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是孝慈皇后的忌辰,秦晋燕周等藩王携带家室回京祭祀,燕王朱棣一家便住在了中山王府。徐妙心一回到中山王府,便觉得王府中有了一些之前缺少的气息,徐允恭的气色和精神也很好,当听说每天早上徐允恭和柳滢曦都要亲自打扫祠堂的时候,吃惊之余徐妙心心中更是宽慰不少。朱棣来到京师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皇宫觐见皇上,禀报边界大小事宜,知道皇上一直喜爱朱高炽,也带了朱高炽兄弟一起前去。皇上见了两个孙儿果然十分高兴,朱棣见状自然也觉得高兴,在宫内逗留许久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返回中山王府。两个孩子不常在京城,刚刚回来还有些好奇,尤其是朱高煦,十分欢快,而朱棣也喜欢他壮实好动的样子,走到回中山王府的必经之路飞鹤桥的时候,朱高煦却不小心跌了一跤,朱棣赶上上前将他扶起来,见没有伤到,这才放心的起身往回走。不料一转身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身姿轻盈,像是经不住朱棣的碰撞,便往前倾过来,朱棣只得伸手扶住她,问道:“姑娘小心。”那女子像是受了些惊吓,但是见到自己被一个英俊的男子扶住了,转而含笑道:“我没事。”朱棣当时并未多想,见那女子无碍,也便各自离去。回到中山王府的时候,正见徐妙心和徐允恭在前厅喝茶闲聊。见朱棣回来,两人起身上前问道:“殿下,您回来了。”朱棣笑着点点头,无意间往内袋中一摸,脸色骤变道:“糟糕!”徐妙心见状问道:“殿下怎么了?”朱棣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服侍的下人和两个小王子,徐妙心心领神会,便吩咐人带着两个孩子回房间休息,待他们离开,朱棣眉头紧锁的向徐妙心和徐允恭说道:“玉印不见了!”徐妙心和徐允恭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丢失玉印意味着什么,徐允恭开口问道:“怎么会呢?在路上遇到过什么事么?”朱棣仔细回想着路上的情形,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出了宫门后不久在飞鹤桥上的时候,看似无意见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子便将当时的情形向徐允恭和徐妙心说了一下。三人心知十有**是被那女子盗走了,但是现在也只能想办法找到她,但是却又不能公开寻找,万一印章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盗走,又或者此时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都不堪设想。于是朱棣便名邱福和自己的护卫军在京城秘密寻找。
徐允恭见朱棣心情不好,约了朱棣去瞻园静妙堂下棋聊天,徐妙心则约了妹妹和柳滢曦带了朱高炽兄弟在扇亭玩耍。一局未罢,却见邱福匆匆进来,向朱棣说道:“殿下,晋王前来拜会。”朱棣闻言,不动声色的与徐允恭对视一眼,说道:“好,请晋王进来。朱?进来后,三人见过,徐妙心又带着朱高炽兄弟和柳滢曦与朱打过招呼,柳滢曦奉上青茶“凤凰水仙”,也便退到了一侧。看到柳滢曦的时候,朱?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小姑娘,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见她虽然端茶斟水,举动气质也不像是徐府的丫鬟,心中更是生疑,因怕失了身份,不好开口问。徐允恭见朱盯着柳滢曦看,便轻轻咳了一声道:“晋王殿下,请喝茶。”朱棣含笑问道:“三哥,怎么这么有空来中山王府?”朱?却含了轻蔑的神色说道:“本来因为大同府边界之事,父皇是想让本王留在宫中的,但是本王无意间听闻四弟你似乎遇到一点麻烦,便赶过来看看你,本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不过看四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下棋,看来市井传言都是不可信的。”朱棣闻言和徐允恭对视一眼,以为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朱棣正想开口询问,谁知朱?接着说道:“要说这郭桓李彧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幸好父皇英明,否则四弟你的锦绣前程和徐大将军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了。”