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简溪一上车,张颜丹就问道。“我决定出演了,跟导演谈了一下,还是觉得这部戏挺不错的,想挑战一下。”简溪想了想说:“丹姐会反对吗?”张颜丹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怎么会,我若是反对,一开始就不会问你了。”简溪一想也是,“丹姐也看了剧本,会反感这种爱情吗?”张颜丹摇了摇头,说:“我第一次看剧本看到秦洛与欧阳明亲热的时候,心里觉得很怪异,马上合上了剧本,可是转念一想,闫导选定的作品又怎么可能是低俗不堪的,况且写小说的是很有名的作家,又怎么会写出下作的作品。于是,我又重新打开剧本接着看,然后慢慢为故事所吸引,看完了以后,虽不至于感动的一塌糊涂,但也真心为里面的人物祝福。”张颜丹见他不说话,马上又说:“丹姐我虽上了年纪,思想却不古板,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既然决定了,就什么都别想,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简溪你去演,说不定又掀起新一轮收视狂潮呢。”简溪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朝她笑了一笑,心想也对,凡事往往出人意料,既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简溪洗过澡之后早早上了床。他这个明星可一点都不像明星该有的样子,哪个明星不是拼尽全力接商演,揽通告,尽量增加曝光率。有些人私下的生活极尽奢靡之能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简溪偏偏是个异数,他觉得平时在剧组日夜颠倒的生活就够累了,所以一有空闲他就宅在家里不出去。肖默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这个小明星都比你这个大明星像明星。”想起肖默,简溪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记得剧本中有一个叫李凌克的角色,是跟秦洛关系特别好的一个人,因长了秦洛几岁,秦洛称他为大哥。简溪想可以把肖默推荐给导演,让他出演这个角色。肖默不是大明星,主角肯定轮不到他,但是如果他能出演这个角色,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他们俩人间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到时候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也不错。想到这,简溪赶紧打电话给张颜丹,叫她和导演沟通一下,张颜丹也认为可行,肖默这人不错,工作尽职尽责,演技也不错,只是没什么机会。
打完电话后,简溪打开床头灯,拿出手机看起小说来,他看的是原小说,名字叫《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次的剧本就是据此改编的。简溪平时挺喜欢看书,有空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夜阑人静的时候,洗完澡后,开着灯坐在床头安静的看书,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简溪觉得生活是如此厚待于他,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这种安稳的生活。
简溪看着小说,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切身体会,一字一句都直击内心。小说中,欧阳明发现秦洛喜欢上官飞扬却矢口否认时,质问秦洛说:“你是为了骗谁?”简溪每每看到这句,心中都会涌起一种不可抑制的酸楚。他感觉每个字都实质化了一样,从小说中飘出来,带着千斤般的重量向他压来,像是佛陀口中蹦出来的咒语,声声都压在他心上。心里一阵阵的悲苦涌来,像是小时候生病吃中药时,把药咽下去后,喉咙里带着余留的苦涩,让人苦得发慌,苦得无可奈何。只是那时候,父母往往会递上一颗糖,糖含在嘴里,很快也就好了。可是简溪心里的秘密就像一个发苦的根源,摸不着痕迹,却又让人痛得那么清晰真实,这哪里是一颗糖能解救得了的。他自小心里就有这样的秘密存在,从不敢向别人说起,倒真是应了书中的这句话:究竟是为了骗谁?人们常说心累心里苦,简溪自然是深有体会,心里装的东西太多,焉能不累;心里藏着这样见不得光的爱情,日子长了,就像墙角的青苔一样,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却带着卑微的姿态,焉能不苦。
放下手机,打开落地窗,简溪走到阳台上,想看一下外面的夜景。他住在第二十层,极目远眺,目光所到之处,一片灯光的海洋。北京的夜景如此璀璨,车如流水马如龙。这里的天空,向来雾霭沉沉,今晚天上却有零零散散的星星。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更有一种天地辽阔的感觉,不过心也有点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像一朵渺小的蒲公英,没有着落一般。简溪突然好想回家,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打电话回家了,他是独生子,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家里只有爸爸妈妈。他们都是普通的上班族,简溪出名后,就不让他们工作了,但是老人却总是闲不下来,所以简溪帮他们开了一家书店,老人平时就看看书卖卖报,消遣度日。
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时,简溪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紧张的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残兵败将。简溪清楚,他是害怕泄露了自己心底的软弱。“喂,你好,找谁呀?”简溪母亲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妈,我是小溪,你睡了啊”“哦,是儿子啊,没,没睡呢,我和你爸刚从书店回来。”妈妈欣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怎么忙到这么晚啊?”简溪心疼的问,他帮父母开书店是为了让二老清闲点,不曾想他们却这么忙。“今天晚了点,今天书店进了好多新书,有一些卖剩下的,我和你爸就把它们卸下来,然后再摆上新书,还要分类嘛,所以就晚了点。”简溪妈妈解释道。“哦,那如果你们忙不过来可以雇一个帮手帮你们啊,别太累了。”“呵呵,儿子哟,我们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这点活还是干的来的,我和你爸也上了年纪,这样忙活起来好,就当锻炼锻炼,身子骨硬朗。”妈妈笑着说。“嗯,可你们也别忙的太累,爸爸呢?”简溪问,“他在洗澡呢,出了一身汗,洗个热水澡再睡觉,舒服。你怎么也不睡觉呢?明天工作吗?拍戏辛苦,没事就早点睡。”妈妈关心到。“刚拍完一场戏,这几天休息呢,刚才在看书,就是有点想你们了。”和妈妈说了一会话,简溪感觉心中畅快了许多,他适才看小说,心中有点难过,此刻却好多了。这样也好,好不容易打电话回家,还要跟妈妈说一些不开心的事就不好了。“想家了就抽个空回来,工作上遇到烦心事就打电话回家和妈说,只是你工作特殊,我和你爸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你排解排解烦心事。你身处这样的圈子,时候是心累而非身累,身体乏了多休息也就好了,只是心累了,想恢复却不易。这种事归根结底得靠自己,凡事想开点,你若不庸人自扰,其他事情自然也打扰不到你。”听了妈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简溪不由自主的想哭,他是独生子,从小父母就很宠爱他,他性子也随母亲,凡事都愿意和母亲说,只是进了娱乐圈后,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怕父母担心,此刻听了这番话,心中的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他忍住了,这种事情他如何开得了口。若是父母不理解怎么办,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们。心思转换间,眼泪也簌簌地流了下来。
“儿子,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简溪妈妈在电话那头急道,“没,没有,”简溪赶紧用手擦了擦眼泪,“只不过是最近有点累,您刚才说的话又把我感动到了,呵呵,我没事,妈,您不用担心。”“哦,那就好,没事就好,累了就休息,妈妈看你是想家了,你也有两年没回来了,抽个空回家看看吧。”“嗯,好,我拍完下一部戏就回去看你们,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走。那就这样吧,妈,我挂了,挺晚的了,你赶紧去洗澡,然后睡觉吧。”“行,那你也去睡吧,下次再聊,别想太多哈,有事打电话,晚安儿子。”“晚安,妈妈。”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是他一个人,昏黄的床头灯,把整个房间照得静谧安详。床上躺着半人高的布熊,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简溪隐约觉得,此刻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这只熊能看透他心底所有的秘密。他知道,那一刻,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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