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松狐疑地瞅了瞅小兽,问:“敢问道长,这小兽到底是何种品种的异兽?在下在昆仑山这么多年,自问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兽,却从未见过此地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品种。”
舒烨张口就道:“贫道在雪原遇上雪狼,从狼嘴上救下这小兽。贫道见它可怜,怕它在雪原上活不下去,就收下了它。至于什么品种,”想了想,随口胡诌道,“估计是狐狸和狼杂交出来的品种。”话音刚落,寒光一闪,身上的长袍少了半边衣角。
“那不就是杂种?”玉天宝诧异道。
舒烨望望衣角处整齐的断口,又看看兽眼中骤然升起怒火的玉罗刹,同情的看了玉天宝一眼,敢骂自己老爹是杂种,真不愧是个熊孩子。
孤松眼角抽搐,瞥了瞥凶残无比的小兽,又看了看一脸不靠谱的舒道长,果断地将自家少主从一人一兽身边拎开。他家少主已经够不靠谱了,再被这一人一兽影响下去,只能更加不靠谱!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守卫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道:“大长老!一个白衣少年持剑闯了进来,已经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听完守卫的话,孤松松开玉天宝,立刻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欺我罗刹教无人了不成?”
持剑闯教的白衣少年!除了西门吹雪,舒烨不作第二人想,没想到徒弟竟然过来了,舒烨来不及多想,赶紧跟在孤松后面朝外面走去,还没走两步,一道白影唰的从眼前闪过。
脑海中飘过玉罗刹的声音:“是阿雪。”
“哎哎,你们怎么都跑了?”眼看整个大厅转眼就剩自己一个了,玉天宝不满的跳脚,边叫边追着跑了出来。宽大的场地上,一个白衣少年,乌发长剑,冷冷地望着将他团团围住的罗刹教众人,在少年的脚步,几个身穿罗刹教服饰的守卫躺在地上高声哀嚎。
眼看众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时,一只白色的异兽从众人背后一跃而起,跳过众人,落在少年面前。这一下子,包括西门吹雪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弄得呆立当场。
就连躺在地上的几个喽啰也停止了哀嚎,傻傻地望着小兽。
“哪里来的白狐狸?”
“是只狼崽子吧?”
“诶,难得不是少主之前养的纯种雪豹下的崽吗?”
“该不会是只妖怪吧!”
……
“不要动手。”舒烨紧随其后,推开议论纷纷的众人,拦在西门吹雪前面。
孤松走上前问道:“道长,这位是……”
舒烨刚打算开口说,这是你家教主的儿子,难道你竟然不认识,就听见玉罗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记得本座之前警告你的话,阿雪的身份不许泄露出去,否则扣银子。”
于是舒烨话到嘴边,就立刻转了个弯:“这是贫道的徒弟。刚才一事纯属是误会。”他指着西门吹雪道,“特意上罗刹教来找贫道的。”
孤松点点头:“原来如此。”对左右下令道:“既然是道长的徒弟,大家都退开吧。”
原本围在一起的罗刹教教众便走上前,从地上扶起伤者,退开了。
孤松看了看眼前冷冰冰的少年,又看了看舒烨,识相的道:“在下还有教务要处理,就先离开了。稍后会派人领道长和贵徒前去客房。”
等场地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舒烨推了推待在原地,好奇地左右张望的玉天宝:“你爹让我告诉你,等他回来,要考校你的内功心法有没有背熟。”
玉天宝怒视他,下一刻离开跟个兔子一样窜回大殿里。
于是这一下子,整个场地上,就剩下舒烨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二人一兽。
玉罗刹抬起头,斜了舒烨一眼,抬起爪子扯扯他的衣角:“把本座……举起来。”
舒烨窃笑一声,从地上将玉罗刹抱了起来。
视角骤然增大,玉罗刹飞快的扫了眼自家宝贝儿子,没发现什么损伤,松了口气。
眼看西门吹雪一言不发,玉罗刹是兽形,想说话也开不了口,舒烨便主动开口道:“玉教主没事了。”
西门吹雪闻言,整个人似乎松懈了不少,他点点头,收好木剑,就往教外走去。一如来时一般,整个人安静冷漠的像昆仑山顶长年不化的积雪。
舒烨理所当然的跟着西门吹雪往外走,刚走了两步,手背一疼,低下头,正对上怀里那双兽眼。
玉罗刹阴测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终于想起本座了?”
舒烨:“……”。
玉罗刹道:“在本座恢复……真身前,你必须一直跟本座待在一起。”
舒烨立刻摇头:“不,我要跟我家徒弟在一起。”
玉罗刹扬了扬爪子,眯起兽眼,慢慢道:“待本座处理完教务,自会送你往燕北寻阿雪。”
舒烨断然道:“我拒绝。”
玉罗刹斜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威胁道:“你别忘了,阿雪是本座之子,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舒烨:“……”。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窝草,这不是当场他威胁玉天宝的话吗?所以说,欺负熊孩子的后果,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吗?
舒烨无语问苍天,三清在上,他真好想捏死这只‘神兽’啊!
