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天色渐渐明朗起来,青石为救治苏凝,消耗很大,身体负荷,此时已经休息了,轻纱端了饭菜到青石的房间,随后又守在苏凝的房中。
青石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变起身去看苏凝是否醒了,也顾不及吃半口饭食。
青石到的时候,轻纱靠在桌边睡着,床上早已没有了公子的身影。青石眉头一皱,没有惊到轻纱,退了出去,心中一片了然,公子没事了!公子势必知道他用了碧落丹,接下来,他必须去寻找解毒之法。
苏凝醒来后,想起昨晚的事,知道青石他们做了什么,没有任何疑虑,只是扬手拿上弄月箫出门,一直往子留山深处奔去。最后落在一片枯叶堆积的地方,一眼望去,满地枯叶,这块地方,看起来已经多年未曾有人来过,只是仔细一看,隐约可见尽头处有一个微微的凸起。
苏凝素手一扬,将眼前的枯叶尽数扫开,枯叶下的一切尽显无遗。原先的那个不起眼的凸起落入苏凝眼中,苏凝步子不稳的走过去,跪坐在一旁,无声的流下两行清泪。
如果有人此时来到这里,便能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倚靠在一座墓前流泪,面色十分凄楚,墓碑上很简朴的刻着“公子柳之墓”,而立墓之人落名是“公子宁”。
终于,苏凝不再是静静的哭泣,抬手抚上墓碑,“公子柳……我做到了!”
公子柳本名叫上官柳,是被屠门的上官家族的遗留子,从小生活在寻萱国皇宫之中,得天子帝师亲自教导,寻萱皇未曾约束他的行为,七岁那年独自出宫遍访天下。
苏凝遇到上官柳时,她还不叫苏凝,他的师父一直唤她苏宁,苏宁苏宁,一世安宁!
那时的苏宁也同一般孩童无异,练功无聊时便下山散心,那次下山,碰巧上官柳在树上摘野果,苏宁从树下路过,不巧被一只野果砸中,上官柳意识到自己犯错,从树上跳下来,给苏宁道歉,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天色渐晚,两人也要分开了。“我是上官柳,你叫什么名字?”临别时上官柳问道,苏宁想起师父的话,便回答道,“叫我公子宁”说我便离开了。
此后,二人时常见面,关系越来越好。苏宁每隔几天就会下山见上官柳,也会带一些东西送给上官柳,有一次忘记带了,便伐竹做笛,给上官柳吹了一首曲子。上官柳应机问,“你很喜欢音律吗?”
苏宁放下竹笛,点点头。上官柳便笑了。苏宁从小在青石崖上长大,四岁之前由她的师父尚谷子亲自抚养,四岁后,她几乎日夜都是一个人,而她不管去哪里,当天都必须回去,喂养院中的那朵得来不易的音灵子。所以,她开始练习师父给她的那本古曲谱。
上官柳与他有着相仿的纪事。于是,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苏宁远远的看着上官柳背着一把琴,笑着向她招手。
“宁儿你看”上官见苏宁走到他面前了,就放下背着的琴,取下琴套,一把罕见的阮冰玉琴展现出来,苏宁抬手附上,感受着琴,脸上尽是喜悦和惊讶。
“真是把好琴,你从哪里的来的?”
“差人打造的,你喜欢就好!”上官柳脸上也是满满的笑。上官柳是个天资聪颖的人,早在五岁的时候便开了灵智,一般的傅师根本无法教授他什么,更别提从小得寻萱皇看重而的帝师教导了,所以他的身份她虽不知,也能猜出他身份不同凡人,他从没有想瞒她什么,只要她想知道。
苏宁没有立即接下琴,反而问道,“那你呢?”上官柳倒也不恼,拿出那只空着的手,抽出一只阮冰玉箫。还没有开口,手中的箫便被苏宁抢去,“琴给你,我要这箫!”那时的苏宁并非不喜欢琴,只是觉得琴太珍贵……
上官柳没有异议,笑着点头。“那从今日开始,你我便习合奏可好?”
