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清脆如雨打芭蕉的碎裂声是贡瓷特有的。许多官员求之而不得的东西,竟被一个乞丐摔在地上,太打击人了。
乞丐还叹一声:“这声音不够好听,还贡瓷呢,下次找个制作精良的摔着玩。”
钦差们沉默了,连一个乞丐都这么富有,葫芦乡的其他人呢?观此而知彼。
钦差们穷尽阴人大宝典也没有办法找茬,颇感无奈,娵音则在心里阴恻恻地道:“阴人者,人必阴之!”
“本官来迟,各位同僚们对里正审核得怎样,可有结果?”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传来,钦差们齐齐一窒。
“倚相前来,下官未去迎接,失礼了。”赵盛年看上去最淡定,其他钦差呈呆傻状,娵音无语,难怪他们斗不过赵盛年。
倚清浊从马车中出来,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后,无波无澜地道:“圣上派本官对审核情况做最后的裁决,今日一行,见百姓和乐,治安严谨,本官将上报朝廷召回里正,再决定功过。”
娵音松了口气,这一轮明枪暗箭终于过去。
“里正大人,本官识得一面湖,其鱼味美,不如往之垂钓可好?”虽是问句,倚清浊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甚好。”
娵音潇洒地随倚清浊去了,留一众钦差干瞪眼。他们早打听过娵音原是倚相府上的门客,不想她竟这般受重视。
淘浪湖坐落于葫芦乡北郊,如倚清浊所言,游鳞很多,光看着就令人垂涎。
安全问题不必太过担心,娵音和倚清浊隐在周边明里暗里的侍卫都不少。爱空降的容易被射成刺猬,遁地专业户容易被活埋。刺客的脑袋如果正常,就不会轻易乱闯。
因此,娵音和倚清浊得以悠哉悠哉地钓鱼。
“拘影,你上演了一出好戏啊。”倚清浊唇边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很累的。”娵音伸了个懒腰,懊恼她刚要钓上的鱼跑了。
“为官者,不累的少有。”倚清浊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分外诧异,只能说娵音实在太懒了。
“所以我也不想啊。其实我很没出息的,我想当一个平民,种点菜吃,搭木屋住,官兵来缴税我就带着家人一起跑。”娵音不期然想起以前归隐南山的旧梦,发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回到那种状态。
“终有一天,你会的。”倚清浊举高鱼竿,一条鱼挂在钩子上鱼尾拼命摇摆,他收竿,将鱼取下往水里扔,鱼渐渐平复,游往远处。
娵音的想法和她所做背道相驰,但他并不怀疑她在说谎。要知道从古至今能真正按照自己心意而活的又有几人?他明白娵音不肯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怕将他卷入某场更大的漩涡。所以,他不问,尽量不让她为难。
两人又钓了一会儿鱼,然后散了。
倒不是他们不想钓了,而是钓久了容易被各方势力猜忌。
淘浪湖安全是安全,被阻挡在安全线外的人守着。等不到消息就必定会传报上级,一层层传上去,脑袋扭了十八个麻花的高层们就会以丰富的想象力开始脑补,钓鱼的时间越长,脑补越丰富。
说不定被臆测成杀人灭口谋权篡位私通敌国倾灭皇室的重罪,那情况就不妙了。
“那本官便回朝复命了,里正大人保重。”倚清浊一揖,转身踏上马车。
“倚相,保重。”娵音也一揖,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懒懒回到自己的官舍补眠,顺便咳两声表示自己大病过后未完全痊愈。
一旁跟随的冷欺花移开眼光——哎,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盛平二年五月初,娵音被召回朝廷,任户部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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