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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霞光刚刚挂上朔方的城头之时,一场血战,毫无征兆的就骤然爆发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的
从北面,漫天遍野的杀来无数突厥骑兵。他们不作停歇未经列阵,直接大号角一吹,无数的骑兵就对着城池冲了过来。
看那情形,他们的马匹像是能飞了一样。结果却是,骑兵拉出了大大的弧形,一轮轮的箭雨扑天盖地的就朝朔方城头射来。
有护城河横亘于前,原本突厥人的箭支射不上朔方的城头。但是借助马匹的冲刺之力,很多的箭支都飘上了城头也产生了一些杀伤力。
但是,这显然不是重点。
在一轮又一轮的骑兵飞射的掩护之下,很多的土袋和临时拼成的桥板与木排都被扔进了护城河中。突厥的士兵们扛着云梯,像黑色的浪涛一样朝着朔方县的城池,汹涌扑来。
“放箭”
薛绍不知道第多少次喊出这一道命令,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城下已经堆集了很多的突厥人尸体,可是他们仍旧像是奇幻世界里不知道疼痛与恐惧的魔兽那样,一波一又波的滚滚袭来。
薛绍抬头看去,滚滚的烟尘已经飞上了半天。目力所及,突厥人的兵马一眼看不到边。最初他们还只是袭击北面一门,现在已经绕过了东面的硖谷对朔方形成了半包围,东南的城门也遭受了攻击。
和无数的突厥兵马比起来,朔方军镇就如同大海汪洋之中孤零零的一座礁石小岛,随时都会完全被淹没。
“少帅,东城告急,人手不足”独孤讳之骑着马,在城下大喊。
薛绍从女墙边探出头来,大声道:“给你三千拓羯,带去助战”
“是”独孤讳之大喜。
近在身侧的媚罗刹听到了,不急不忙的上前道:“男人,我们只是受雇保护你的安全。东城作战这种事情,我们是不会参与的。”
“东城如果破了,我们都要死。”薛绍说道。
“没用的,规矩就是规矩。”媚罗刹先是一副铁面无私不为所动的神情,马上又邪魅妖娆的上前两步靠近在了薛绍的身上,小声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三千拓羯就会无条件的服从你的号令,誓死为你而战。”
“我答应。”
媚罗刹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就笑了,“你都没问,我的条件是什么。”
“再作拖延,我马上反悔。”薛绍大步走到墙边,拔刀朝前一指,“放箭”
“嗖嗖嗖”,如蝗的箭雨飞骤而下,一堆突厥人的尸体填在了护城河中。
“我就喜欢有个性的男人”媚罗刹咯咯的大笑了两声,将怀里那柄出奇大的宝石弯刀斗然拔出,光华四射夺人眼球。
薛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说这娘们儿还真是有一柄好刀。看这钢材质地不像是大唐所产,倒像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马士革弯刀
媚罗刹高举她的弯刀,对着城下的三千拓羯在用粟特语大声的高喊了几句,立马获得了雷鸣般的回响,所有的男人都因为媚罗刹的鼓动而激昂兴奋的扬起了刀剑。
“我去为你而战了,男人”媚罗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对着薛绍笑,“等我回来”
薛绍无暇分心,转过身来插刀入鞘,亲自抡起了一把桑拓长弓,大声喝道:“全体都有,上箭满弦放箭”
随着战斗的进行,箭矢损耗严重。彪悍的突厥人踩着同伴的尸首一的涌向城楼,已经搭上了十几架云梯。很快,他们的死士们揣着短刃爬了上来。薛绍下令泼油点火,随着阵阵火光冲起,很多的突厥人和云梯一起燃起大火。
整个朔方北门,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黑烟和刺鼻的焦味,非常呛人。薛绍带头割破了自己的披风做了个简易的口罩,将士们竟相模仿,发现这东西效果居然还不错。
战斗从晨曦初开的黎明,一直持续到焦阳似火的午后。突厥人终于收回了攻势撤到了护城河的后方,用铁盾和箭阵摆开了防御之势,开始休整。
几乎快要累垮了的薛绍,和大多数的将士一样瘫坐在女墙的后面,揭了口罩大口喘气。
李仙缘和虞红叶带了一队火头军和轻伤伤员,送来了很多的饮水和干粮。所有人都没有胃口吃东西,只是拼命的抢水喝。
虞红叶发现了薛绍,急忙拿着一个水壶跑了过来。
“公子,你受伤了”惊诧之下,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薛绍顺着她的眼神往自己左臂一看,还真的插着一枝箭,流了很多的血。
“我靠,什么时候中的箭”薛绍一咬牙,用力将箭头拔了出来。
“啊”虞红叶惨叫起来。
薛绍呲着牙吸凉气,“你叫什么”
“我我替你疼”虞红叶胆战心惊。
“一点都不疼。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薛绍看了箭头一眼,没有毒,而且扎得并不太深。否则一箭拔出带肉二两,这条胳膊多半是要废了。
于是他喘着粗气笑了笑,“幸好这护肩兽头够结实,胳膊伤得不深。来帮个忙,从我的披风上面撕一块布条下来,替我扎紧止血。”
“嗯”虞红叶的眼眶已经通红,死死忍着没有流泪,但也迟迟没敢动手。
“快动手啊”薛绍催促道,“你若不行,就就叫个军医来”
“嗞啦”一声,虞红叶撕出了布条,咬着牙狠着心,在薛绍的伤口上重重的包扎几圈。
薛绍疼得冷汗直流,但是一直咧嘴在笑,“手艺有点生疏,有待熟练和提高。”
“你还有心说笑”虞红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不然呢,和你一样痛哭一场”薛绍呵呵直笑,“别闲着,去给军医帮一帮手。我累了,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你你不要紧吧”虞红叶很担心,不敢走开。