挥泪送别毫无师徒之情的西门吹雪,舒烨一脸郁闷的跟着玉罗刹走进大殿里。
眼看着四周无人,舒烨终于问出了从刚才起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西门不是你儿子吗,你怎么搞得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一样。”
说着说着他就怒了:“我徒弟有这么见不得人吗,就算是私生子,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吧。”
玉罗刹的声音有些低哑:“本座行事,自有道理,何须外人多言。”
“你!”舒烨气急,半响憋出一句话,“西门吹雪要不是我徒弟,鬼才管你死活。”
玉罗刹冷笑:“本座还以为,你是惧怕‘两心知’的缘故,怕本座死后自己也活不了,才千里迢迢赶来救人。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那蛊毒根本不曾对本座起分毫作用。”
舒烨被气个仰倒:“你真以为我救你是蛊毒的缘故?”
“不然呢?你别告诉本座,是因为你突然爱上了本座。”玉罗刹嗤笑道,“这理由简直可笑。”
要不是现在真气不济,舒烨绝对会把左手掌心里的蛊虫逼出来给玉罗刹看看,证明自己完全不会被蛊毒影响。
话不投机半句多,舒烨干脆闭口不言,一把将玉罗刹从地上提起来,朝客房走去。
推开门,舒烨将怒视他的玉教主放在榻上,瞥了眼被抓的满目全非,全是血丝的手背,拿出一个杯子,掏出玉罗刹放在他这里的小刀,将伤口划开,挤出一小杯血。
玉罗刹愣愣的看着舒烨的动作,直到对方将杯子凑近他嘴边,才反应过来,偏开头,怒道:“你想干什么?”
舒烨强忍着怒气,道:“你不是不信我吗?据说蛊毒都是宿主用血饲养出来的,既然你体内的蛊毒与我体内的子蛊命脉相通,那你体内的母蛊,应该很喜欢我的血才对,喝了我的血,它会非常活跃。”
玉罗刹抬眼看他:“然后呢?”
舒烨冷笑,道:“那就用我的血,从你体内把蛊毒钓出来。这样,你玉大教主就能从此高枕无忧,摆脱‘两心知’的困扰了。”
当然,先不说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就算可行,用血把母蛊钓出来后,舒烨估计也差不多失血而亡了。
玉罗刹怒视他,斥道:“疯子!”抬起爪子,一巴掌把茶杯打翻在地。
茶杯破碎的清脆声,让舒烨身体一震,从满腔怒火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坐在玉罗刹对面,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空地,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跟玉罗刹生气起来,从他修行到宗师的境界至今,心境已然慢慢趋于不悲不喜之态,真正发火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对面,玉罗刹低垂下兽眼,半响,开口道:“本座向来说话算话,既然说过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不管蛊毒来日有何变故,本座也不会迁怒到你。”
眼见玉罗刹放软了姿态,舒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一时间相坐无言,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去,略显诧异的望了望满地沾满了血的碎瓷片,轻声对舒烨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道长是在客厅吃,还是在这里。”
舒烨看了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玉罗刹,回道:“摆在这里吧。”
鸡鸭鱼肉蔬菜瓜果,色香味俱全,很丰盛的一顿晚餐,几个侍女将菜上好,就打算退下。
“等一下。”舒烨叫住最后一个退出的侍女,“麻烦再摆一副碗筷。”
那侍女虽然一脸不解,却不多问,很快又拿了一副碗筷摆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舒烨将脑中的疑惑丢开,拿起筷子就开动了起来。
那一边,玉罗刹跳上椅子,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夹菜的能力,一抬眼,正好看见舒烨吃得正欢,心里立刻不爽起来。
“喂。”玉罗刹连叫了几声,对面已然沉醉在美食里的人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看他。
“本座……”玉罗刹带着几分纠结,开口道,“帮本座夹菜。”
大概第一次听见玉教主用‘帮’这个字,舒烨愣了三秒,才咧嘴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啧啧啧,来,玉教主要吃什么,本道长帮你夹。”
一句话说出了十八个腔调,语气十分之欠扁。
虎落平阳被犬欺,牛鼻子,你等着!玉罗刹压下心口的怒火,告诫自己一声,然后吩咐舒烨:“青菜,不要沾上姜蒜。”
舒烨:“……”,夹起一筷子青菜,去掉上面沾着的姜丝,放在玉罗刹面前的碗里。
玉教主低头吃掉青菜,满意的眯起眼,继续吩咐道:
“鱼,要尾巴上的肉,把刺剃掉。”
“鸭,要鸭脖,去掉骨头。”
“三鲜汤,半碗就够了,只要蘑菇,不要另外两样。”
……
一顿饭吃下来,舒道长简直快疯了。眼看玉教主吃饱后,甩甩尾巴,跳下桌子,蜷在榻上闭目养神。舒烨一边飞快的吃东西,一边开始深深地思索,自己到底是怎么堕落在这种悲惨地步的。
深深思考的结果是,死了不少脑细胞后,什么都没思考出来。最后他推开饭碗,怨念万分的看向眼已经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玉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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