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宫,东陵部首领堕天府邸。
忆着那日在大殿上狠狠地教训了洛川,事后堕天却是心疼不已。洛川自称忙于兵工厂内事务已经多日不来朝见,说到底,还不是心里有气?今个召他进宫,一则想念,二则也是不想让关系这样僵化下去。
毕竟堕天对这个小伙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大殿之下,洛川已然没有往日的殷勤谄媚之色,想必是那一巴掌已经把他扇得离自己越来越远。堕天也不怪他,像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是微笑招手唤他走到跟前。
云光宝座上机关一按,两人如乘上升降机一般陷入地下,宝座随后升起,大殿内转瞬间已空无一人。
密室中,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各色泥土各种矿石,像是博物展览。
洛川虽然心里一直不爽,可到底不是个有气节的男子汉。放着台阶不下,给脸不要脸的作死事情他可不会干。于是主动打破僵局说:
“首领,您这些年来暗中鼓捣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是啊,不然兵工厂里那些武器的设计与材料从何而来?”
堕天已没有了云光宝座上的威严,像是唠家常似的,手中不知不觉又摆弄起了那些瓶盏瓦罐。
“兵工厂已经颇具规模,中子大炮早已就绪时空战舰也很快下线。首领造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它们在地下兵工厂里从不见天日,难道就是为了模拟实验?”
“不,是为了梦想。”
堕天放下手中的家伙什,那双狡黠的小眼睛里泛出一种旁人从未见过的光晕。
“梦想?这世上还有您得不到的东西?”
洛川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哈!
堕天放浪地狂笑了一番,眼神突然趋于黯淡:
“太多太多了!”
梦想像是一盏明灯,太多太大,欲求不满,也会是一剂索命的毒药。
人们只看到堕天今日的光鲜,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当年的凄惨。
十多岁就被烂赌的父亲卖到离恨宫,在前任首领座下听候使唤。
毒打和责骂是常有的事,那时连看守马厩的疯老头子看到他都翻白眼。干的是成年人一样的粗活重活,吃的,却是大人们的剩饭。
从那时候起,他便暗暗发誓要一飞冲天,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们都狠狠踩在脚底板下面。
十多年的察言观色与努力勤勉,终于得到了那时首领云纵的青睐,将他纳入身边做了一名近侍。而这位通晓天地寰宇又醉心新奇事物的首领近侍,很快也受到了苍茫领主的赏识。
他又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用极慢性的毒药毒死了云纵,毒傻了他的嫡子。在云纵的入殓仪式上,呆若木鸡的傻儿子和那班不知所措的将领,还有伤心不已却目光坚毅的堕天,自然都逃脱不了苍茫领主的法眼。
那一年,他成为东陵部新任首领;那一年他已经四十有余。
可这对他来说,梦想只实现了一小半。威震寰宇统御万界,才是他的最终期盼。
其他三部首领其实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唯独忌讳的就是修为极高有坐拥至圣神器的苍茫领主。
于是,他便谋算着发挥所长,不顾族规戒令暗地里制造尖端武器,预备将来有一天能与苍茫领主分庭抗礼。
在地下兵工厂的挖掘过程中,他竟意外获得了邪帝陨落时留下的魔功,以及不死秘咒的线索,还有那叫人闻之色变的灭世三妖。
于是一个新的计划诞生了:打开不死秘咒,修成魔神之无上神通,再凭借尖端武器双管齐下,何愁霸业不成?
可魔功一旦开始修炼,相貌也随之越来越丑陋不堪。堕天只能极尽邋遢,又整日以老花镜遮面,这才瞒过了众人。
那天生就埋在骨子里的自卑感,让他从此不敢接触异性,而且但凡有女子触怒与他便会立即残忍杀害。
虽然如此,他却对男儿身的洛川十分偏爱。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英气十足的自己;也许是不敢接触红颜之后反倒对男的产生了兴趣。
时至今日,地下兵工厂已经快要大功告成,可不死秘咒却始终可望不可及。许拓海一死,情况剧变,夺取不死秘咒已经迫在眉睫。
堕天的心神在过去的桩桩件件里神游了半天,这才开口对洛川说:
“那天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险些就让你毁于一旦。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换做旁人,早就叫他死在当场了……”
“属下不敢心生怨念,都怪属下莽撞……”
洛川自然是乖巧得紧,顺坡下驴的话也是手到捻来。自己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要对情敌痛下杀手的人,他的心胸能开阔到哪里去?
“事后我想了想,其实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对其中利害一无所知。所以今日特地召你入我密室里来,把一些机要的事情面授于你。”
纵观整个魅影大陆,能让古怪的堕天变得如此温情的,恐怕也只有洛川了。
“那陆浩东究竟是何许人也?他对首领您的宏图大业到底有什么利害关键?”
这个问题,自从那天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耳光之后,洛川就一直埋在心里。
“他是谁不重要,他也迟早要死在本座手中,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堕天嘴角漾着一抹贱笑。
“属下知道了!”
“兵工厂里每天累死病死的劳工甚众,不够使唤的时候就找偏远的村子去掳些来。但是一定要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不留一个活口!除了可以使唤的劳力,其余的全部剖腹挖心,送来与我修炼魔功之用!”
“属下遵命!”
“另外那些矿渣废料的排放,也一定要格外隐蔽,千万不要让外人察觉!”
“首领今天交待这么多,是不是计划要全面展开了?”
“是啊,我们现在有随时暴露的危险,再不有所动作就晚了。而今之计,我也不得不动用我悉心布置了二十年的那张王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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