡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今日是参拜庙会之日,正阳街上较之以往,更加热闹异常;每逢庙会之日,家家亲朋盈门,人们呼朋引伴,往往方圆十里或数十里,条条大道人来人往,个个衣着一新,走亲眷,游节场。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借酒助兴,高谈阔论;或纵论天下大势,指点江山人物,或交流商品信息,店铺管理经验,或直面谈买论卖,当场拍板成交。
歌谣曰:“菜花虫虫嗡嗡响,摇纱织布无心相,一心要想去游庙会。”正反映了武陵泱泱子民渴望游逛庙会的心情。
乐游二人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朝阳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不反衬出武陵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不知是庙会的原因,还是乐游的原因,乐沁儿蹦蹦跳跳的走在正阳大街上;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活像一只活泼欢快的花蝴蝶。
她的明眸里闪动着神采,额头和嘴角俩旁好看的酒窝似乎也蓄满了笑意,连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轻快的节奏。
乐游眼中含着柔和的光,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视线却在俩旁的商贩地摊上搜寻着;此番逛庙会,他要找得炼制灵液的灵草灵药。
天衍造化经乃无上心经,其内包罗万象,涉及经纬地理,天材异宝,丹道阵法……闲暇之余,乐游就一心扎入其中,不断研磨消化其中的知识。
昨夜修炼完《平纹流波诀》后,他再次投入了‘书的海洋’,在浩如烟海的天衍造化经中寻得了洗髓灵液的炼制之法;如今他虽不是丹师,但凭借超强的神魂之力,炼制区区洗髓灵液还是没有问题滴。
洗髓灵液,可洗髓伐骨,去除身体内晦物,加快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的淬炼;是苍灵大陆较为平常普通的灵液,所需药材在一般的灵药铺子就可寻得。
乐游脚步均匀,双臂一前一后的自然摆动着,双脚轻盈悠闲;嘴角从始至终噙着淡淡的笑容,那俩汪清水似的眼眸,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着说不出的明澈。
蓦地,他的眉头紧皱,拳头紧紧攥着,澈如清潭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在他的不远处,如狗熊般的白龙玉满面涨红,直挺挺的瘫倒在地上,地上还有着星星点点血迹;刚想挣扎着圆滚滚的身躯起来,就被一只脚踏在了脸上。
再怎么说,白龙玉在苍宁郡也算一号人物,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踩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迸发出无法遏制的怒火,死死瞪着踩着自己的少年,咆哮道:“何其浪,那株银霜草本就是我先购下,没想到你以势压人,竟要强抢!!”
少年有着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面容有些灰暗,一看便知乃常年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公子哥。
听得白龙玉之言,少年嘴角闪过浓浓的鄙夷之色,脚下越发用力,趾高气扬道:“我说白龙玉,你就是个小小商贾之子,竟敢忤逆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
白龙玉面团脸上涨红一片,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满头都是汗珠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反唇相讥道:“堂堂九门提督大人,苍宁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笑的是,其子竟是一个巧取豪夺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你还真给你父亲长脸呐!恐怕我游哥今日在此,你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吧?!”
何其浪羞愧难当,俩股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心中的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往上窜着,喘着粗气恼怒道:“地痞也好,流氓亦罢!重要的是,我有一个牛叉的父亲。
告诉你;在苍宁郡,我有一百多种方法让你白家待不下去,而你,无可奈何!至于乐游那个废物,就算他今日在场;我要踩你,他亦无可奈何!”
“是么?”
一道淡淡的声响在人群中响起,随即乐游拉着乐沁儿出现在了白龙玉二人跟前;乐游炯灼的玻璃似的眼睛如鸷鸟一样锐利,刺得人生疼。
“乐……乐游?!”何其浪身子颤了颤,连忙将脚移开,吞了吞口水,结巴道。
乐游嘴角轻笑,眯着的眼如一只慵懒的猫,随性又危险;朝着何其浪步步逼近,云淡风轻道:“何其浪,我不管你们何家如何势大,你如何嚣张跋扈;但请你记住,动我的朋友,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何其浪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突觉一股冷意直击心神,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舔了舔嘴皮道:“乐……乐大少,我就是跟白……白大少开了个玩笑。”
周围的人纷纷不解;什么时候乐游如此有种了,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弥漫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莫不是一个屁给他崩通达了?
