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市区是去年才划入江南市第四次城市工程再开发项目的片区,随着房地产行业的兴盛,大量的公司入驻其中,而这一年来的江南地产界则进入了快速膨胀期,而许多地产商都瞄准了这块肥缺。已经开始兴建的项目基本已经涵盖了整个北部市区的主干道,但是在这些崭新的高楼大厦和新型的居住小区的背后仍旧藏着低低矮矮,互相之间几乎没有间隔的城中村和一些老厂区的职工宿舍楼。
这些老房子依旧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围绕在它们之间的是一条条狭窄的巷道。这些巷道很窄,各家门口还堵塞着一些破烂,走在巷子里就使人产生一种破旧不堪的感觉。现代化的大跨步发展,造就了这种千篇一律的城市,这里已然被抹去了经年积累的人文历史,取而代之的是在这光鲜亮丽背后的那污浊不堪灵魂。
正如某些人一般,虽说表象光彩夺目,实则灵魂丑陋至极。
此时在这老旧厂房宿舍区其中一条小巷中,整条路子里只挂着一盏昏昏黄黄的电灯照着这过往的希希人流。就在这巷子旁边的一幢楼道里闪现出一阵阵光火,路过的人不禁抬头侧目,猜想一定又是单元里的声控灯坏了。
在这幢沾满各类牛皮鲜广告的破旧单元楼道里,此刻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随着“吱——”的一声,已经大半个生锈了的防盗门被人轻轻地开了,又一阵沉闷的木板脆裂声,防盗门后面的老式木门也从里面慢慢的打开。
罗刹屏住呼吸,透过楼道里那暗黄惨淡的灯光朝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屋子里没有开一盏灯,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生气。
月姬身后的尾巴将槐半林和槐半西这对双胞胎裹的更紧了一些,她站在罗刹身后朝屋子里望了望然后抬起鼻子仔细的嗅了嗅说:“我能闻见一股很重的气味,里面一定有人,而且是一个阳气极重的人!”
罗刹伸出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月姬不要说话,然后自己谨慎地斜过身子正欲露半个头进去看看。
就在罗刹的眼睛已经快要看见屋门转交的那一刹那,月姬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拖了回来说:“里面一定有陷阱,先等我试试看。”
罗刹转过头冷冷地看了月姬一眼然后让开了门位站到一旁说道:“你手悠着点,千万别把里面的人杀了,等会我还要好好拷问他呢!”
月姬随即站向前方,她正对着大门闭上眼睛念起咒语,附满白色绒毛的手里已经运出了一个火球准备朝屋子里射去!
这对双胞胎见状顿时努力挣扎起来,她们因为被月姬的尾巴拖在半空,现在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更无法挣脱。
槐半林满脸是汗,颤动地嘴巴艰难地张开,发出一丝嘶哑的叫声:“爸……爸……小心……”
罗刹想着即将发生的爆炸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亢奋的怪笑。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屋子里突然飞出一根黄色的绳索,还没等罗刹和月姬反应过来这根绳子已经在空中开始旋转起来。
“月姬小心!”罗刹大叫一声慌忙伸开双手护在月姬前,可是这根绳子太过于灵活,就像一条细细的小蛇轻松地在罗刹的手脚腰杆之间盘旋了几下,好似在戏弄他们一般。
月姬见状猛的将手里的火球朝那绳子射去,这个火球是灵力的衍生,可以受月姬意念的控制。此时,这团火焰以极快的速度,非常精准的击中了这根诡异古怪的绳子。
可是在一阵剧烈的火光之后,这根绳子在罗刹和月姬那两双瞪得如豌豆般的瞳孔里再次浮现出来,而且完好无损。
屋子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男声,似乎正在念着咒文。瞬息间,那根绳子提起绳头猛的朝月姬飞去,途中还轻松地躲过了罗刹伸出想要捉住它的手指。
还没等罗刹来得及转过头,月姬便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这根绳子已经将她从胸到脚死死地捆绑住,青黄的麻绳上面还不时地冒着刺眼的电光。因为这根绳子上面的法力,月姬被阵阵电击之后,痛苦呻吟起来,不一会便撑不住,恢复了普通人类的形态。而刚才被月姬尾巴裹住的双胞胎姐妹这才得以解脱。
槐半林和槐半夕两人落地后都不禁捂着脖子用力地咳嗽着。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罗刹根本来不及思考应对的办法,他的左眼已经充满了血丝变成了金黄色,内心的愤怒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竟敢如此戏弄我,你一定是活的腻了!”
