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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天并不是那种热血青年,却又对热血青年的事很感兴趣,他很喜欢听柳庭鹏讲以前初中那帮混混的事,这是一种奇怪的反差。每个人的内心都掩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也许好人会有个扭曲的内心,坏人却古道热肠,而外在的表象都是给别人看的。但当一个人掩饰的时间长了,好人也就成了好人,坏人也就成了坏人,尤其是当这个时间长到一辈子,那更是没法解释清了。

    日天在柳庭鹏看来是标准的学霸,但没想到也有一颗狂放不羁的心。柳庭鹏也算做打发时间了,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日天吹牛,这种事并不需要过多的思考,随口就可以说出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黑社会大哥形象,重点是敢打敢拼,刀不离身。柳庭鹏讲得口沫横飞,日天听的津津有味,然而妓男并不感兴趣,这个稳重的男人对路边时不时走过的妹子关注度更高。柳庭鹏觉得吧,妓男一定没怎么看过小电影,他要是看得多了,也绝对会心生感悟,得道飞升,视女人为浮云。

    日天告诉柳庭鹏,在他们县城只有一个老大,谁都不敢惹。柳庭鹏突然想起了古惑仔,铜锣湾的扛把子陈浩南。嗯,杜昊楠,陈浩南,两者的相似之处挺多的嘛。

    “昊楠兄,有你在,我相信你们县的扛把子并不敢扛!”柳庭鹏拍着日天的肩膀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柳哥才厉害!”日天笑的嘴裂开好长一条缝。那天柳庭鹏得到一瓶冰镇的芬达,喝着很爽。虽然柳庭鹏觉得就凭自己的口才,一场演说下来没个上千块是说不过去的,但毕竟是同学,就这份同学情,给个折扣,一瓶芬达就够了。

    郭旗说,咱是男人,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刚刚因为和一个女教官闹矛盾被主教官训话了。憋着一肚子火的郭旗把头上一直戴着的帽子拿了下来,攥在手里。柳庭鹏很想再给他重新戴回去,至少显得人很精神,拿下来就破坏了柳庭鹏对军人的想像。郭旗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摸了摸额头,还是戴上去了。左手抓帽檐,右手抓帽尾,认真又熟练。因为这事,郭旗也没了心情再训练,瞅了瞅队伍里那个黑脸汉子:“你出来给他们示范,把擒敌拳给我练会了!”黑脸汉子真名吕鹏,是柳庭鹏班上最壮实的一个,柳庭鹏觉得按吕鹏那股子认真劲,再配上他的肤色,叫他“黑驴”貌似也不为过。

    黑驴上去了,站到队伍最前面,摆出架势,吼吼哈嘿,一套拳如风一样打了出来。在中午大太阳的映衬下,黑驴的形象尤为彪悍。柳庭鹏很是佩服这样的男人,能在打错拳时面不改色,原地沉思而不乱方寸,想起一点还能打出来一点。柳庭鹏想到自己便秘的时候,那也是这样的场景,使半天劲出来一点,再用力半天,又是一点,等满头大汗之时,拉完了。嗯,黑驴就这样打完了一套擒敌拳,大家都开始鼓掌。

    郭旗从花园边上的椅子上站起来,环视一圈:“都傻站着干嘛?chua球chua蛋呢?”一种很奇怪的方言,大多数人不太理解这个意思,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郭旗对他们的鄙视。郭旗明显小瞧了现代人的心理承受力,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娘了个蛋的,谁要是检阅的时候给我掉链子,我让你们全都军训零分!”郭旗最在意的还是检阅,先不说领导的奖励,光是能压过那个臭娘们的队伍就值了。柳庭鹏对那个女教官也是各种看不惯,因为她在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个男生。一记脆生生的耳光,让本来吵吵闹闹的食堂安静下来。打人不打脸,柳庭鹏始终认为打脸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惩罚方式,所以对不考虑别人尊严的教官极端厌恶。主教官都只是踢几脚屁股了事,一个小兵崽子就敢打人脸,这明显不合适。这一幕也断送了柳庭鹏对军队的渴望,神圣只是在电影里的,鬼知道进去了会遇上啥事。

    事实上,郭旗是一个好教官,至少在柳庭鹏看来是这样,别的教官拿学生当小屁孩,郭旗却是很认真的当兄弟。他会在罚俯卧撑的时候吼“你这是操地呢?!”也会给一连一排休息时间,自己还能想出个口号啥的振奋士气。时不时来点荤段子,还警告大家别乱传出去,听听就好,都是男人。

    那天下了雨,郭旗让大家到楼道集合,说是要教大家唱首歌。柳庭鹏是很不情愿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要集合。新生一共两个男教官,都来了,一首老歌——《感恩的心》。郭旗说,他是个粗人,会的歌没几首,但这首他记得最清楚。说好的还要教大家手语,结果唱到一半,郭旗就哭了,另一个教官也哭了。两个大男人,部队的铁汉子,在一帮小孩面前哭了。郭旗说他一年只能回几次家,回去了连个脚都不能给父母洗,他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儿子,在小的时候没有做到该做的,到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柳庭鹏本来对这样的话是不屑一顾的,现在他有点理解了。大家被关在一个学校里,联系不到父母,虽然整天都笑着,但万千归处不如家。

    柳庭鹏没有在检阅时见到郭旗。一直念叨着要在检阅的时候争口气,但没办法,军令如山,郭旗被召回部队。在临走之前,郭旗把一连一排叫到一起,很严肃,很庄重:“我一个当兵的,我不懂别的,但你们他娘个蛋的给我记住,我们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这是他第二次抹眼泪,一连一排的也有好多人哭了。那是检阅的前一天,大家气氛都很沉闷,晚上有个小姑娘唱了首歌,就着一盏灯泡,一个半响不响的话筒,柳庭鹏没听,一连一都没听。从郭旗走的时候开始,一连一的军训就结束了。

    每年的九月,全国各地都在军训,柳庭鹏很庆幸,他能在这个学校,遇见这么一个教官——用他的真诚和热血,让那个夏天是如此的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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