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士哲猛踩一脚刹车,身子由于惯性作用往前一耸,若不是绑着安全带,这一下非得撞在方向盘上受伤不可。
他和妻子向少姗思想都很开明,对女儿的事一般不多过问,可,可这不代表,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臭小子拉着闺女的手,而不动怒。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要理解一个父亲在这种情况下的愤怒。尼玛,闺女长大了,老子都不知多久没牵过她的手,现在,现在居然看到那手被别的男人捏在手中,他差点没一下子气晕过去。
他的脑中冒出第一个念头,瞄准那小子加油冲过去,撞死他丫的。
这是犯法,会出人命,不能干。
接着又冒出第二个想法,冲下车去在背后狠狠踹上一脚,这主意不错,既解气又不会闹出人命。
镇静,要控制。
镇静,必须要控制。
长出了几口气,胸中的烦闷感舒缓了许多,方向盘上紧握着的双手也放松开来。女大不中留,最终都是别家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我的心肝宝贝才十八岁啊!
他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两个肩并肩携手而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一幕幕影像在眼前浮现。
刚刚牙牙学语时,跌跌撞撞走都走不稳的娇小身子扑进自己怀里,咿咿呀呀地张口叫唤:“叭叭······”幸福的感觉直冲胸臆,为了这天使般的笑脸,苦死累死也都值了。
幼儿园门口,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可爱,一蹦一跳跑过来拉着自己的手,脆生生地开口叫唤:“爸爸······”接过她另一只手递给来的一幅画,看到上面涂鸦似的画着一个戴眼镜的猴子,空白处却歪歪斜斜地写着“我的爸爸”,哈哈哈······
小学初中,越发长得像个瓷娃娃一般的乖宝贝,在自己和妻子的呵护下健康成长。九年,整整三千二百八十五天,风雨无阻地送到校门口,又接回家里面,没有一天中断。为了做到这一点,九个春去冬来的岁月里,没有出过一次差,也没有加过一次班。只为听到那故意装出来的一声惊喜呼唤:“爸爸······”
小公主长大了,变成了亭亭玉立的青春美少女,不会再扑进自己的怀里,也不会再欣喜地蹦到跟前拉住自己的手,当然也很少会故作惊喜地打招呼,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接送了。
的时候,只是在出门之前,或是归家之后,淡然地开口叫一声“爸”。
为什么女儿长大了,对父亲的叫声会从两个字简化成一个字呢?
这是一个充满困惑的哲学命题,想了很久,也没有搞明白。
现在老子搞明白了,心中响起一个咆哮的声音,然后又丧气地耸拉下脑袋。
因为女儿长大了,父亲在她的生命中,已不再是唯一的男人。
这是所有父亲都要经历的痛,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曾士哲握着方向盘苦笑,如果不能体会这样的痛,可能我们两口子倒要着急了;如果到女儿三十岁还体会不到这样的痛,就不仅仅是着急,恐怕得发疯了。
心中的郁气刹那间消散一空,小子,让我女儿笑,让她天天笑。如果敢让她哭,老子要你好看。
手拉手遛弯的曹刘和曾鹭鹭,并没有在意身后调头离开的一辆车,更不知道曹某人,之前险些遭遇被车撞或被身后下黑脚。
精神感知不是无所不能的,能够察觉到敌意,也能躲得开危险,却永远无法探知得到,一个父亲对女儿那如山般厚重的爱。
但是那久久凝聚在曾鹭鹭身上的目光,还是被五感强悍的曹刘感受到了,当目光消失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头张望。先前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和那道目光的主人照面的话,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怪异,怪异的程度甚至超出对无妙的感觉。
那人的目光绝对不含敌意,但他下意识的认为,面对那个人,远比面对敌人要难缠得多。至于为什么,却是说不上来。
他有所不知,持续不间断的修炼,让他生出几乎于预知般的感应能力。尽管这种感应仅在萌芽阶段,显得还很模糊粗糙,但却令其他的强者可望而不可及,这是几乎于通灵一般的能力,已经超脱了凡俗的层次。
“看什么呢?”曾鹭鹭好奇地发问。
曹刘耸耸肩,他什么也没看到,只能答道:“没看什么。”
曾鹭鹭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的确什么也没有,嗔怪地瞟了他一眼,似乎在埋怨:身边有我这么个大美女,你还走神,东张西望的干嘛呀?
曹刘捏紧她的手,柔声问道:“总不能就这样瞎转悠吧?天气又冷,还是找个地儿坐坐?”
有你牵着手,一点都不冷。曾鹭鹭开心地笑着道:“去缘分天空吧?哪儿的环境不错。”
“缘分天空”是一家咖啡吧,名字和孙楠翻唱的韩国歌曲仅一字之差。曹刘可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既然曾鹭鹭提出,当然顺着她的意,拦下一辆的士,双双坐了上去。
果然如曾鹭鹭所言,这里的环境安静优雅,大厅里回荡着轻柔的钢琴曲。朦胧的暖色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娇艳动人,她拉着曹刘的手,来到一个靠窗边的角落。
这是一张雅座,美女没有像一般喝咖啡那样和曹刘相对而坐,而是依偎在他身旁。
什么叫如胶似漆?她的表现给服务员很准确地作出了诠释。
见她像只小猫一样靠在自己的怀里,曹刘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责与愧疚,莫名其妙联想到刚才路边身后的那道目光,倏然有点感到心虚,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说明自己有女人?还是不说?坦诚和隐瞒,哪一个更为伤人?
