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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累累的男人,持着几乎是从血池之中侵泡取出的红色的阎魔刀,一步一步,踏上那将英灵之魂当成祭品而打开的通道。
在身后,已经听不到那些人的呼唤。
学生也好,那些偶然结下了孽缘的优秀的女孩儿们也好,已经都听不到了。
但男人没有任何的后悔。
这就可以了。
这就是结束了。
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划上句号了。
最初的目的,经历了千余年的跋涉,终于可以实现了,那时……自己又变强了吧?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魔禁,接下还在等候他的两个人,那时,自己已经很强了吧?
最早的悲剧,也不会在上演了。
男人握紧了刀柄,他沾满着血腥踏入了根源。
然后。
败北了。
他高看了自己,根源被认为是肆意吞噬的食物,但面对一个庞大宇宙的所有,在无限和有限的模糊中,他败北了,被同化,被反制。
孤独的一个人,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彷徨的徘徊,他终于重重的跪倒了地上,垂下了头,他愿意割舍一切来换取不再后悔的力量,却在那之中,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害怕着失去,拒绝着别人的好意。
明明曾经最渴望亲眼看到的梦,还是宅男时抱有的梦想视线时,他却还保持着一个懦夫的心态。
与她们牵扯……又会不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长刀指着自己的心,但那却同时伤害着,与自己心相连的人。
男人终于迎来了最深的绝望。
得失的天平骤然崩塌,留给他的,只有不停的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不能再去魔禁,接她们了。
也无法再在型月与她们谈笑了。
终于认清了自己了。
终于明白该做什么了。
但已经,毫无意义。
……
易哲和阿摩罗识狂吼着挥舞着魔刀,没有魔力,没有瞳力,只是单纯的以剑道,以最真实的白刃战进行你死我亡。
在那宽阔的长路上,绽放着两股已达通神境界的致命剑舞。
翻转之间,吐息之间,交错之间,一个动作中,甚至同时容纳着数种都足以让剑道大师沉心研究的心意。
潇洒、天然、明镜止水与嗜杀、狠辣,明明是各个流派的顶点之物,又是根本不可能相容在一起的心意,却奇迹般的在这样的个体上融合的如此圆润和完美,而且,这样的个体,有两个。
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刺、右刺、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剑。
九种只属于基础中基础的剑招和动作,在两个人的手中都组合成了一场可怕的刀刃风暴,那确实是随心所欲的挥剑,也是心随手动,返璞归真般的即兴杀伐。
脱离了招数的范畴,更多的是心与心的交战。
前一秒是天人合一一样的自然,下一秒就是弱肉强食的冷酷。
上一个动作是悲天悯人的活人之剑,下一个就是斩尽杀绝的新当之流。
那没有任何多余力量的刀和刀之间炸开的清脆响声,没有多么的惊天动地或者惊觉耳目,但外人,哪怕是剑道大师,只要是稍不留神,心神都会被那暗藏在刀上的心意,灵魂之刃刺的千疮百孔。
两个人不停的挥动魔刀,速度也越来越快,刀意的变化也越来越快。
但是,那谁都没有斩的到谁的心。
太像了,两个人的动作,包括心理的变化,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时间的尽头,你的力量就没有一点磨练吗!”易哲似是嘲讽般的大喊。
“易哲这个人,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不是吗?”阿摩罗不生气的平淡回复。
势均力敌的剑道之争,都是登顶的人和灵魂,但也因为如此,他们要是想,甚至能这样永永远远的打下去!
但两个人终究是不同的,即便是同一人,也有着无法吻合的一点。
于是下一刻,两人融合圆满的刀意一变,变成了单纯的潇洒,单纯的凌厉,单纯的如同苍燕击空的迅捷!
时雨苍燕流!
他们最终都选择了这一种剑道渴望分出胜负。
不是杀伤力惊人的天真正香取神道流,不是蕴含通神一刀的鹿岛新当流,也不是其他都有着对其他人莫大威胁的示现流、新阴流。
原因的话,因为敌人,是自己……
攻式一形,车轴雨!
攻式二形,留客雨!
两把阎魔刀都反射出清冽如同秋水般的刀光,不分先后的交接!在易哲和阿摩罗的眼光中溅开火花。
这种剑法,既是从战国开创的杀人之剑,又是极易在代代相传中因为没有天纵奇才继承而泯灭的灭亡之剑。
师傅传下时,招式也只示范一次,而下一代的继承者,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上,自己再创下新招才算合格。
传承,意味着变化,继承人不但要继承遗留的招式,还要创新后一并传给自己的弟子,所以每次的传承,都会多出新的想法与杀招,不是一脉相承,而是如同扎根的树苗,逐渐开枝散叶,最后变成树枝树叶都繁多的参天大树!
即便是同代中,同一个师傅的复数继承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剑招,这,就是时雨苍燕流的真正精髓所在。
在踏足剑道时,在与那些精湛的大师交手时,时雨苍燕流也属于单纯在厮杀中逐渐感悟清晰明朗,通过战斗掠夺过来的剑道,易哲算是一个最为欺师灭祖的弟子了,因为那传他的老师们,都被他杀了喂了刀。
而作为最后一任此流派的继承者,他也依照过规矩,创下过属于自己的一招。
“攻式,第十形……死烟雨!”易哲步伐巨变,弓腰,阎魔刀后摆,刀尖向后,宛若做出类似居合道的动作!
