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魑魅二灵时,慕容雪以为只是个巧合。但之前从未听闻有人死于魔族凶灵之手,说明魔族并没有开始准备在人族领地大开杀戒,现在这两只凶灵却死死纠缠着她不放,很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慕容雪的身份有两个,一是慕容霸之女;二是神凰殿少主。
如果魑魅二灵是冲着第一个身份来的,那么同样不会放过楚曜;如果是冲着第二个身份来的,则会同时攻击流落在外的那二十五名神凰殿弟子。然而,神凰殿弟子与楚曜是呆在一起的,以楚曜的性格,绝不会顾着逃命而置神凰殿弟子于不顾。
所以,无论四灵尊使是冲着什么原因来的,楚曜都会遭遇另外两只凶灵——魍灵魉灵。
如果推断无误,魍魉二灵此刻应该潜入了闵乐行宫。
看着眼前骤然闪现的玄光,慕容雪眼神里透出一丝绝望:“难道我慕容雪今日便要死于此地了么?”
她不怕死,但大仇未报,这么一死,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家人?
绝影陷入泥土半尺,在她的手中开始自发颤抖鸣响。此剑曾被叶魅注入浑厚的真元,不过在楚曜与白蕴锋一战中,被白蕴锋胸前的铜镜消耗殆尽,如今单凭慕容雪自己的功力,根本无法阻挡魑魅二灵的合力攻击。
“噗!”慕容雪持剑掀起尘土,在皎洁的月光下,划出一道残虹。
舍命一击,纵然不能给自己创造生机,至少,也要拉着其中一只凶灵陪葬!
她耗尽毕生真元,将寒气注入绝影之中,残虹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枝叶成冰,整个夜色都被蒙上一层薄霜。
“啪啪啪”,数十声碰撞连绵不绝,魑魅二灵绿色和紫色的玄光与冰霜撞击,刹那间如一场盛世烟花,绽放,然后凋零……
慕容雪最终还是没能挡住两只凶灵的合力攻击,甚至,没能如愿的拿下其中任何一个对手。
冰霜尽碎,化作纷纷雪瓣,飘飘洒洒。她已无力再战——尽管她的目光依然如炬般的注视着敌人。
“咳……咳。”
慕容雪心中一颤,她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咳嗽。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
尚未有所反应,一道强悍的紫色光芒笼罩林间,魑魅二灵迅疾收了招式,撤出光芒所罩的区域。
慕容雪也趁机掠身,后退数丈。
不知何时,已有一名青年和少年男子从左右两侧扶住了她。
那名青年男子面色苍白,手掌不停颤抖,咳嗽之声愈来愈烈,想必是有病在身,刚才又倾尽了全力,故而气喘不已。再看那名少年时,慕容雪不禁大吃一惊:“是你?”
“你以为是谁?”那少年神情淡然,语气冷漠。
他即使面对严震这样的真武门长老,都不带丝毫情绪,更何况是慕容雪。
但是,这个曾经在青梅煮酒会上耀武扬威,力挫魁首宇文阜,又与楚曜鏖战半天的殷豪,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荒山野岭,并且救了这么一个与他素无瓜葛的慕容雪呢?
在殷豪的身上,慕容雪存疑颇多:他为何会神凰殿的功法?他为何要搅乱青梅煮酒会?为何楚曜一见他的须臾之步,就能瞬间领悟?还有,闻所未闻的广林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宗派?
想到这些,慕容雪将目光重新投到了那名青年男子的身上。
那青年男子似乎觉察到慕容雪的疑问,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更何况你此刻面对的是魔族,我师徒二人岂能坐视不理?”
慕容雪这次觉得自己的谨慎,在此刻显得尤为不妥,遂抱拳谢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未知高姓大名?”
“魑魅魍魉,魔族的四灵尊使,在人类相当于道元上境的水平,你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青年男子没有直接回答慕容雪的问题,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手指迅速轮动,一团紫色的光球凭空而起。
慕容雪这才发现暂退片刻的魑魅二灵又重新攻了过来,遂也挥动绝影,正欲上前抢攻,却被殷豪拦了下来。
“我师父这招名为‘紫凝精诀’,威力惊人,敌我不分,你最好不要去送死。”
慕容雪扭头见那紫色光球已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至七八尺宽,与青年男子融为一体,直入魑魅二灵近身。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响彻山谷,紫球以青年男子为中心,一轮接着一轮的朝四周扩散,到一定范围之后,又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向天际。
数十里外,亦能看见黑黝黝的山谷里升起一道紫色的光柱,直入乌压压的云汉。
两道魅影被卷入升腾的光柱,向上抛出十余丈高,留给夜空一阵鬼哭狼嚎。
慕容雪暗自佩服,目测此人的年纪比自己长不了几岁,竟能以带病之身,仅一招之力,同时击溃魔族四灵尊使中的魑魅二灵。
然而,殷豪却没有她这样乐观,待那光柱消散之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师父,你怎么样?”
青年男子摆了摆手,以绸布捂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殷豪清晰的看到那绸布上沾染了斑斑血迹,青年男子的脸上更显苍白了。
“小心!”慕容雪疾呼一声,她看见两只凶灵瞪圆了诡异的双瞳,更加狠恶的扑了过来。
慕容雪抡剑而起,企图将两只凶灵同时拦下,但魑灵伸出钳子一样的手爪,将绝影空手握住。
尽管慕容雪以混元功法重燃真元,却仅能与魑灵相持,而魅灵却直接闪了过去,以它他枯枝般的魔爪迅疾抓捏元气大损的青年男子。
殷豪欲拼死护在其师身前,却被一把推开。
青年男子单掌运力,一缕缕紫色真元在其体内驰骋涌流,尽入右掌。他与魅灵肉身相接,均是倾力以赴。
慕容雪见状,当即抽剑回身,将绝影劈向魅灵。
魅灵身体侧闪,却因手臂与青年男子真元相抗而无法抽离,被慕容雪一剑斩断。
魑灵本与慕容雪相持不下,随着慕容雪抽剑回身,一股强力终于倾泄而出,直抵慕容雪后背,然而殷豪亦拔剑直抵魑灵身体,魑灵不得已而放弃攻击慕容雪的大好时机,回功防护。
但是,殷豪又如何能是魑灵的对手,数息之间,已抗不住对方雄厚的功力。亏得其师和慕容雪同时夹攻,三人合力而击,重创魑灵。
即至当下,魅灵断臂而逃,魑灵也元气大伤,不能再战,化烟遁去。
慕容雪不敢松懈,回望那青年男子道:“恩人有病在身,又数番大动干戈,不知……”
话音未毕,殷豪惊呼一声:“师父……”
青年男子“扑”的一下瘫倒在地。
慕容雪一步跨了过去,与殷豪一同扶起他。
青年男子望着慕容雪,以手指了指殷豪:“我……与你师父……叶魅有过数面之缘,不敢妄攀交情,但……但是能否念在我刚才救你一命,替……替我照顾……徒……”
“恩人!”慕容雪心底十分复杂,若是没有殷豪师徒二人的相助,她唯有慷慨赴死。现如今虽然被他们所救,却搭上了恩人的性命,实非她之所愿。她更宁愿,倒在血泊中的是自己——至少,不用欠人恩情。
“答应我……”那青年男子指着殷豪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下垂,却又依然不肯放下。
“嗯。”慕容雪点了点头。
得到允诺,他终于放下了手臂,目光中,充满了对殷豪的慈爱与怜恤,直到双眼合缝,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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