罗刹跃过倒在地上的月姬冲进了屋子中,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双魁梧有力的胳膊。罗刹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击打到在地,接着又被这个隐藏在黑暗里,只能看见轮廓的大汉猛地揪起衣领从地上被粗鲁地提了起来。罗刹此刻还有机会还击,他飞舞在空中的脚用力的踢在了这个袭击者的腰上,但是这全力的一击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仿佛是踢在了一块坚硬的钢铁之上!这个举动激怒了这个魁梧的人,他将罗刹像个玩具娃娃一般提着脚倒拎向了房子的里屋,几步路后他一使劲的将罗刹按倒在一张长条的茶几上,因为力气过大使得罗刹发出了一阵痛苦的低鸣。
罗刹还在拼命地挣扎,但是苦于这个大汉异常力大的五指将他的背部死死按住,根本无法动弹。
“爸爸,可别伤害到他!”这个时候槐半夕已经跑到了这个大汉的身边,一只小手拉住了那粗壮结实的胳膊。
“去,从房子里拿根绳子过来!”大汉命令道。
槐半林匆匆去厨房里翻出几根塑料绳然后递给了这个中年大汉。
这个仿佛力大无穷的壮汉,轻松地将罗刹瞬间翻了个身,然后看着浸在汗水中那一脸扭曲抽搐的罗刹,他恶狠狠地瞪着罗擦的眼睛冷冷地说:“老子好心好意的请你们吃饭,你个****的竟敢伤害我女儿,看老子……老子今天不剥了你的皮!”
罗刹此刻才看清了这个嘴角有着几许疤痕,生着两股烈眉,怒火填满双眼的中年男人。
罗刹见此刻这个男人的眼睛正如燃烧一般地盯着自己,一个阴谋便在心里开始酝酿,嘴角冷冷一笑说道:“你竟敢盯着老子看,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罢罗刹的左眼再次开始泛起血丝,眼珠瞬间变成了金黄色。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罗刹一脸得意的坏笑然后故意的凑近了他的脸说:“极阳之眼是吗?你给老子好好看看我的眼睛!”
罗刹见自己的诅咒根本无法对这个人产生作用,便仔细地凝视他的眼睛——这下,罗刹彻底惊呆了,他此刻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眼睛下面竟然翻出了两颗瞳孔!
此人竟是双瞳之身!
双瞳——顾名思义,就是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古道之书上记载,拥有重瞳的仅此八人: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仓颉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虞舜是懂得禅让孝顺的圣人,且为三皇五帝之一;晋文公且有重耳,乃是春秋五霸之一;项羽便是旷古绝今的“西楚霸王”;吕光那是十六国时期横扫西域的后凉国王;高洋是北齐建立者;鱼俱罗相传是用计设杀猛将李元霸的隋朝名将;李煜是五代十国时南唐后主,著名的词人,文学家。
罗刹心里暗叫不好,此人竟有双瞳,看来的确不凡!但是这个人的双瞳暗藏在下眼睑之后,貌似不是天生而是后天修炼得之。
这个中年男人嘲弄地对着罗刹咂了咂嘴巴,接着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双胞胎姐妹说:“把外面那只狐狸也搬进来,既然人家不领情,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也怪不得我们待客不周了!”
槐半夕和槐半林一人抬头一人抬脚的抱起躺在门外还在挣扎的月姬,她们的力气不大,所以算是将月姬半拖进了客厅。
这个中年大汉将月姬拎起来丢到了沙发上,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狐狸,好好看看我,你可还记得我!”
月姬瞪着血红的眼睛嘴巴里发出阵阵的低鸣声。她当然记得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那日罗刹降生之时那七姑的徒弟槐木,也是当年和七姑一同在西域沙漠中找到自己的人。一晃眼已经过了十多年的光阴,槐木早已经不再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而是被岁月磨成了一个粗野的大汉。
“你无须挣扎,现在捆绑你的乃是仙界神器捆妖绳,此神器是由龙须所制,只怕是你越挣扎捆的越紧,如果你敢胆使用任何妖法,后果你已经知道了,必定会受钻心之痛!”
月姬看着此刻已经一手拿香烟一手拿着啤酒瓶的槐木眼里面充满了愤怒和无助:“早知今日,我当年就应该杀了你!”
大汉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但这几滴汗水的脸上还露出了淡淡地微笑:“我们本是一路人,你们不该如此恨我,今日找上你们也是天意!我现在的名字叫槐仁刚,你们就叫我槐叔叔吧!”
“哼!”月姬恶狠狠地对着槐仁刚骂道,“如果你们肝胆伤害我的罗刹,我一定将你们统统烧成灰烬!”
此刻,罗刹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绑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根本动荡不得,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充满着诡异和不屑,他卡了一口痰,使劲的朝槐仁刚那个方向吐去:“我呸!还槐叔叔,你刚才偷袭老子,算不得英雄好汉,有种把老子放开咱们再比过!”
槐仁刚轻松躲过了罗刹那口痰,然后抬起玻璃酒瓶,喝了一口啤酒,脸上带着一丝红润蹲在了罗刹的身旁说:“我说你这小子还真是个怪胎,满口老子,老子的,你才多大年纪啊!”
