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我彻底忘记讹兽是操纵语言的大师了,它稍稍模仿了一下涂山薰的声音,就兵不血刃地突破我第一道的防线!
“你能变身吗?”
“你说呢?”归功于我的愚蠢表现,对我的鄙视之情已经盖过了之前失去法力时的震惊,涂山薰淡定地重拾起了她那毫无紧张感的脾性。
“果不其然。”我无力地耸耸肩,从沙发后稍稍探出头来张望。
看上去,讹兽对自己的小聪明相当自得,它虎视眈眈的红眼睛瞪着我所藏身的方向,少女般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八成是在考虑把我炸着吃还是烤着吃。
“册那!”老段明知我有危险,却不知道死到哪瞎混去了,这老鬼还真是靠不住。“至少他还晓得回来提醒我一下。”我苦着脸安慰自己。
“噗噜噜!”讹兽开口了。而且十二个天杀的,怎么又是酸液!
我身前的沙发飘出一股织物被腐蚀后所散发出的臭味,紧接着便冒出绿色的轻烟。讹兽开始它的攻坚战了,不知道它拆掉我的沙发需要多少时间,反正不会很久。
“它的目标是我。”我缩回头,对涂山薰说道,“你现在马上去卧室,然后把我床上的枕头拆掉,从里面取一点羽毛。”我喜欢用羽绒枕头可不单单是因为它们靠起来超级舒服,不过这次应该是刷新枕头报废的纪录了。
“哟,那么快就上床啊?要羽毛干嘛咧?”
“跳楼!”我说,“记得只拆一只哦,那可是我新买的!”
“你这是要开溜啊?那是只小白兔哎,别告诉我你搞不定它。”
“这叫战术性撤退。”
涂山薰估计是体会不了我这租房一族的悲哀,虽然我的房东太太大体上属于通情达理的那一类人,但是如果搞得太过分,她还是会把我扫地出门的。
“那你呢?”
“我想办法挡住它一会。”我边说边望向我的宝贝储物柜,我的闪电法杖暂时已经用完了,但是那里面还有几根其他种类的法杖,应该能用得上。
“你小心点。”涂山薰说道,然后在我脸颊上轻吻,“我在里面等你哦。”
“唔,……嗯。”我支吾着回答,脸暴红成了猪肝色,这辈子可是第一次有女性说在我的卧室里等我哎!真是万分美好的夜晚。
门口传来讹兽的另一声叫喊,以及的酸臭味和沙发被腐蚀所产生的“滋滋”声,尽管讹兽的言灵术破坏力比较有限,留给我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我目送涂山薰快速闪进卧室,然后站起身,向着讹兽伸出右手,掌心向外对着它。默念了一段咒语后,利用恐惧和愤怒所带来的肾上腺素,将我的法力从脚底板往上抽取,经由我的丹田和心脏,汇聚在手中。
“萨噜噜!”讹兽欣喜地发现我舍弃了掩体,不假思索地对着我射出一发闪电。
小型的闪电向着我呼啸而来,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然而我的反射法术更快,那道闪电撞上我的右手前隐形的防护墙,震碎成无数细小的电流粒子,喷回讹兽的身上,把它全身柔顺的白毛炸成了蓬松的爆炸头。
讹兽吃惊地后退了半步,陷入了麻痹,趁着它和电流做斗争的间隙,我瞅准机会,对着我的储物柜大喊:“芝麻开门!”(不许吐槽这句咒语!)
储物柜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我站定了身子,伸出双手,继续呼喊:“风灵擒来!”一根浅白色梧桐木制一头镶嵌着廉价蓝宝石的手杖划过泛着酸臭和电流气味的空气,飞向我。这是一根我自制的疾风法杖,一头的蓝宝石算然品质不算上乘,但是却蕴含着风元素那融柔和与狂野于一体的原始力量。我一把抓过法杖,平举着它面对讹兽,召唤出那苍白杖身中所潜藏的法力,阵风如同水流般激射而出,向着讹兽的方向扫去。
讹兽几乎瞬间便从麻痹中恢复,当旋风扫到它时,它眯着眼俯下身,用四肢的利爪紧抓住了地面。而后,它用力抬起头,想要使用言灵术抵消风势,却发现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都被狂风的呼啸声所湮没。它甩甩头,然后再次低下,紧抓住地面,一动不动,白色的柔软皮毛随风飘扬,看上去可怜而无助。
然而在它低头前的一瞬间露出的阴冷笑容,让我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打赢它。我虽然已经控制住它,但仅仅是暂时的,而无法像是对付嚻或者黄伯明那些门卫一样撂倒它。法杖招来的风势被讹兽厚实的皮毛所吸收,完全无法实质性地伤害到它,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会耗尽法杖中的法力;而反射法术虽然不需要消耗法术介质,但是却需要耗费大量我自身的法力,不消几次就能让我精疲力竭。等到它能够再次行动时,就可以从容不迫地选择用酸液还是闪电慢慢折磨死我,或者直接蹦过来给我来一击兔子回旋踢。
这只讹兽很聪明,法力也不在我之下,除非我嗝屁,它是不会歇手的。不过嘛,一个像我这样出色的巫师总是能变着方儿地把许多法术揉在一起玩。
“薰!”我喘着气朝着卧室内大喊,“你搞定了没?”
