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却不见明若的身影,回屋时,二人鼓着肚子呼呼大大睡,炭火滋啦啦的声音还在,满室都是一股香甜的肉味,月离皱了皱眉,打扫完屋子,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歪在椅子上想着明若,如果明若真的是那种冷酷无情之辈,怎么不立刻吃了金雀草?风雪呼啸了一夜,夜归的人怎么扣门扉,都打不开了。
月离笑着看着两人不亦乐乎的吃肉,走了出去,叹了口气:“我刚才一定是吃错药,喂,明若,金雀草留下。”于是飞身出去。
原央见曾泉一改往日的沉默不言,这么爽朗的样子,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声说道:“好嘞!拿着。”
曾泉一口塞了进去,大声道:“再给我来两片。”
原央把肉递给月离烤,去把蜡烛点了,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原央笑眯眯搓着手回来,大马金刀地拿出一把小匕首,片了一块肉给曾泉:“鹿肉,刚杀不久,吃着还不错吧,不上火,还补身体。”
曾泉闻着香味醒了过来,看着月离和原央惊讶的表情,问道:“什么肉,这么香?”
月离抱了几床褥子,加了点炭火,原央把食盒里的一大块肉拿出来在炭火上烤,顺手撒了点附带的孜然,肥而不腻的香味飘洒的到处都是。
月离看了一眼,搂过她冷得发颤的肩膀,接过食盒,二人进了屋子,原央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放,哈着气搓了搓手,小声道:“这里还有人睡觉啊?我们小点声。”
原央小心翼翼牵着衣裙蹑手蹑脚跑过来,四下张望,“我偷偷溜过来的,那么多人守灵少我一个看不出来的,看看看,逐月阁老板新进的菜,特意给我留的。”
月离不搭理她,戏谑道:“怎么这时候来?不怕你未婚夫亡灵来找你?”
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正是披麻戴孝的原央,手里提了个食盒,大大咧咧晃着进来,“月离!还不过来帮我拿食盒。”
不知是谁在远处吹起了长箫,一段接着一段,呜呜咽咽,好像有人在哭。
曾泉没搭话,推开房门,回屋接着睡。
明若知道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毕生追求的东西,就在身边。月离看着曾泉,道:“你是十巫之一?”
她说,既然那么想要,就送给你。
多年征战和气郁于心,帝姬在三十岁那年终于念断心残,化成姑获草。
明若在刀前只要微微一笑,帝姬就下不去手。
帝姬可是一国君王,没完没了的羞辱和冷漠,让她终于决心杀了他。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不乖乖脱光了趴着等我?”
“窑子里的姑娘,都会比你更美妙。”
正如明若明明知道帝姬很着她,也不愿杀了他,变相彼此冷漠起来,偶然几句冷彻骨的话,让帝姬伤心不已。
帝姬恨着他,更因为此前十几年陪伴下来的爱,明知道明若怀着什么心思,就是不愿杀了他。
明若气得掐住她的脖子,恨不得立刻咬死她。
她立刻说,没有,是骗你的。
帝姬看着明若那自私贪婪的脸孔,悲从心底来,更加肯定了过去十几年的温柔亲善,都是为了姑获草。
明若果然毫不犹豫啥杀了女妖,表忠心。
帝姬那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玩弄于鼓掌的帝姬,她说,姑获草只有一颗,你们之中,我只能给一人。
明若本就和女妖双修几百年,怎么可能杀了她?
帝姬从此再也不愿说话,一定要明若杀了女妖。
帝姬很是心痛,可是这么久了,对于明若的感情很是复杂,父亲哥哥情人谋臣,唯一一次争吵,的确如明若自己所讲的那样,撞见了他和女妖缠绵的时候。
夜国残忍,天下闻名,只因背后这贪婪虚妄的明若国师。
但是明若说,去,帝姬绝不迟疑。
帝姬虽然厉害,但是日复一日的刀光血影,也透支着身体。
一番苦心经营,两妖自然觉得不能就这样白费,于是命令帝姬到处征战,专挑那些生长仙草的国家。
所以两妖合计后,打算离开,去别的国家寻找成仙的药。
这个从小就在他手中抚养长大的小女孩怎么会不听他的话,把皇室的典籍翻烂了也没有翻出姑获草的下落,一度让明若和女妖认为,姑获草的确不存在。
十巫之中没有人知道内情,明若最后只能对帝姬下手。
剩下的就是拷问姑获草的下落,大祭司宁肯将额头的月魄撞裂,魂飞魄散也没说出一个字。
在光烨帝姬亲政后,诛杀大祭司,囚禁十巫,只是小事一桩。
况且明若本就生得有一股出尘绝世的姿容,事无巨细的照顾和怜爱,让帝姬自然而然无法离开,大光明宫从此就是明若的天下。
明若的确是受了红罗女妖的蛊惑,一开始就是为了姑获草接近帝姬,女妖负责把帝姬从宫里带出来,惊吓帝姬,好让明若英雄救美,一切天衣无缝,从帝姬五岁开始,就一步步布下局。
“他只有一件事说了真话,就是光烨对他的感情。”曾泉冷冷的目光看着明若的背影,接着说。
月离饶有趣味得看了他一眼,道:“你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看来明若有些话没说尽。”
曾泉沉默一阵,道:“碰巧,我是。”
月离回头:“你是夜国人?”
曾泉说得缓慢,却毒得很。
“既然光烨已经死在那些在他眼里看来最平常最冷漠的话语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夜国每一任君主都是以光明命名,却统治者黑夜,数任帝王先是成为人,唯有伤心断念后,方才化成最为珍贵的姑获草。”
月离没说话。
月离叹了口气,曾泉已经起来,裹着毯子站在门口,说道:“姑获草就是光烨。”
明若坐起身来,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去。
褐袍男子闭上双眼,“我走过那么多家店铺,所有人都是这样说,可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月离摇摇头:“我帮不了你,金雀草你收着,找别人帮你。”其实不是帮不了,只不过是,所要寻找的东西就在眼前,与其道破,不如留给人一丝期望。
明若睁开那琥珀般的眸子,双唇因为雪的浸染儿红得耀眼,“一开始,身不由己,直到多年前,我走在路上,回头看街上的五岁十岁十五岁的姑娘都是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开始的身不由己,到最后的心不由己,是我自己无法自欺欺人的。”
褐袍男子依旧埋身在雪地里,月离拨开雪,看着他淡然的眉目:“你对她既然没有半分感情,为何又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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