薛绍已经闭上了眼睛,“再和我唠叨,那就要紧了。”
虞红叶只好提心吊胆的走开,一连走一边回头。李仙缘走到了她身边,小声道:“虞姑娘你别担心,薛公子有一套独特的睡眠休息之法,只消一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精神和体力。这时千万不要打扰他,让他好生歇息。”
“但是他都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虞红叶的声音都在发颤。
“别担心。”李仙缘仍是劝慰,“他属猫的,百劫不死福大命大。”
“我看你属猪”虞红叶没好气的扭头走了。
李仙缘直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直到傍晚,突厥人没有再发动攻击。
薛绍把北门的城防重任暂时交给了沙咤忠义,自己来到了中军帅帐。韦待价正在这里组织人手,给各处驻军分派粮草和医药物资。
薛绍负责指挥战斗,韦待价负责后勤工作,这是战前的明确分工。到了这时,众将都要聚集到中军帅帐,将一天的战事结果做一个汇报和归总。
薛绍最先说,“北城阵亡了四百三十一人,重伤二百二十二人,轻伤约有六百。”
韦待价直吸凉气,“才第一仗,就损失了这么多”
“他算少的。”从头到脚一身是血的媚罗刹,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上了前来,既不妖娆也不风骚的淡淡道:“我们死了六百个弟兄,大约有三百人无法再挥起弯刀或是骑上战马。我的哥哥,已经阵亡了。”
“你哥哥”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石将军,就是我的亲哥哥。”媚罗刹淡淡的道。
最惊奇的当属韦待价,带了他们这么久,他居然不知道媚罗刹和石将军是亲兄妹。
同样满身是血的独孤讳之抱着他的头盔走上了前来,沉声道:“东城地势有些低矮而且没有护城河的阻拦,突厥人的攻打相当猛烈。末将麾下的损失和拓羯差不多,约在一千左右。”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稳定情绪,说道:“朔方是我们阻拦突厥人杀入河陇腹地的最后屏障,万不可失。同样的道理,突厥人志在必得。从他们第一天的攻势之猛烈就可以看出,他们是铁了心要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最终是想突破朔方直捣关中。所以,这必然会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
众人都安静的听着薛绍说话,包括韦待价在内。
薛绍拿起茶碗喝了一大碗水,抹了抹嘴,说道:“可是第一场仗打下来,我们就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手。城中军医太少,受伤的兄弟如果得不到及时的良好的救治,也容易致残或是牺牲。所以我们必须有人从朔方突围出去寻求外来的援军,最好是再多带一些军医和药物进来。”
“我去。”韦待价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你当真信得过我的话”
薛绍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当我在北城指挥战斗的时候,我的确是考虑过这个问题我真的就这样信任了韦待价吗他会不会趁我不备,在我的背后捅上一刀”
所有人屏息凝神,紧张的看着薛绍和韦待价。
“现在,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朔方城里已经没有薛少帅没有韦都督,没有汉人没有胡人,只有一群并肩为战的生死袍泽。”薛绍说道,“但是韦待价,你现在必须留守朔方。搬取救兵的事情,只能是我来。”
“为什么”韦待价问。
薛绍小声道:“我怕你刚刚出现,就被人煮着吃了。”
韦待价表情尴尬的连连眨眼,不甘的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死守城池,等你来救。”
“城池是我们最后的优势,切不可轻易出战。”薛绍叮嘱道,“我去延州和绥州搬取救兵,我会尽早回来。”
“城池攻防战,不是拓羯骑兵的擅长。”这时媚罗刹上前一步,说道:“媚罗刹再次为你而战,拓羯骑兵会保护着你冲杀出去。”
薛绍知道媚罗刹是不想单独留在城里,在韦待价的眼皮底下晃荡,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韦待价也没多说,甚至没有多看媚罗刹一眼,只是道:“薛少帅,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说吧”
“这么多的突厥兵马突然从北面打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韦待价的眉宇都沉了下来。
“我知道”薛绍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我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提。
“丰州,必然是已经陷落了。朔方,已是一座孤城。”韦待价沉声道,“你若能搬到大量救兵,就尽快前来救助;若是不能,你也就别再回来了。”
“”薛绍看着他,咬牙,沉默。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韦待价呵呵一笑,“朔方县很小,埋不下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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