“早就好了!”她回应我,“你在墨迹什么呢?”
我感觉到法杖中的法力在急速流失,召唤而来的风势也在逐渐衰弱,讹兽甚至已经可以抬起头冲着我阴笑了,它的红色双眼中闪现出胜利的光芒。
“我这就来!”我回头校准了方向,然后双手换右手,攥紧了法杖,腾出另一只手聚集法力,故伎重演地使用了一次反射法术,只不过这一次,法术的目标是我自己。
“嘭!”强风撞上了反射法术,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掀离地面,朝着背后卧室的房门疾飞而去。我感到自己像被一万个人同时狠狠拍了一巴掌,刹那间双眼除了金星外,什么都看不见。我咬牙强忍着疼痛,同时祈祷我的飞行路线上不会横出什么能要了我的小命的东西。
我就像刚喷出了墨汁的八爪鱼一般,背朝后,以一个绝对谈不上优雅的姿势,飞越过自己卧室的门框,跌落在床上,柔软床垫提供的缓冲倒是确保我没有摔成一堆零件,但是却止不住巨大的惯性,我怪叫着从床上弹起,又跌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并且一路滑行,直到脑袋撞上窗沿下的墙壁,发出响亮地“咚”声。
天旋地转的感觉维持了几秒,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涂山薰正站在我身边关切地俯身看着我。
“你干嘛穿旗袍而不是裙子?”我朝着她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样我就能偷看到你的小内内了。”
“嘁,想看干嘛还用偷的!”她轻轻踹了我一脚,“你经常这样玩吗?”
“偶尔……”我在她的搀扶下挣扎地站起身,努力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给我羽毛,你喜欢玩蹦极吗。”
“三楼哪算得上蹦极好嘛……话说你为什么要逃?干嘛不直接放火烧死它,或者用闪电射它,把它炸成麻辣兔丁?”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情愿,听得出来她对讹兽封印自己妖力的行为非常地耿耿于怀。
“我做不到,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把握把法力集中到只杀死它而不把我的小公寓炸上天,房东太太会阉了我的!”我勉力维持着自己作为巫师的尊严。然而实际情况是,没有法术介质和法杖之类的武器,我完全不是那只“小白兔”的对手。
“大不了搬去和我住呗。”她嘟囔着嘴,把羽毛塞到我手里。
我抓过羽毛,打开窗,站上了窗沿,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我往楼下望去,涂山薰说的没错,三楼的高度实在算不上太高,好在羽落术的咒语非常简短,足够让我们在着地前吟唱完毕。这得感谢老前辈们用生命研发出那么短小精悍的咒语,天知道他们实践了多少次!
“上来,靠紧我。”我已经能隐约看到卧室门外那白色的阴影了,“快点!”看到涂山薰似乎有些犹豫,我催促道。
“我有点小恐高,不过应该不碍事。”她爬上窗沿,表情既兴奋又恐惧,随后她伸出手环抱着我的脖子,紧贴着我,“我听说羽落术着地的时候会很疼。”
“谁告诉你的,简直胡说八道!”我回应了她的拥抱,伸手抱住她那裸露的美背,“我要跳了哦!”
随后,我们便踏出了窗沿,像一对殉情的情侣般跃入夜空。随即,我快速吟唱了咒语,并竭力让自己处在靠下的位置。
“啪!”完美的落地,羽毛应声散开,我后背着地,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涂山薰则脸向下趴在了我的身上,这姿势让我承受了两倍羽落术所带来的散架般的剧痛和眩晕感。谁说我不会取悦女士来着?
“薰!”我感受到雨水正冲刷着我的脸,“你能站起来吗?”
“哦!当然!”她从我身上一跃而起,但由于过于匆忙而被雨水滑到,一屁股又坐回到湿漉漉的地面上。“你没事吧?”她拨了拨被打湿的秀发,问我,“这真好玩,下次我们从高一点的地方跳好不?”
“如果真有下次的话再说!”我站起身,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翻出来了。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以后,我听到头顶上一阵空灵的咆哮声。
讹兽在我的公寓内发出野兽般的的怒吼,作为一只兔子,能发出这种吼声真心不和谐,我可以听到它抓狂地冲向窗台的声音,很明显,现在还不是在雨中玩罗曼蒂克的时候。
“抱歉不能在家里招待你了,走吧!”我拉起涂山薰的手,逃离我的公寓。
“我们要去哪?”
“你是怎么来的?开车吗?”
“嗯。”她点点头,“但是我的车钥匙在外套口袋里。”
“那只好屈尊坐我的破车了。”我说,“在家约会多无聊,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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