情人节当晚如果重现,他还会作出相同的选择吗?
在那种情况下,让他如何拒绝?
他的沉默让曾鹭鹭感到不安,扬起俏脸问道:“怎么了?”
压下如实相告的冲动,曹刘笑着用下巴蹭蹭她的脸,“没事,过几天我就要离开,有点担心你。”
曾鹭鹭抿嘴而笑,“担心我什么?你不在身边,我会不开心?”
曹刘只能顺着这话回答:“是啊!有一点。”
“咯咯,你还真够自恋的。”美女娇笑连连,“没有你在,我还有好姐妹,才不会不开心呢。”
说到这里,自然想到了杨扬,心里不觉有些感到对不起她,可是感情是自私的,无法与人分享。
曹刘眼前也出现了两张美女脸庞,问道:“好姐妹?杨扬?还是思思姐?”
“她俩都是啊!”曾鹭鹭用手玩弄着他的衣角,想了想道:“你知道吗?杨扬也喜欢你。”
这个问题她一直放在心里,昨个儿和杨扬疯玩了一天,两人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提及有关曹刘的话题。可正因如此,让她更为觉得愧对这个好姐妹。她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此刻干脆对曹刘抖搂了出来,把话敞开了说。
可不能接这个话茬,曹刘明智地选择避而不答,而是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这个人,和你想象中的有差距的话,你会怪我吗?”
曾鹭鹭蹙眉望向他,“差距?你是指隐门的身份,我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是说,你觉得和我之间有距离?”她对隐门并没有直观的概念,那晚和尚与棋兰的对战,也只是令她感到新奇。今天前往红艺坊,除了无妙的另类表现,其余的她也感觉和常人并无非别。
“就像那天对你所言,因为练功和采药,我经常会长时间离开,可能······”曹刘看着她精致的脸,惭愧地道:“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而且,也可能无法带给你一般人向往的东西,比方说,财富,地位等等之类的。隐门中人,注定和普通人的生活有所不同,我怕你不能适应。”
他心念急转,最终还是没有敢把自己有其他女人的话说出口。以他猜想,隐门中人肯定不会遵从一夫一妻的世俗观念,介绍隐门之时,倒是向曾鹭鹭透露这方面情况的机会。不过若是太过直接,可能她一时接受不了,不如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透露让她知晓,希望可以起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不得不说,男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例外。苏尔西尔娜和曾鹭鹭都想统统收入房中,一个也舍不得放手。
美女用坚定的眼神凝望着他,“没关系,我想,我可以适应。”
这算不算是小红帽掉狼外婆坑里了?某人心中深感惭愧。
曹刘伸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抱在怀中,亲吻着散发处子幽香的发梢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的体谅。”
如此完美的女子,竟然对自己倾心,他实在是由衷赞叹缘分的奇妙。
茫茫人海中,与你相遇,是一种福气,也是一种幸运。
两人紧紧相拥,默默无语,这一刻,彷如时间已经停止。
服务员送上咖啡,才让时间继续流逝,曹刘心中冒出可笑的想法,这个服务员一定是隐藏在人间的大能,竟然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不对,大能不是这个服务员,而是一个叫爱情的东西,它才是无所不能的主宰,可以令时间停滞。
曾鹭鹭不胜娇羞地从他怀里起身,根本不敢看向一脸善意微笑的服务员,埋着头机械地用小勺搅动着咖啡,直到人家走开,才恢复神态自然。
女汉子和娇羞女两种极端的属性,在她身上完美结合,让曹刘惊叹造物的神奇,看她捋着头发望向自己的美态,一时间不由竟看得痴了。
“傻样,干嘛呆呆地盯着人家?”曾鹭鹭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心里却暗暗欢喜。
曹刘用无辜的口气道:“这能怪我吗?要怪也应该怪你父母。”
美女这下可不依了,娇声嗔道:“关我爸妈什么事?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姑娘饶不了你。”
其实答案早已在她心中,这种讨女孩儿喜欢的伎俩,岂能瞒过聪明的鹭鹭美女?
已经回到家中的曾士哲和妻子向少姗,不约而同一起打了个喷嚏,相视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用关切的口气出声:“多穿点,小心着凉。”
两人同时一愣,一起露出会心的笑容。
什么叫心有灵犀?这种二十多年相濡以沫共同生活带来的默契,就是最好的释义。
唉,女儿长大了,陪伴自己终老的,只有身边人。
曾士哲把今天在路上的所见,深深藏在心底,没有打算告诉妻子。但是,和鹭鹭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一定要摸清来路底细,他不会干涉宝贝女儿的选择,但却会为她把好关。
咖啡吧中,曹刘的答案当然能让美女饶了他,“因为他们把你生的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我才会呆呆地盯着你看啊!”
“哼,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人,吃本姑娘一招。”
女汉子发招了,“啵”的一记嘴唇攻击,命中曹刘的脸颊。某人很讨打地伸过另一边脸,贱贱地“找虐”,“这边,这边再恳请女侠来一招。”
“讨厌,坏家伙。”
指针还有些歪斜,如果摆正到中间的位置,就是十二点了。
看着杵在窗边的丈夫,向少姗失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坐立不安的。”
曾士哲当然不敢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正在考虑如何回答,小区里的路灯下,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熟悉身影出现了,心里松了口气,微笑着回身答道:“没有的事,哪有坐立不安?”
小子还算有分寸,没有让宝贝女儿彻夜不归,不然老子非要打断你的腿。这个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如果过了十二点,闺女还不回家,他肯定手机都会给她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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