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良觉得他该是这世间最幸运最幸福的男子,能遇上半梦这般可人的人儿,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他是从山上将失足跌下悬崖的她救回家中,初见时,他甚至以为半梦许是从天上掉到地上的仙女。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仙女却是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竟是愿意委身下嫁与他,他喜不自胜,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艳福。他们拜堂成亲,仪式虽然简陋,甚至连花轿也没有,可是他和她仍是觉得很幸福。
他们同所有相爱的平凡男女一样,浓情蜜意,执手相伴。即便是两个人一起倚在院子里相拥数着漫天的繁星他们也觉得这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异常短暂,因为短暂。所以才弥足珍贵。
宁良遇到那个抓妖的道士时,他正满心欢喜的想要买一只簪子送给深爱的妻子,她总是喜欢将头发胡乱的挽在脑后,随意的让他忍不住皱眉。他喜欢她将青丝挽的妥妥帖帖,那样才像他初见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仙。可是他那个妻子在他面前总是很随意,有时候索性只是用一根布带松松垮垮的绑在身后。
虽然这样的她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可是他忍不住就开始疼惜这样的她,他拿着一根碧玉簪付了钱,收入怀里。那个道士冷不丁的冒出来时吓了他一大跳。
他并不打算理会他,所以看了他一眼便闪身走开。可是那个道士似乎没有让他走开的打算,一把抓住他的手便没头没脑的道:“你的妻子是个狐妖!”
他愣了一愣,只觉得这人许是个疯子。可是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妻子,他还是忍不住沉了脸,揾怒的看着他反驳道:“疯子!你才是妖道呢!”说完一甩手,避开他头也不回的走开。
那个道士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又追上前拦住他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有办法证明给你看。”
这一次他真的怒了,甚至忘记自己向来良好的修养,气的便要一拳朝那道士的脸上砸去。可是那个道士却只是一脸正经的看着他,丝毫没有玩笑或是恶意中伤的表情。
他只是看着怒目而视的看着他,挥到一半的拳头终是无力的收了回来。气愤的冷哼一声,直接用身子撞开拦在身前的人。即便他并非有意中伤,可是这般离谱的话他还是不想听见。
那个道士完全不理会他暴怒隐忍的脸,又上前拉住他。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一拳朝他脸上抡了过去。:“疯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梦儿岂是你这妖道可以随便污蔑的!”
他狠狠的又想冲过去打他,可是那道士却是突然露出一副讥诮的表情冲他冷笑道:“愚蠢的人,你若是在同你妻子在一起。只怕早晚被她吸尽精元而死。哼!”
他举到一半手顿了顿,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周遭已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看到突然暴怒打人的他,都不由的附耳指指点点。
他不想听到那道士胡说八道毁坏自己妻子的名誉,瞪了一眼便拂袖而走。
那个道士却没有再追上来,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若不信,子夜之时你可以用你家的镜子照一照你家娘子,到时你自然会相信贫道的话,我在白云观等你。”说完,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了然一笑,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
那道士的话彷如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明明告诫自己那只是那道士胡说八道的混话。他的娘子怎么可能是妖,那样贤良淑德的女子,身上完美的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他们相知相爱,相敬如宾,这样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他怎可因那道士的一番胡话而打破。他暗暗告诫自己,他该相信自己的妻子,她绝不可能是狐妖。
可是他越是那般想,脑海里越是思路清晰的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记起妻子身上被剑刺伤留下的伤口,还有他记起之前救下却突然消失的白狐。他一直很疑惑那只白狐为何会突然消失,也就是在白狐消失的那一天,他碰到了同样受伤的半梦。这一切如果只是巧合,可是这样的巧合未免有些牵强。最重要的是那白狐身上的伤口尽和自己妻子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他惊惧的忍不住连身子都颤了颤。他强迫自己丢开这不该有的想法。他该信她,他爱她怎可怀疑她。
只是等他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妻子时,他尽然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揣想的会是真的。
