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玉满脸厉色,不肯释怀,他至亲至爱的母亲,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他早已魔怔!
敖贞看不过去了,她忍不住说道:“你娘亲是误杀,并非故意杀你,何必纠结至深?你父王的话你没听到吗!”
刘明玉怒斥道:“你岂会懂亲生母亲犯下偷人这等令人不耻之事,还不思悔改,亲手杀你的痛楚!”
敖贞哼哼道:“是,我不懂,我生来便没有娘亲,怎么懂的了?”
殷夜将敖贞轻轻拉到自己身后,对刘明玉与殷妍道:“呃……好像刘长歌传承的人是我?虽然我好像没有传承,不过他要我替他保护你们,我就说一句吧,你们现在大抵是不需要我保护了,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和好,不要辜负刘长歌用自己生命换来你们新的人生。”
他说着,回忆自己方才吹奏春雷的感觉,循着脑中长恨歌的曲谱,低低吹了起来,悲怆,动人心。
殷妍静静道:“娘不想再装下去了,这些年来,娘明目张胆的要为郑统领招魂,其实是骗你的。因为娘知道你所受的伤害,娘不怕你恨我怨我,娘只怕你离开我,所以我用为郑统领招魂的借口,让你来阻止我不离开我,娘知道你最恨郑统领了,绝对是不愿娘牺牲自己,为郑统领招魂的。你以为娘次次招魂失败,真的是缺了三魂钉吗?”
她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黑气阴森的棺木钉,接着道:“三魂钉一直找不到?其实是娘一直藏着了。娘并不想为郑统领招魂,娘在复活的那一瞬,就已经想明白了,是娘对不起你父王……”
刘明玉脸色青白交加,愤怒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从你的剑刺入我胸膛的那一刻起,你我的亲情就全都被割裂了!你看看你,天天提着自己的头!这是你背叛父王的惩罚!可是我呢,胸口这里,日夜淌血,痛!心痛!我年老矣,不再是一个孩童,回不去了!”
他说完,大手一抓,瞬间将敖贞吸入掌中,随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这墓室里。
殷夜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刘明玉竟还有不轨之心!
“殷妍!快追啊!刘长歌要你照顾好他的!”殷夜急忙对殷妍催促道。
殷妍叹了口气,却道:“随他去吧,等他冷静几天,等我冷静几天,便去找他。”
殷夜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因为殷妍与刘长歌两人,任何一人的修为都远超于他。
……
阴山竹屋,敖贞被刘明玉抓了回去,但并未被刘明玉锢住,忍不住开口道:“喂,得了吧你,好歹你还有娘亲,我连娘亲都没有呢!岂不是比你更惨?你还是与你娘亲和解吧,回到那母慈子孝的时候。”
刘明玉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喃喃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有何期望?”他说着,脸色突然阴狠起来,对敖贞道:“等满月之日,我炼你全身龙血而凝一滴返祖龙血,以此将郑统领的墓永世镇压!我不灭他的魂,不要他魂飞魄散,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
“要冷静几天才好?现在都过了三天了!还不够吗?”殷夜在殷妍的房里,焦急地说道。他怕敖贞在满月到来之前就会发生不测,刘明玉那种状态他看在眼里,极不稳定,谁知道刘明玉会不会突然发疯?
“再等等再等等。”殷妍不急不缓地说道,一手在准备些什么。殷夜皱眉问道:“你这三天到底在准备什么?难道你另有打算?”
殷妍没有回答,在第四天的时候,殷夜才看懂了,殷妍这是在祭天。祭天三日,焚香沐浴一日,殷妍极为郑重。
“冥河之水,净我之身;明神之香,净我之魂,鬼母殷妍,祭之。”
殷妍默默地正坐在镜台前,将自己的头放在台上,朱唇点红妆,花面沾玉,黛眉轻。妆点一番,殷妍将自己的头放到脖子上,提了数百年的头,今日竟然合了上去!
殷夜看的目瞪口呆,讷讷道:“你不是头被斩而死,成鬼后头就接不上去了吗?怎么……怎么……”
殷妍没有理他,起身走出了南院,飞身而去。殷夜一呆,她是去找刘明玉了吗?那自己呢?自己可不会飞啊!
殷夜连忙在殷女殿找了一个女鬼,问道:“你会不会飞?”
“是鬼就会飞啊!”女鬼奇怪地答道。
“那你赶紧带我追上殷妍!”
……
“殷妍!你敢来我长恨山!可是找死?——你的头?你用了归天术?!”刘明玉听得手下禀报,连忙下山一见,惊怒道。
敖贞追了过来,她见殷妍过来,却不见殷夜,刚想追问,却见天边一道黑影飞来,殷夜正在其后。
“娘杀了你一次,现下,娘想还你。下手吧,娘用了归天术,你不下杀手,娘也会魂飞魄散的。”殷妍淡淡笑道,亲口说着死亡,却无一丝恐惧。
刘明玉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仿如心被刺了一下,恼怒道:“还真是找死来了,竟然如此,如你所愿!鬼卫何在!给我杀了她!”