说到这,槐仁刚右手将烟头叼在嘴巴里,然后抬起手重重地抽了罗刹一巴掌,严肃的说,“记住了,以后只有老子能用老子这个词,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
罗刹被这耳光一抽,脸上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心中的怒火更旺盛起来。他没有丝毫畏惧地狠狠瞪着槐仁刚说道:“老子就说了,你想怎么,老子就是老子,你就是老子的龟儿子!”
槐仁刚见他仍旧满口脏话不由地变了脸色,不是怒火,反倒是好像乐了,一脸坏笑地说:“好家伙,真有骨气,当年师父叫我收你当徒弟,开始老子还以为是个什么软蛋东西,现在看来,你还对老子的脾气!”
罗刹咬着牙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但是眼神中依旧带着仇恨。
槐仁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我让你们来呢,第一真是为了帮我两个女儿过生日,其次就是为了救你这王八羔子的命!”
月姬看着槐仁刚真诚的表情,之前的怒火似乎开始平静下来,她很认真的听着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而罗刹则是冷冷一笑说道:“老子要你救什么,老子好的很!有种你先放了我!”
槐仁刚抽了一口烟灌了一口酒缓缓地说:“我问你,是不是从十岁那年开始你就每晚都做回魂梦?”
罗刹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暗自一惊竟然沉默了片刻没再争辩。
槐仁刚继续说:“你的两只眼睛生就各有着极阳和极阴双种神力,极阴之眼也就是所谓的天眼,这只眼睛能够让你看见阴界的事物,而极阴之眼在普通凡人身上也会出现,但是你的右眼却是异常罕见的极阳之眼,此乃当年你为天将之时玉帝钦赐你的神器。”
罗刹听他这么一说沉默了一会然后口吻变的正紧起来:“继续说。”
槐仁刚见罗刹的态度有所缓和便微微一笑说:“这只极阳之眼能够洞悉六界命数,并且拥有通过去知未来的能力……但是苦于你现在是**凡胎,所以此等神力你根本无法发挥其万分之一效用,而你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屡屡吐露天机,这些年你为此折的寿命恐怕至少有二十年!”
月姬一听脸上突然涌起了担心和关切神情,她忍着捆妖绳带来的剧痛颤抖地问:“那么……那么……罗刹的阳寿还能挽回吗?”
槐仁刚朝着月姬摇了摇头说:“你这只狐狸果然重情,苦于之前我一直寻觅不到你们,所以才让这小子遭此横祸,之前折去的寿命恐怕已经无法挽回了。”
罗刹诡异地笑了笑说:“老子又不怕死,而且老子的事情也用不着你管,你现在想怎么样直说吧!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
槐仁刚撇了撇嘴巴露出了一个诡异地坏笑:“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控制不住极阳之眼,倘若一直放任不管,不多时它就会灼烧你的**,我想你已经不止一次在做完回魂梦后眼睛流血了吧。”
月姬听他这样一说忙挣扎着坐起身说:“如果你能治好罗刹,我愿意随你处置!”
槐仁刚走到月姬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前念起咒语,捆妖绳应声而解。
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放了自己,月姬有些惊异和迟疑地看着槐仁刚。
槐仁刚对着月姬微微点了点头还调皮地笑了笑,然后他转过头看着罗刹说:“我现在就是要救他啊,我有办法让他从此之后不再做回魂梦,也不会再折了阳寿,更不会被极阳之眼灼烧肉身!”
罗刹一听翘起了脑袋转向槐仁刚冷冷地说:“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
槐仁刚狠狠地抽了口烟,然后走到窗前将烟气憋在肺里转了几圈再轻轻地吐出,伴着这些淡淡的烟雾,他看着楼下还在烧纸钱的几个老人,缓缓地说:“今天是七月半鬼节,乃是一年中极阴之日,只有在这一天借着天地阴气才可封了你的极阳之眼!”
“你说什么?你想要封了我的极阳之眼!”罗刹一听汗水从他的额头浸冒而出,他罕见地慌乱起来:“你敢!我才不要你封了我的极阳之眼!如果你敢……我……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槐仁刚看着一脸无助的罗刹嘲弄地说:“这个恐怕由不得你了!”
罗刹自从上次被鲤鱼精袭击之后便越发的懂得力量的重要性,如果说他的极阳之眼是上天唯一留给他的一丝神力,那么如果没有了这种力量,那么自己岂不是真成了一个凡人。
想到这里,罗刹不禁心里慌张起来,他忙转过头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着已经被解绑了的月姬说:“我命令你现在就杀了这个人!”
月姬的眼角挂着一滴眼泪,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罗刹,目光中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罗刹彻底的歇斯底里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月姬,然后拼命地挣扎着身体。
月姬看着她,然后含着泪默默地摇了摇头。
罗刹和月姬的目光在窗外高挂的月牙前相聚了,这种互相的凝视似乎超越了言语的交流——罗刹知道,今天的月姬是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这一次,也是自从罗刹出生,两人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以来,月姬第一次没有听从罗刹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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