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账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他一手攥着那张薄薄的宣纸，另外一只手指着林氏的鼻子，越说越觉得来气，不由得声调一扬再扬，“你私下将我府里的东西挪去贴补你的娘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和你计较过。可你现在竟然胆大包天，连凤华的嫁妆都敢动！你知不知道那些嫁妆从前是谁家的，今后又归谁所有？！”
柳老爷子见她犯了错还如此冥顽不灵，不由得怒意更胜。
林氏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脸颊愣了片刻，而后才不可置信地扯嗓子嚷道“老爷！你你怎能为了一个庶出的野丫头这样对我？！”
柳老爷子见她走近，二话没说，直接抡起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甩到了林氏的脸上！
林氏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头皮挪到他旁边。
“少废话！”柳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他横眉一挑，顿时便显露出崇成王朝一品大将军才有的气势，粗着嗓子对她吼道，“别等老子亲自过去拎你！”
林氏自知心虚，半晌不肯挪动脚步，犹犹豫豫地说：“老爷，那个……”
末了，他气哼哼地抬头看向林氏，语气阴沉地说：“你过来。”
这边柳凤华和林氏正在暗中较劲，那边柳老爷子盯着手里的那份嫁妆清单来回看了三遍，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凤华在心中默默思量——这位嫡母向来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却从未想过她将来的日子将会比今日难堪十倍。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得罪了柳三小姐究竟会落得什么下场。
林氏咬牙切齿地瞪着柳凤华，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瞥向一旁的柳老爷子。她心里又怒又怕，只觉得这日子也是不如意到了谷底。
凤华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之意，目光轻蔑而又傲然，仿佛是在嘲笑林氏愚蠢且又毫无自知之明。
就在他仔细核对清单之时，凤华的视线看似无意地落在了嫡母林氏的脸上。
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对凤华道：“拿过来，我瞧瞧。”
这种事情就是可大可小。若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他女儿的嫁妆少了一部分而已；可若是往大了说，那边是他柳将军府霸占了璟王府的财产，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柳老爷子闻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凤华心如明镜，表面上却故作不解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知为什么，凤华总觉得这单子里罗列的东西少了那么几样。”
“没错，”柳老爷子略有迟疑地反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清单乃是娘亲去世之前，和老夫人一起商议拟定的，”她望着柳老爷子说，“其中不单单包括我娘当年的嫁妆，还另有几家经营布料和香料的铺子，对不对？”
不过古话说得好，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凤华沉吟半晌，又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到底还是说到了正题。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等着柳凤华再度开口。然而凤华就像故意折磨她似的，好一阵子都没有作声。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林氏就不由得冷汗涔涔。
若是柳凤华还像从前一样胆小怕事，那倒还好说。可是眼下，凤华已经摇身一变，彻底成了个厉害的角色。
林氏虽然平日里在将军府上横行霸道，可是这会儿，却也免不了要心惊胆战。她究竟私自挪用了凤华多少嫁妆，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可最是清楚不过的。
欧阳璟和柳老将军都缄口不言，谁也无意打扰凤华。
林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一劫，却怎么也没料到，柳凤华竟然当着大家的面，仔仔细细开始审阅那单子上罗列的内容！
“好。”凤华点头接了过来，却没有直接收到衣袖里，而是再一次将其平展开来。
“王爷宽宏大量，老臣不胜感激。”他将手里的宣纸折叠整齐，转身交还给凤华，“凤华，你就拿着这个作为参考吧。”
柳老将军本就是怕璟王爷心里不满，此时，他见璟王爷都不追究了，自然也就落得侥幸。
欧阳璟一直从旁观望，直到林氏的丫鬟哭爹喊娘地被拖出去打板子，他才开口附和道：“本王觉得凤华所言甚有道理。不过是弄脏了一张清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既然大夫人已经亲自补了一份，也就无需再追究。”
她心中不屑至极，表面上却淡淡一笑，起身走上前去，对柳老爷子说：“府上的丫鬟不懂事，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也就罢了，爹爹切莫为了这点小事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凤华听着这套说辞，不由得在心里冷笑——果然，阴险之人是想不出光明磊落的办法解决问题的。林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栽赃别人，就是陷害别人！
“后来……”她绞尽脑汁琢磨了一会儿，才终于知道后来怎么了，“后来我想把清单拿给凤华，谁知我那不长眼睛的丫鬟竟把胭脂水粉撒到了宣纸上！我怕老爷知道了生气，就一直没敢说，想着回头补一份给凤华……”
“后来怎么了？”
“我我是因为太重视老夫人交代的事儿，才一不小心犯了错误啊……”林氏在脑子里飞快地编着瞎话，“之前拿到清单时，我生怕弄丢了弄皱了，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收在我自己的首饰匣子里。谁知后来……”
柳老爷子冷哼一声说：“我倒是要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花样！”
林氏本就做了亏心事，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吼？她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老爷，你你听我说啊！”
他回头瞪着林氏，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之前老夫人给凤华定下的嫁妆清单哪去了？你给我解释解释！”
柳老将军用指尖摸了一下有墨的地方，再一看手指，的确有墨渍染到了手上。
“爹爹你瞧，”凤华指着清单上的字迹说，“这墨汁明明还是湿润的。女儿怎么看都觉得这清单，不像是之前就拟好的，倒像是刚写出来的……”
“有什么问题？”他一边问着，一边凑到凤华跟前，查看她手里那张备受瞩目的宣纸。
清单有问题？柳老爷子心下犹疑地瞟了一眼林氏，见林氏一脸坦荡荡的模样，便也没直接质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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