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刘莉莉找到了正在擦栏杆的常欢，她将是计算机系最优秀的一名毕业生，她有望成为IT界的精英，可是，她现在居然成了一名工作低贱的保洁员，看她这么卖力的干活，刘莉莉觉得有些心疼，常欢不管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怎么可能不会成为一名销售天才！“欢欢，明天就去找一份你喜欢的工作吧！保洁员工作辛苦，挣得又少，这是大爷大娘才会干的工作。”
常欢和她并排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瞎说什么呢？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谁的兢兢业业不是为了明天的生活能更好。何况，我喜欢销售这个工作，我想成为一名好销售，我不会一直打扫卫生的，不要担心我！我大概八点才能下班，你先回家吧，跟小姨夫说一声，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
刘莉莉靠在常欢肩上，“欢欢，对不起，我一定会说服小姨，让你回”完美人生“上班的。”
常欢摇摇头，“小姨说得对，我嘴笨，这段时间我要好好学习怎样练就一副好口才，等我学好了，我就回去上班。作为一名保洁员，我可以在整个大厦里随便逛，随便看，我如果明天就回了”完美人生“，我去哪儿取经啊？”
刘莉莉嘟着嘴，“真的？”
常欢坚定的点点头，“你先回去吧，保洁员需要完成各自的区域卫生，下班时间没个准。”刘莉莉不情不愿的走了。
常欢觉得回了家不自在，她更愿意待在服装大厦，磨磨蹭蹭的干活直到所有员工都下班了，其他保洁员也都走了，她才打扫完楼道，常欢仰头看，楼上的灯也全灭了，所有人都应该离开了！常欢取出了一桶方便面，用大厅里保温桶内的热水泡上后，放在了大厅的长椅上，看着外面街上依旧闪烁的霓虹灯，想起了八岁那年的芭蕾舞剧，想起了一直喊她“笨蛋”的蓝天，还有他附在她耳边说“不要怕！”的声音。叶妈妈说他们家搬到了上海，他们现在还在上海吗？她还会见到蓝天吗？
常欢脱了鞋，脑海中响起了柴可夫斯基的《雪花圆舞曲》，踮起脚尖，慢慢的以脚尖点地，旋转舞动在大厅中。她喜欢《胡桃夹子》的故事，也喜欢芭蕾舞，这么多年，也喜欢上了在这无人的黑暗中一个人的芭蕾。每当她以脚尖点地旋转跳舞时，她是快乐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妹妹和她睡在一个房间，爸爸妈妈都还在，好像那些最不愿意失去的时光始终没有失去，那些她所珍爱的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舞完毕，常欢没有穿鞋，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条，然后就着眼泪喝完了所有的汤。
刘莉莉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常欢这才匆匆穿上鞋，拿起背包，离开了大厅。
常欢不知道的是，楼里的人没有全部走完，因为有人就住在楼上，她的一举一动，楼上住的人在无意中都尽收眼底。
南方服装大厦中卖的服装鞋子包等都是名牌。保洁员的工作很简单，下午六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内工作量大，其他时间都是等待在后勤部打闲唠嗑。常欢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学习，哪家店里有客人，她就找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观察着服务员怎么向客人介绍，客人又会问些什么，服务员又会怎么回答。她买了几本讲销售技巧，提高口才的书，有时间就坐在没有人走的安全通道里看书。晚上照旧回的很迟，泡上泡面后，脱下鞋尽情的舞一曲，然后吃完泡面再回家，掐着这个时间点回家与卓雨沫碰面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小，每晚十点卓雨沫都会洗完澡后敷面膜，常欢就抓紧时间趁机溜回卧室。
洗衣服的刘家瑞听到关门的声音，知道是常欢回来了，将放在微波炉里的三个菜端出来，敲开了常欢卧室的门，“常欢，我炒菜时多炒了一些，不是剩下的，微波炉里热过了，你吃吧，以后，小姨夫都会给你留一些菜放在微波炉里的，你自己回来拿上吃。”
常欢眼里噙满了泪水，“小姨夫，谢谢你！”
“傻孩子快吃吧！”说完轻轻掩上了门。
常欢吃完饭，拉开道门缝，看到客厅里没人，蹑手蹑脚的到了厨房，开始刷碗。
“你回来怎么也不吭声啊，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你在厨房干什么？偷吃吗？你饿了，就说呀，我家不会缺你这口吃的！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厨房，还有没有点家教了？”