乐游就那般噙笑看着何其浪,后者却如坠冰渊,眼前少年的眼眸实在太过深邃,像个能摄人心魄的无底洞,谁碰到这双眼睛都会陷进去。
时间宛若静止了数秒,忽地,乐游眼波流转,又是那般的清秀澄澈;当真是凝眸时如波澜不惊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
轻轻拍了拍何其浪的肩膀,眉毛一挑道:“其浪大少不在九门提督府好生习文研墨,却跑到这正阳大街上跟我兄弟开玩笑,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可够浪呐!”
此言一出,与何其浪一同前来的纨绔子弟无不捧腹大笑,就连围着的人群都是掩面轻笑。
何其浪心口似有什么填着压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脸亦憋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实在想不通那目不识丁的老爹为何要给自己取这么个奇葩的名字;自幼因名字的缘故,自己没少受旁人的嘲讽讥笑,但摄于自己父亲乃朝廷重臣,又深得当朝丞相之提拔,自然不敢明面上讥讽自己;可没想到,如今来了一个不怕自己父亲的主儿。
乐游轻轻扫了一眼何其浪,不再理会他,转身扶起白龙玉,关切道:“龙玉,你没事吧?”
白龙玉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大嘴一咧,没心没肺道:“此点小伤,不算什么,就是那株银霜草,是我已付过银票的,这如今……”
白龙玉如俩颗小煤球的眼睛扫了何其浪一眼,乐游眉毛一挑,抬头望去;只见何其浪手中拿着一株熠熠生辉娇翠欲滴的灵草。
感受到乐游的目光,何其浪听见他的动脉在太阳穴里如俩只铁锤似的敲打着,俩腿像弹棉花似地不住打颤:“乐……乐大少,这……这银霜草归还给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就先告辞了。”
何其浪面上冷汗淋漓,心中忐忑不安,如灌铅的双腿慢慢朝着人群外挪动着;只有他知晓乐游方才的眼睛有多可怕,那是一双充满隐晦杀意冰冷刺骨的眸子。
乐游将那株银霜草递给白龙玉,眼中闪溜闪溜的,其中燃烧着荡动的火焰,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其浪大少,这银霜草本就是我兄弟的,如今你将我兄弟的东西归还给我兄弟;你认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么?”
何其浪心中叫苦不迭,慢慢转过身子,如猪肝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履薄冰道:“乐大少,您还有什么吩咐?”
自己乃九门提督之子是不假,这身份对于其他人可能会有足够的威慑性;但对于开疆拓土功盖天下的镇南王府,还真真是不够看。
虽说如今的镇南王府日渐衰败,隐隐有日薄西山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想弄死一个九门提督之子,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乐游嘴角轻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阳光的映射中如梦如幻,好不真实,摆了摆手道:“其浪少爷说的哪里的话,就这样的我哪能对你提什么吩咐。
这不……方才你踏了我兄弟一脚,嘿嘿……再怎么说,龙玉也是我兄弟,就这样让你走了,我面子上过不去。不如这般;你受我一拳,今日这事就此揭过,你以为如何?”
白龙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而一旁的乐沁儿明眸内闪过一丝古灵精怪。至于周围的人群则彻底议论了开来。
“看来乐游还是不敢得罪提督大人呐,毕竟如今的镇南王府危如累卵;再树立一个敌人的话,着实不明智啊。”
“切,就你那智商还好意思分析时局大势,明明就是乐游想要为白龙玉出头,但又打不过炼体六转的何其浪;所以只得出此下策,暗示何其浪配合一下,让他面子上过得去,也保住了镇南王府的颜面,懂不?”
“嗯,经仁兄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他乐游全力一拳,还不是像小媳妇挠痒痒一样,哪有什么力道;打在何其浪身上,顶多震落点灰尘,遑论为白龙玉找回场子了;还是仁兄看得通透啊!”
“哼,开玩笑,研究人性心理三十年。”
“我相信仁兄所说,但能否将放在我屁~股上的手掌拿开!?”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