两人知道他所指的不是玉印之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是徐允恭听闻晋王言及父亲,淡淡道:“晋王殿下说笑了,允恭只知清者自清,就算是有人蓄意谋划,相信皇上英明决断,自然不会令燕王殿下和家父蒙冤。”徐允恭说话态度不算好,不过朱?倒也不恼,话锋一转说道:“几年前的空印案,四弟你还记得吧?”朱棣不明白朱用意何在,但是把话语扯到了印章之上,朱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仍旧说道:“当然记得。”朱?闻言说道:“四弟,这定州练兵若是没有了藩王之印,不知要如何进行呢?”朱棣徐允恭闻言,脸色骤变,这才知道,朱?一上来就说起“郭桓案”无非是想给他二人一个下马威,而他真正的目的却在朱棣的玉印之上。朱棣紧紧盯着朱,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惊怒道:“是你做的吧?”朱?却话中有话的说道:“四弟,现在三哥只想着定州练兵之事,至于其他的,三哥概不关心。”朱棣闻言,已然明了朱话里的意思,便沉默未语,朱见状又说道:“不过说到玉印,本王倒是在某一处见到过一个和燕王印一模一样的,等到本王到了定州,那玉印自然完璧归燕。”朱?此言无疑是承认他知道玉印的所在,而刚才的话,更是默认了朱棣刚才的疑问,朱也将自己的目的说道的很清楚了,他要拿到这次定州练兵的资格。朱棣自知自己已陷入他的设计之中,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朱?敢来王府挑衅,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现在晋王占据着主动权自己根本没得选择。到底徐允恭不想看到姐夫如此被晋王欺辱,便开口道:“晋王殿下何必如此呢,练兵之事到底是皇上来定夺。”朱?见徐允恭为朱棣抱不平,冷笑一声道:“这个本王自然知道,只不过燕王暂住中山王府,大公子却如此大意,令玉印丢失,不知中山王府如何担待?”若说之前是试探,那么朱?刚才的话便是**裸的威胁,徐允恭闻言有些气结,还是朱棣说道:“三哥放心,北平今日军务繁忙,四弟必然拿不出时间去定州练兵。”“好”听了朱棣的话,朱拍手笑道:“本王就知道四弟最明白事理,难怪父皇那么器重你,有四弟这句话,也不枉本王来王府一趟。”说完,又望着徐允恭笑了一下道:“今日本王还有事,就不去拜祭徐大将军了,来日方长哈哈哈…”朱?说完便得意的笑着离开了瞻园,望着朱?嚣张离去的样子,朱棣终于按耐不住,一拳打在棋盘上,震得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纷纷跌落。徐妙心等人听到异动,忙赶了过来,眼看着朱棣暴怒的神色和徐允恭紧缩的眉头,众人心知朱刚才的话,确实触怒了朱棣。定州练兵是皇上第一次让皇子单独领练兵事,朱棣为了能够争取到这次机会,做了多么大的努力,别人不知道徐妙心却十分明了,朱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逼迫朱棣,朱棣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朱知道,在就藩的几位藩王之中,秦王醉生酒色,周王妄自尊大,楚王齐王年龄尚幼,若论军事才华,以朱棣最为优秀,更兼得到徐达的调教,父皇阅人无数,自然心中明了,所以定州练兵他心中最好的人选一定是燕王朱棣。而朱也知道朱棣是有意于定州练兵的,若是不想办法,自己绝无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可能,所以他早在七月下旬便来到了京师,暗自部署自己的计划。想不到一些都如此顺利,望着朱棣阴晴不定的神色和极力克制的怒气,朱知道若是不出意外,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一直服侍在侧的柳滢曦听了几人的对话,联想到这几日王府中的情形,隐约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朱棣从宫中回来后,徐允恭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却又不好多问。而今见到朱嚣张的样子,虽然自己并不知道玉印有多重要,但是从徐允恭和朱棣的神色,她也能想象的到,若是不重要,朱?断然不敢公然拿整个中山王府威胁徐允恭。望着朱?离去的身影,柳滢曦眸光一闪,只回身收拾被朱棣打翻的棋盘,并未多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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