常欢咬着下唇，低头不语，默默的听着卓雨沫训话。
刘莉莉刘家瑞听到声音，都赶到了厨房。
刘莉莉咬牙切齿道：“小姨，你太过分了！饿了，吃点儿饭怎么了？她没有家教，你有吗？你是我小姨，常欢也喊您小姨，您是长辈，我们是晚辈，您一个长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一个晚辈，甚至无耻到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这是你爸你妈你爷爷你奶奶对你的家教吗？”说完，送常欢回了卧室。
卓雨沫气的跳脚，“你说，有她这样的吗？我说一句她恨不得给我顶十句，这是晚辈该有的样子吗？”刘家瑞无奈的摇摇头，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他都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了。
刘莉莉拿出了一千块钱，“欢欢，我有钱，咱们出去租房子住吧，不用一直受她的鸟气！”
常欢摇头道：“我搬出去住可以，你不可以！过段时间我还想回”完美人生“工作，你跟我搬出去住，小姨会觉得是我出的点子，肯定不要我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小姨现在对我有些误会，等时间长了，什么误会也能解释清楚了。”
刘莉莉嘟着嘴，“欢欢！”常欢怎么就这么倔强的要回“完美人生”上班呢？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常欢拍了拍她的头，“听话！”
刘莉莉将手中的一千块钱给了常欢，“要在好地段租一个小房子最少得一千，这些钱你先用着，我让我爸我妈再给我打点儿，我明天再问问小丁哪儿能租到安全可靠的房子，她来上海五六年了，她比咱们都熟。”
常欢将钱还给刘莉莉，刘莉莉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日子时常过的很紧吧，她不能让她由于自己的缘故手里的钱不富余，“我有钱，你留着自己用吧，你爸你妈能给你打钱，我爸我妈也能给我打钱。”
第二天早上，常欢收拾好皮箱，早早的到了公司，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放到了后勤部保洁员的临时休息处。忙完后，又坐到了楼梯上，从口袋中拿出了所有的钱，数来数去不到二百，去了几个房屋中介所，都没有低于五百元的出租房，常欢咬着嘴唇，怎么办啊？没有钱找不到落脚地，没有钱也不能雇用私家侦探，没钱啊！不管了，必须想办法挣钱！
三楼有一家品牌服装店正在搞特卖活动，但客人很少。常欢想去拉客，到了店里和店长商量，店长说她不是正式员工，只是临时工，所以每成交一单提成只有二十元。常欢拿了一本宣传册跑到了街上，一开始介绍时，磕磕巴巴说话不顺畅，路人也听得不耐烦，试了几次，越说越顺口，带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上了三楼。领到店里，帮客人挑衣服，点评，忙的不亦乐乎。到下午下班时，店长给了常欢四百元，“你有能力，是个人才，你来我店里做导购，我一个月最少给你五千元，怎们样？”
常欢笑着拒绝道：“谢谢您的赏识，我做保洁员只是暂时的，我已经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很快，我就会换工作的，我就能做我喜欢做的事了。”
常欢打扫完卫生后已经八点半了，去租房子太晚了，住旅馆太贵了，常欢想在员工临休处凑合一晚，后勤部经理说，公司规定，员工不能留宿在公司，十点一到公司就会封楼。常欢怕被保安发现，拖着行李箱躲到了顶层，顶层是办公区，楼道里的灯全灭了，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找到了一处长椅，常欢将一件衣服打了个卷当枕头，一件衣服盖在身上就睡了，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十点多时，刘莉莉给她打电话，常欢累了一天，睡得太熟，没听到，却提醒了住在顶层的人。
正对着躺椅的门开了，被挡在门内的灯光穿过了黑暗，照亮了睡在长椅上的人，来人看清了常欢的模样，是她！来人返回屋内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了常欢身上。来人返回了房内，灯光下的影子颀长，是个男人！