“攻式,第十形……烦囚雨!”阿摩罗尽管使用的同为第十序位的剑招,然而做出的动作却是刀尖指前,刀突的前兆!
不一样了,吻合的二人,终于使出了丝毫没有联系的攻击!
易哲横刀急速的一斩,明明只是一刀,但恍惚间却有无数刀影,如同抬头仰望,从阴云坠落的无数细小的雨滴,淡薄无害,如同渺渺轻烟一样的连绵烟雨,但致命的感觉却在其中蕴藏。
阿摩罗朝前一突,但在面前划开的却是整整齐齐的十道刀光!
两个人的区别骤然显现,对手的剑招出手的瞬间,以他们同样绝世的剑道修为,都第一时间判断出了对手剑招的真正意图。
易哲的是一刀,仅仅只有一刀,那雨水般繁多的刀影不过是幻象,不过是海市蜃楼,真真正正致命的攻击,藏在那之中,那或许是久醉于居合一道所致,所自创的,是无二之刀的剑招。
阿摩罗识与他不一样的是,那十道刀光都是真的,他在同时斩出十刀,甚至扭曲了空间,而复数之刀所组成的,不是倾向于斩杀敌人的意愿,而是避无可避的……牢笼!
躲不开的。
易哲立刻明白,阿摩罗的那一招,是无法躲开的。
同时而来的十刀,封锁了前进的方向,封锁了闪避的退路,甚至连天空与地面都被照顾,由阎魔刀组成的,囚牢!
似乎与曾经斩落飞燕的秘剑有着同样的原理,但,更加的可怕。
可微笑却出现在了易哲的脸上。
阿摩罗输了,他在心中断言。
已经被囚牢锁定住的易哲,却成为了胜利的那一方。
根本没有退,根本没有躲闪!繁多的刀影直接消除,坦荡的露出那致命的唯一一刀!易哲低吼踏前,直接冲去,一眼都没有看身后和周围的刀光,而是直接冲着正前方的攻击而去!
急!斩!破!
易哲的死烟雨斩断了阿摩罗的烦囚雨的正面刀光!如同撕破了牢笼的一面!而破了个洞的囚牢,已经不再是囚牢!
清冽的一抹华光干净利落的在阿摩罗的身前斩开,旋即绽开的是他的血花!
“居合一道,本就不存在第一剑以外的攻击,要么生,要么死,全在最初的一剑上。”易哲轻声说,“就是将死地撕开成生地的招数。”
“你的刀确实是完美的,是无法避开的囚笼,但是……我只要斩断就可以出去了,意在囚禁而不是斩杀,这就是你这一招唯一的败笔。”
阿摩罗踉跄着后退,胸口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口子滴落着殷红的血。
“被囚禁的你,连创下的招数也是囚牢么?”易哲冷冷的注视着他。
“这是无法躲避的刀牢,但是……又怎么会有比得上我经历的绝望。”阿摩罗缓缓说,“相信我,我经历的,是你无论如何都撕不开的绝望。”
“我已经撕开了你的牢!”
“但你……能冲破你自己的么?”没有理会胸前的刀伤,阿摩罗直直的看着易哲,“你练得是居合,是有前无后的路,当然能说是你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和器量……不过,换句话说,是否,你也在逼自己?”
“那一刀可以断了对手和绝境,也就断了,如果没断,你也不会挣扎……你累了,但不想毫无反抗的就死,因为有一个女孩,她死透了,灵魂也没有留存,仅剩都在你的记忆中。”
“你如果死了,她也就真的死了,所以你在尽全力反抗,但你也很累了,所以只想反抗一次,然后,就这么不断的斩杀着,直到……有你无法斩断的绝境出现。”
“胡说八道!”
“不,我说的是真的。”阿摩罗静静的说,“因为,我也是你。”
“易哲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那就是他已经累了,而且没有胆量再去接受别人,从魔禁的两段孽缘,都是被动的一方,仅仅出于责任,而即使在这儿,遇见了你曾经在电脑屏幕前渴望的亚瑟王,你都退缩了。”
易哲沉默不语。
“我有哪里说错了吗,懦夫。”
易哲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但这样的你,这样自卑的你,这样恐前恐后的你,最终真的碰到了无法反抗的绝境后,又会得到什么……你以为,是解脱么?”
阿摩罗一字一顿,他朝着易哲一步步走去,沉重的步伐声配合着话语。
“不,只是绝望罢了……是死者也真的死掉,而生者也都消亡,连你自身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消散的绝望罢了。”
“够了。”易哲握紧刀柄。
“正视你背负的,也去接纳你有责任接纳的……”
“够了……”
“你将这种固执理解为挣扎,这就是最大的愚蠢。”
“我说够了!”易哲骤然咆哮,而下一刻,两个人所处的世界,也在发生着巨变,钢铁的现代都市正在消融,沥青的马路被黑红的岩土覆盖,高大的大厦和建筑们都逐渐被连绵的山脉占据,天空也变得灰暗了下来。
三千世界.神话汉土!
“这就是你,在型月的心像么。”阿摩罗淡淡的看着这一片神话时代的阪泉天地,不自觉,他缓缓的一笑,那笑容,充斥着藏不尽的悲伤和孤独。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易哲的吟唱,这一段,是则证霸王之道,杀神话之神。
而阿摩罗的那一段。
“孤王遗皇,刀断他者我身……”易哲喃喃的念出声。
明明一直保持着一致的二人的心像,在这一刻,发生了转折。
易哲怔怔的看着那一片阿摩罗的心像,随后,重重的跪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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