“是!”
地下冒出一只只阴鬼,青面獠牙,爪芒轰然杀向殷妍。他们都是些小鬼,想伤到殷妍根本不可能,但是这时,殷妍却连防御都收了回来,任由这些爪芒击中自己的魂体。
“明玉,娘还是那句话,不到死的那一刻,娘不信你下的了杀手。如果你能,就杀了娘,娘还你的命;如果你不能,那就回来吧,回到娘的怀抱里来。”殷妍轻声说道,嘴角露出一丝血迹。
“杀!给我杀!”刘明玉突然激动起来,喝道:“不信?那就试试吧!都给我杀!”他说着,自己也动手了,伸手一指之下,顿时有一道鬼火疾射而出。
“我早已厌倦了这孤魂野鬼,回来吧,我们一起。”
殷妍不断受伤,却不反抗,只静静地看着刘明玉,那种目光,是一种不离不弃的守护,是天地间最原始最炽烈最自然的承诺。
刘明玉突然一怔,他看着殷妍的眼睛,那种目光似曾相识,落在自己脸上,宛如生来便一直轻轻抚慰自己脸颊的温柔的手,充满温暖爱怜。
他异常激动了起来,下手愈发凶狠,宛如要灭掉自己心中的那一缕优柔。
殷妍血流不止,受伤极重,生命在飞速流逝,但她目光依旧,嘴中轻声吟唱。
殷夜与敖贞都看得怔然了,殷夜丹田里的第二个灵气漩涡突然一阵燥动,春雷吐出,殷夜低吹一曲长恨歌。
谁在叫阮的名?一句比一句痛。
亲像在问阮甘会惊寒。
不需要别人来讲,阮心内嘛知影。
是你的声,是你的声。
谁住在阮的梦,一住就一世人。
尚惊日头会将咱拆散。
虽然离开那呢远,阮犹原会知影。
是你的影,是你的影。
叫阮的名,阮用一生斟酌听。
当初细汉未赴乎你了解,你是阮的生命
叫阮的名,阮需要你来作伴。
人生的路途阮爱你牵阮走。(注1)
“为何……为何……”
那陪伴着长大的一曲,让孩子悲泣,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无助悲愤害怕。
时间静止,刘明玉怔怔地走近,那苍老的容颜在此时缓缓变年轻,胸口的伤口停止了淌血,他走着走着,走到殷妍身边时,恍如时光交错,他还是那个总角之年的刘明玉。
“娘……孩儿好怕……你是我的娘亲呐!为何往孩儿胸口刺了一剑,孩儿最亲的人……孩儿好恨娘亲!好恨……”刘明玉放声大哭,宛如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都向娘亲吐露,他该受到安慰的。
殷妍满足刘明玉想要娘亲安慰的要求,她的手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温柔,人世间最美的女子啊,不及母亲轻轻的安抚。
“冥河之水,净我之身;明神之香,净我之魂,鬼母殷妍,祭之。孩儿,我们不要做鬼,和娘一起去见你父王,好吗?”殷妍轻声述说,那极尽温柔的声音,宛如要将人融化。
刘明玉抽噎道:“嗯,父王很好,但父王给我们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冥河之水,净我之身;明神之香,净我之魂,鬼子刘明玉,祭之。”
刹那,两人身体发光,渐渐虚幻中,散发七彩光雨,宛如在羽化,又似在飞升。
“我们,永世不分开……”
“生生世世……”
殷夜放下了春雷,和敖贞一起,仰天看向空中的光雨,他们看到了一个孩子在母亲怀里哺乳,在母亲手下走路便溺,在母亲眼里牙牙学语认识这世界的一切,在母亲膝下承欢撒娇……
“噔——”
刘明玉与殷妍消失了,光雨洒尽,落下一枚黑乌乌的珠子,和一枚白色的丹药。
殷夜伸出手,接住了这枚黑珠,珠子表面刻着一对母子在拥抱。珠子通体冰凉,但当你注视着这对母子时,又能感到一阵温热。
“鬼刹子母珠。”殷夜不知此珠之名,但仿若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干扰,让他说出了此珠的名字。
蓦然,他体内第五个灵气漩涡在震动,鬼刹子母珠化为一道流光,飞进他的嘴里,直下丹田,镇压第五个灵气漩涡。
新生的力量涌出,殷夜的模样缓缓变化,青发青眸青衣。
五娃,现!
……
PS:呃,惊鬼不擅长写煽情戏,这段大抵是写的不好,将就将就,只要五娃的力量觉醒了就行。
注1:《叫阮的名》巫启贤。这首歌呢,真的是惊鬼小时候听的,这倒不假,很喜欢听,现在听着有点老了,但感情不老,同时也有另一个版本,山新唱的,动画片《那年那兔那些事儿》的一个片段,也挺好听的,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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