苏宁点点头。“这琴箫可有名字?”两人十分默契的合奏一曲后,苏宁问道。
“还不曾有,宁儿可要取?”
苏宁思忖半刻,说道,“这箫随我唤‘弄月’吧!”
上官柳闻言,喃喃地念了几遍“弄月”后,便说“那这琴便随箫唤‘渡月’吧!”
“弄月箫,渡月琴,日后我们便携它们去浪迹天涯吧!”苏宁年幼,说话却从不含糊,此语一出,上官柳笑着答应了。
“好,日后我们便以这琴箫名扬天下。”上官柳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名扬天下,只是为了——一个她!
从此,每次见面,二人都会先合奏一曲,再去畅玩。
相识一年后,上官柳带着苏宁去了子留山。那时的子留山很美,上官柳携苏宁飞身至子留山偏处的清泉林。
“上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苏宁的欢悦毫不掩饰的彰显在脸上,问着上官柳。
“有一回到水域游玩,无意间发现的,这里离水域不远不近,却鲜少有人前来,所以景致也没有被破坏。”上官柳平静地说着,他没有告诉她这里是他整个家族的葬地。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仿佛很短,傍晚时分,在山中待了一晚,第二天便开始赶回青石崖。苏宁回去时,他的师父正在照看院中的音灵子,苏宁主动认错,尚谷子也没有责骂她。
一日,苏宁拿着弄月箫,与往日无异的下山寻上官柳。上官柳也同往日一样,站在树旁等她。只是见到上官柳的那一刻,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宁儿,过来!”上官柳这回没有走向苏宁,而是招手叫她过来,自己兀自架琴。
苏宁没有多想,开口便道,“今日我想合《长情》,如何?”
上官柳迟疑了一会,没有犹豫的点头。
随即一首《长情》便从二人演奏中传出。整个过程,上官柳的琴声中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不舍之情。苏宁懂琴,也懂上官柳,却不知为何他的琴声中有着那么厚重的不舍。
一曲奏罢,苏宁刚放下箫,就见上官柳一口黑血喷出,尽数落在身前的渡月琴上。苏宁见势一惊,连忙过去抱住上官柳,“上官你怎么了?”苏宁想去搭他的脉,被他阻止。
“宁儿,能否吹一曲《旧时月》与我听?”上官柳一失往日的风采,虚弱的问。
苏宁闻言失声痛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宁儿不要哭,这样我怎么安心……”上官柳知道自己活不了,但是他不想死在别处,只想死在她怀里。
苏宁哭的更惨,上官柳想为她拭泪,却发现他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眼看着她落泪,只能静静地等待生命流逝……
“宁儿,说好的浪迹天涯,合奏天下,我恐怕要失约了,对不起……”
他在想,他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不该来见她……
他是不是应该安静的离开,哪怕她日后恨他……
他在想,他这样的私念,让她现在在那么痛苦……
他在想,几年后,她会……
忘了他!
他想了很多,她都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没有等到那首《旧时月》,他没有等到她不再流泪,他没有等到……他的姑娘长大……身体变没有了温度……
苏宁木木地拿起弄月箫,吹起了那首她曾试炼百遍也吹不出曲情的《旧时月》,她没想到上官柳最后想听这首曲子,她也没有想到,今天她把曲子完整的吹了出来。
苏宁吹了一遍又一遍遍,山林间的鸟儿早已因受不了曲调的哀情而傍晚出巢而去,只是苏宁的曲依旧没有停。
终于,夜幕降临时,苏宁颓散的放下弄月箫,双目空洞的喊道“我吹完了《旧时月》,你怎么还不回来……”
说完便倒在上官柳的旁边。
苏宁不知道怎么回到的青石崖,只知道,第二天,她的师父告诉她,“今天为师还你本名,宁这个名,到底还是不适合你!”,说罢,便立于案前,提笔写下“苏凝”二字,又同苏凝讲了一切关于她身世的消息。
几日后,苏凝同师父将上官柳葬于子留山,并发誓,一日不报仇便一日不来见他!从此,苏凝再不再他人面前以“我”自称。
事情辗转至今,她终于能够来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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