她的妻子看到丈夫回来,忙停下手里晾晒药草的手。跑近便喜笑颜开的拉着他的手臂道:“怎么了,进城可有给我买好吃的东西。”说完开始动手在他身上一顿的翻找。可看到丈夫恍惚的脸时,她立马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双手抱住他的脸,忙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又将钱袋给丢了吧!”她这个丈夫总爱钱财外显,每次进城买东西,少不得让小偷将银子偷了去。
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他立马惊觉的退开一步。看着她一下子笑意盈盈的脸。他只觉得恍惚的不真实。他内心纠结的犹如一团乱麻,最后终是勉强的扯出一分笑意对着她道:“哦,对不起。”
她的妻子好似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撅嘴嗔怪的看他一眼。叹了声:“怎么老是这样,这要多看多少病人才能将银两赚回来。哼,不管,今天罚你不准吃饭!”说完笑着又去晾晒方才放下的药草。
他摸着怀里原本打算送与她的碧玉簪。心里又是如潮翻涌,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女子会是要害人性命的妖怪。
整整一夜,他都辗转反侧,那道士的话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你的妻子是个狐妖,她会害死你,如果你不信的话,子夜一到你可以用镜子看看,到时候自会知晓。那些话一遍遍的浮出脑海,犹如鬼魅一般缠着他,挥之不去。
他翻了个身,看着怀里沉睡的妻子。那张犹如孩子般鼾睡的脸,却是美得动人心魄。他想只是用镜子看看也无妨。如果证明妻子不是狐妖所变,那他一定会跑到那白云观将那个该死的道士狠狠收拾一顿。
他翻身起床,看着窗外撩人的月色。而今正是子夜,他拿了镜子缓缓步到床前。这一刻他却没来由的生了怯意。手里的镜子在他的手里哆哆嗦嗦。他尽有冲动想将这镜子摔得粉碎,可是他最后还是将镜子对着床上的妻子照了照。
他闭着眼,咬着牙。好像这一刻时间都呆滞不前。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不是,她是人。她不是妖,他将头探到镜子前。
镜子里尽然没有妻子的熟睡的脸,床上躺着的是一只白狐狸。雪白的毛那一刻的惊惧让他双脚一软,跌跌撞撞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手一抖,手中的镜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捂住嘴失神的叫起来:“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他的举动终于惊醒了熟睡中的妻子,她睡眼朦胧的翻身爬起来,揉着眼睛丝毫不晓得眼前发生了何事,自己的丈夫为何会这般失魂落魄惊恐的喃喃自语。
她终于察觉到到丈夫的不对劲,她爬起身想要探探丈夫苍白的脸。她想他许是病了吧。可是她方站起身,他的丈夫已仓惶的推开门尖叫着落荒而逃。她看到地上破碎的镜子,不明所以。她忙追出去,可是却已不见丈夫的身影。
他还是找到了那个道士,白云观。对于他的到来那道士似乎是意料之中。他给了他一包用符咒烧成灰烬的药,他告诉他只要将这包符咒放在水里让他的妻子喝下去,便可以消去她的妖法,打回原形!而他的斩妖剑便能一剑将她斩下,至此之后灰飞烟灭,再也无法来迷惑和害他性命。
他信了那道士的话,在看到她是狐妖的的那一刻,他对她的爱意全然变成了惧意,他照着道士所吩咐的一切,回到家中。
他的妻子看到回来的他,虽是颇有怨言的数落了他几句。不过很快便又是满满的担心。:“相公,你怎么了?”说完,伸手便来拉他。
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躲开了,脸上满是惊惧。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包黄纸包着的符咒粉末。他艰难的摇了摇头,故作镇静的笑了笑:“我没事。”一说完,便急匆匆的冲回房里。
他将符咒粉末倒进茶盏,妻子每日整理完药炉便会来房中倒水喝。他害怕的缩在床边静静等着妻子进来.
看着妻子喝下倒着符咒粉末的水,倒地痛苦**的妻子。他惊恐的抱着床沿,失神惊呼。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在他的面前变幻莫测,一会是妻子绝色的脸,一会是又是白狐的脸。他奔溃的大叫起来。落荒而逃。
那个道士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冲进房里,嘴角带着得意而狰狞的笑意:“狐妖,今日平道便要为民除害杀了你!哈哈……”他举起手中发着幽幽冷光的斩妖剑,直接朝她刺了过来。
那一刻看着丈夫落荒而逃的身影,她明白他是听了这老道的话,他要帮着他杀了自己,自己是妖的事实只怕是再也瞒不住了。这般一想她心里莫名一痛,看着那直直向自己刺来的剑,她还是咬牙忍痛一个飞身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肚子里火烧一般的难受,她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慢慢的消散。她拼着仅存的一丝灵力,施法朝道士反扑而上。
她自修炼之日起,便从不杀生。可是看着那道士一副欲置她死地的样子。她想若自己再不动手,只怕今日这妖道定是要将她斩于斩妖剑下。他这样的一个修道之人,之所以这般紧咬着自己不放,她想他定也是想要得道成仙吧。
可是她知道这样一个心存邪念的人,如何能真的成仙,即便有成那他也只能是魔。
她也顾不得这许多,拼着仅存的灵力一掌将那道士打飞出去。斩妖剑被她击起的灵力顿时震成两段。她听到那道士声嘶力竭的喊声。
法器一断,那他多年来的修为便是付诸流水了。他看着断成两截的剑,一口血喷涌而出。
她趁着这档口立马施法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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