常欢六点就醒了，用的速度将取出来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了皮箱里，飞奔到了一楼，拿着洗漱用品到了卫生间，洗完脸刷牙间听到卫生间隐隐有哭声传来，大早上的，不到六点半啊！每天上班上的最早的保洁员都没来一个，那这个哭的伤心欲绝的女人是谁！常欢慢慢的挪到了传来哭声的格子门口，慢慢的弯腰看，这个女人穿一双很性感的黑色皮鞋！黑裤子！不是女鬼！常欢拍了拍胸口，大早上的，好惊悚！常欢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卫生间，七点的时候常欢在二楼看到潘云从一楼的卫生间出来了，怎么是她！
由于昨天常欢拉来了很多客人，有一家品牌店今天也做特卖，同样以每成交一单提成二十元的利润雇用了常欢。常欢在路上拉人的时候，抽空去看了房屋中介给她找的房子，房子离南方服装大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早上坐最早的公交，晚上十二点之前一直有车，也算是交通很方便。坐地铁的话，先得坐一趟公交到地铁站口，下了地铁还需要再转搭一辆公交，还得多掏坐地铁的钱，不划算！最后，常欢以每个月五百元的房租费租到了大约有一张双人床大小的单间，里面放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衣柜，也算是应有尽有。常欢爽快的签了约，租了两个月，由于今天又挣了钱，心情很好，快速的打扫完二楼，到了一楼轻轻地哼着歌，边拖地边随意的跳舞，换好了衣服，泡面也泡好了，端着泡面，边吃边在大厅随心而舞，楼上的人拿着望远镜笑着说：“吃碗泡面也这么高兴！”
常欢搭上公交，累了一天，在公交车上睡着了，当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终点站，并且开车的师傅告诉她没有回程车了，常欢狠下心打了一辆出租，付钱的时候很肉疼。回了家，拖着箱子开始收拾房间，床上只有一张床垫子。常欢拿出了今天在路上新买的床单铺到了垫子上，在皮箱中翻出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这块从天而降的毛毯是谁的？思索无果，常欢愉快的将毛毯当被子使了，卷了个衣服卷当枕头，舒服的睡着了。
常欢拉客拉出了名堂，但凡有哪家名牌店搞特价，都来找常欢。
卓雨沫看着常欢带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上楼，心里很窝火，刘莉莉不怕死的幸灾乐祸道：“世有伯乐才得千里马，世间千里马何其多，奈何伯乐难求啊！不是谁都有伯乐的那份眼力界，小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是不是全身上下活的就剩你这张嘴了？除了能吃就是能说！你这么能说，都一个星期了，你给我做成一笔了没？你是不是不会说句好话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后，卓雨沫很舒心的走了，早就想教训这个无知的妹妹了！
刘莉莉自言自语道：“自己不好还不让人说，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店里连个人也不来，这些鞋我卖给谁去？”
常欢正在打扫一楼，二楼的大婶打扫完下了楼，常欢急忙掏出五十元给了大婶，“阿姨，谢谢你白天帮我顶班。”
大婶收了钱，乐呵呵的说：“该说谢谢的是阿姨，什么也没做，你还给阿姨钱，让阿姨说什么好呢？”
常欢陪笑道：“阿姨，这是你该得的，还请您以后多担担点。”一开始，她和阿姨商量好，白天阿姨替她顶班，晚上她就替阿姨打扫二楼。但是她白天要拉客，晚上要打扫两个楼层的卫生，每天胳膊疼腿疼的根本抗不下来，还不如每天给阿姨五十元，花钱让她白天替自己顶班呢！
大婶笑的皱纹了，这么说，以后每天都可以拿五十元了！笑容更深了，“一定，一定！大家都是同事！”
楼里没人了，常欢伸了几个懒腰，“好累啊！”转身又去蹭公司的热水泡面。
“欢欢！”这么叫她的只有刘莉莉。
“你怎么还没有走啊？”
刘莉莉抬高胳膊示意她看她手中的几个袋子，“陪你一起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有草帽金丝饼，月亮膜，粉条，高原土豆，臭豆腐，我还买了两个大鸡腿！”
刘莉莉拉着常欢坐在了长椅上，将常欢手中的桶面扔在了一边，“天天吃泡面，多没营养啊！”
常欢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啊？”
刘莉莉愁眉苦脸道：“天天吃有机蔬菜，我吃腻味了，吃点小吃，换换口味，换个心情。你不知道，小姨可烦了，我沙发上放件衣服，她要唠叨半天让我放回衣柜。早上我拖鞋没放回鞋柜，她晚上回来，还要念叨，她还嫌我话多！她一天叨叨叨说的比小姨夫一星期说的话还要多，大概她念经，小姨夫也不会觉得烦，还会乐呵呵的鼓掌，可是我烦啊！你这两天给楼上做成了那么多单生意，气坏小姨了，我说她有眼不识金镶玉，她还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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