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秦墨裕回到房间时,就只看到一室的空荡,和桌上尚且冒着热气的残羹冷炙。
这丫头!
无奈地转身追着出去,却没想到竟然会在秦府的门口,看到那样场景。
钱婧依领着澈儿正神色不愈地双手叉腰站在那里,而正对着她们的正是三皇子肃墨的车驾。而他此刻掀开了帘子,正眸色复杂地注视着钱婧依。
“依儿!”
知晓她不知道肃墨的长相,秦墨裕片刻没有停留,匆匆就朝着钱婧依奔去。
“草民叩见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千岁。”
似是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秦墨裕一脸惶恐,俯首请安。
也就是在那一刻,钱婧依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民妇秦氏不知三皇子驾到,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
一脸惶恐地屈膝行礼,钱婧依低垂着眉目,谦卑而恭敬。
“依儿,你对我就真的要这么残忍么?”
他忽然起身走下马车,目光灼灼地立于她的跟前,嘶哑开口。
尴尬地抬眸对上他此刻凄婉的眼神,钱婧依微张了张嘴,却突然像是失了言语。
其实,他此刻这样的心境,她很明白。
可是,她到底不是那个曾经爱过他的钱婧依,她的心里所容纳的那个人也到底不是他。
“对......”
话才出口,却被他蓦地拉住了双手,语气焦灼,目光期待。
“依儿,是不是秦墨裕?是不是他逼你嫁给他的!我这就去找父皇要一纸圣谕,把你接进宫里,这样他就再不可能欺负你了!”
某人无奈躺枪,却是有火发不得。
“呵呵。”
瞥了一眼无奈躺枪却又发作不得的某人,钱婧依浅笑着从他纤长的手中挣脱,对着肃墨便是盈盈一拜。
“多谢三皇子抬爱。不过,且不说这桩婚事是我自愿,便是不自愿,殿下又真的能请陛下一纸圣谕救我于水火么?那若是这样,陛下岂非要下无数圣谕,去拯救那些婚姻皆非自主的女子?”
偏头对上某人不悦的神色,钱婧依低叹一声,终是缓步走到他的身旁,轻柔地掰开他几乎成拳的手,十指交叉,紧紧相连。
“何况,殿下多少也该了解我。若是我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是无法勉强的。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只管安心为民就是。”
清浅温润的几句话,却让原本充满期待要带她走的肃墨瞬间心如死灰。
她到底还是不要他了!
那个曾经在京都外小渔村信誓旦旦说要陪着他一辈子的依儿,终归还是不见了。
可是......
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他自幼生在皇家,见惯了那最是无情的争斗,好不容易动了心有了情,却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他,怎么甘心!
眸光清冷地扫过十指紧握的两人,他几乎切齿,冷冷质问。
“那么当初京都小渔村,你的承诺又算什么?如今你要同他相守一辈子,那我呢?”
不是没有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看着他们如今一副甜蜜恩爱的样子,他的心里便是止不住的怒火!
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殿下玩笑了。当初与民女有所纠葛的,不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肃墨,而是那个普通得甚至有些潦倒的钟立风......”
钟立风......
久违的三个字,却让肃墨蓦地愣在了当场。
有多久没有听见人这么叫他了。
又有多久,他再没有享受过半点儿的天伦之乐?
他忽然觉得若是这辈子他都是钟立风,或许如今很多的境遇都会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了吧?
只是......
到底没有如果。
“本殿下此次来,还有一事需要向你求证。”
敛了眉目,他又变成那个不悲不喜,无温淡然的三皇子,只眸光清冷地凛然开口。
“殿下是想问雅阁之事吧?”
还未等钱婧依开口回答,秦墨裕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眉目如画,眸光冷然。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切入正题,别说是肃墨,就是钱婧依都微微愣了一愣。
若是他问得不是这个......
那不就一切露馅了么?
可她却不知道在秦墨裕摔门而出的那段时间,他其实做了多少事。
“果然是丞相大人最得意的子侄,确实别树一帜!哈哈!竟只一下,就猜到了本殿下今日的目的。”
虽然也曾见识过人性的善变,可是对于这样突然转变的画风,钱婧依仍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到底......还是为了雅阁。
原来......
他刚刚的那一番话,不过只是铺垫而已。
无论她是不是钱婧依,无论她的心里是否有他,其实都无关紧要。
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钱婧依突然替那个真正香消玉殒的钱婧依感到悲凉。
她放弃一切要追随的人,竟然是这般凉薄。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钱婧依拨开了挡在她跟前护着的手,声音清冷而凄凉。
“三皇子既是为了雅阁之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方才就可以直接问我便是。何必劳驾我夫君?”
微微顿了顿,转头给了秦墨裕一个安心的微笑,而后缓步跺到肃墨的跟前,眸光清寒,凝眸冷视。
“雅阁是我当日经由我夫君同意,提前抽了嫁妆中的十万两银子,以入股的方式置办改良的。打算来日作为我夫妇二人给我嫡亲的弟弟,钱景塘,作为他一个独一无二的成人礼礼物。”
嘴角轻扬,可却是暖意不再。
“不知道殿下如今这般惦记着雅阁,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是有,民妇必然同我夫君一道,竭尽全力。”
恭敬而谦卑的话语,却是带着从未有过的淡漠疏离,不同于往日的嬉笑温柔,陌生得让所有人都惊讶,却也让所有人都颤颤地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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