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事就喜欢给我讲他们下乡那段日子,在集体上工干活那时候的事。 w其中她的好友月娥和月娥老公叫花子打架的事讲了很多遍。
那时候都是集体出工,记工分的日子。月娥每天早上出工,晚上收工回家还得一个人做饭,喂两头猪和鸡鸭。加上两个嫩娃娃要照顾忙乎。村长一般会让妇女早些回家,男人则晚些,到天黑才回家。
每次叫花子回家,月娥都没有做好饭菜。她男人叫花子就非常生气,每次冲着月娥发牢骚骂人:“妈的比,妈的个巴子,你做事就那么慢,都做什么去了?得个饭菜半天都没弄好?磨磨唧唧的……”说着说着,他就会扬起巴掌打人,专门打月娥的脸。月娥每次忙得要死,回来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他收工晚些回来,就像太老爷似的,什么都不帮忙,反而喋喋不休,骂个不停。骂也罢了,还老是爱打人!月娥烦恨死了,心想:这样老被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她便把这事说给我妈妈听,烦躁地问:“我该怎么办?家里大小事,孩子都是我的事,他从来都不管,这男人真是的,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老打人?你得帮我想个办法,好好制止他,老是被他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我妈妈想了想,说:“你跟他硬拼肯定是打不过的,你就来突然袭击,趁他不注意,好好地治治他,让他以后看到你都怕!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月娥听了,觉得也是道理,女人凭什么就得被男人欺负,奴役啊?
这一天,天已经黑了,月娥照旧在切菜。老公回来了,见饭菜还是没熟,就又开始骂粗话,痞话。坐到灶眼前,去拿了铁火钳,仿佛又要准备打人。月娥早就用眼的余光看着他,趁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麻利地,右手抓起盐砵,朝着他的额头砸了过去,边砸过来,边说:“我让你再打我,让你再欺负我!”只听得嘭的一声,叫花子只觉得脑袋一下就痛懵了,立即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流下,他伸手一摸脸颊,再看手上全是鲜血。他惊恐地瞪了月娥一眼,赶紧丢下铁火钳,也顾不上打月娥了,撒腿就向着村外的赤脚医生家跑去。
月娥把两个孩子洗了澡,煮了饭,炒好菜,再喂了猪和鸡鸭。接着喂孩子吃饭,自己吃饭,一顿忙碌完毕,背上孩子就出工去了。
到了劳作的田地上,别家的人儿差不多都来了。大家都在忙着挖红薯,看见月娥来了,她老公叫花子没来,就问月娥:“你家叫花子呢?怎么没来?”月娥把早上的事儿说了,大家都叫好,村长说:“他还老打老婆,看不出来,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他。只是打破了头,不会变傻了吧?”大伙也笑着说:“傻了好,傻了他就不敢欺负月娥了,就怕他不傻。就一个盐砵,那也出不了多大的事。”
大伙正边做事,边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叫花子的事情。这时只见叫花子扛着锄头远远地走来上工了。只见他黑黑的额头上贴了一个圆圆的白纱布,再用两根白色的胶布固定纱布在额头上,感觉特别黑白分明。大伙见了,王连贵笑着说:“叫花子,你伙计,怎么把手表戴在头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买了块手表是吧!”村长也顺着他说的笑话,笑道:“你那么黑,还带个那么白的手表,感觉你比烧炭的炭黑佬还黑,就跟黑炭一样了。那么白的手表让你给糟蹋了!多可惜!”大伙听了都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叫花子却没有笑,他想他们肯定知道了媳妇打他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了,好了,你们别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打她了。”
村长笑着说:“这就对了,老婆是要疼的,不是用来给你打的。”
大家一起继续干活,收获红薯。我们那地都是苗族人,特别喜欢唱山歌!大家边干活,边唱歌,开心的山歌飘得满山坡都是。妈妈说那段在公社的日子虽然很苦,可大家经常在一起劳作说笑,还是特别值得留恋。
我忙问:“他们两口子现在都过得还好吗?”
母亲感慨地说:“时间好快,我们这一代人都五六十岁了!他们两口子在那山村里,辛勤劳作了一辈子。可能是在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度,才五十多岁,月娥前两年得胃癌死了,叫花子去年也是肺癌死了!他们两口子都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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