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笑了笑,没说话。
“我哥哥,陈景云,我昨日才看过命谱,他当还在世。”
“谁?”
“月老板,我想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门扉有人推开,却是一名撑伞的少女,伞的边幅很大,落下阴影罩住了少女,月离转头问:“姑娘有何事?”
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十五的月亮分外明朗,月离走到曾泉房里,看着曾泉的遗体,扛出去,埋在棺材下。
月离站在远处,看他过奈何桥头,饮了孟婆汤。忘了也好,这一生一世,太多忧愁烦恼,不如轮回到下一世,无忧无虑的好。
孙老板说完,那曾泉的魂灵开始躁动不安,仿若在说:“不,我不饮。”孙老板拿出幡旗把他击晕,穿过彼岸花路,消失不见。
“我怎知?孟婆汤一饮,往事立刻忘记。”
“那他找得到他妹妹么?”
“祭天仪式时,他妹妹自愿替了他祭天,却也因此,永远流放在地狱里,受尽无尽苦难。夜国虽然被打败,但是他自己的国也因邪术覆灭,不久之后,还是被夜国吞并。”
“那怎么?”
“恰恰相反,他是被选中祭天的那个。”
“她妹妹祭天?”
“陈景云本是皇族子弟,夜国大军杀到,他国无力抵抗,只好修炼密众邪术,皇族中要选出两个人,一个练邪术,一个祭天。”
孙老板没有停下来,月离跟上去,边走边说。
月离走上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泉被铐住手腕,从身体里拖了出来,跟着孙老板走了。
月离点点头,“不妨碍你办事。”
“月老板既是明白鬼界的规矩,我便不再多言。曾泉时间已到,我须带他走一遭。”孙老板的衣袂翩翩,鬼火吟吟,慢慢往曾泉房里过去。
“我明白,只是说笑罢了。”
“勾魂索命,自然如此,难不成要敲锣打鼓的来?”孙老板手拿幡旗判令,笑得幽魅难明。
“孙老板走路,没一点声音。”月离饶有趣味一笑。
见着一人坐在庭院,转过身来,正是逐月阁的孙老板。
月离推门出去。
“谢谢你,月老板。”曾泉吃完,掩被而眠。
这偏僻小巷,阴冷暗室,独自苟延残喘。
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
曾泉想起自己还是陈景云的时候,皇室宴席,每次上元节都通宵达旦,众多皇亲贵族坐在一处,共享这人间繁华。
“好久没吃过汤圆,这日子天天夜夜,颠倒黑白地过,已经不知多少年岁。”
似触动了什么心弦。
曾泉接过,边吃,边落泪。
“趁热吃一点。”月离递上汤圆。
曾泉只觉得周围呼吸声浓重了些,睁开眼,坐起身来,煞白的脸幽幽道:“谢谢月老板。”
月离给她把被子盖好,带着汤圆去找曾泉。
“喂我吃下的那一颗滚烫的大汤圆!”
原央没说话,呼呼大睡了起来。月离拦腰抱起原央,去了元宵铺子,打包了一碗元宵,带回去给曾泉。回到幽冥府的时候,原央又迷迷糊糊得说:“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永远记得你……。”
月离看着怀里的瞌睡虫,不屑一顾的说:“你来生必然是一只蛾子,我找你做什么?”
两人一兔吃吃喝喝,停停歇歇,看看落落,到了半夜,原央靠在月离身上睡了过去。原央迷迷糊糊,想起云寂,口齿不清的问:“如果我死了,你会去找我吗?”
月离恍然装作没听见一般,立刻拿起原央的衣袖一擦脸颊,嫌弃的对着原央道:“少来这套。”
月离一瞬间的失神,六爷叹了口气,传音入密对月离说,月离你悠着点,要知道,有的人,不可碰。
众人一听月离说出谜底,全场哑然,而后啧啧称赞,拍手叫好,在众人注目下,原央接过花灯,开心的拍着手,大大咧咧搂过月离的脸颊,玩命似的亲了一口,然后无比炫耀得对着所有人说说:“我老板最棒!”
月离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晶亮亮的眸子,揶揄几句:“像个孩子。”话虽如此,还是满足她的心愿,对着那灯铺老板说:“谜底是,白芷(纸),可对?”
原央看他面色变化不定,一向猜不透月离在想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搂着他的腰又去了花灯小铺,指着最上面那个花灯,撒娇道:“人家也想要嘛。”
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了云寂!他也来放花灯了,你知不知道,他找到了公主,可是公主不记得他了,他说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留在公主身边呢。我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一下支持。顺带捏了他,惩罚他不辞而别。”月离这才有些尴尬,刚才一时,竟没发觉那青衫人是云寂。
月离依旧没说话。
原央不由分说,扯过他的腰,笑眯眯得说:“刚才你知道我看见谁了?”
月离站着原地,没说话。
原央看他走了,抛下人群赶紧追了上去,扯住他的衣角,道:“你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月离冷冷道:“我不知道。”转头就走了。
上面不着一字,反面写的是,打一中药名。原央此时也兴冲冲得跑了回来,看着月离,笑了笑:“月离,你一定知道谜底对不对?”
只见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过来,拿了灯谜的谜面看了一眼。
大人们又猜不出,安慰着小孩。
小孩闹着哭着要最上头那个走马灯,一转一转灯花四溅很是好看。
过着不久,旁边的花灯铺子开始猜灯谜,许许多多的人围了上去。
月离落在桥边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去元宵铺子吃了碗元宵,看着远处的人群,没说话。
六爷:“亏得你还担心她,她这人,最是没心没肺。”
果然这先叶城,处处留情的功夫,她原央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月离再看去,却见原央已经在桥边放花灯,顺带勾搭上了一名青衣少年,抛着媚眼,勾着手指,嘴唇一动一动,还拥抱不舍的样子。
不少人载歌载舞,万众围观。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月离念动咒语,隐身飞起,极目张望,处处张灯结彩,歌舞奏乐,中间是巨型的灯楼,金光璀璨,表演奏乐者不计其数,灯楼下的戏台有八里之长,燃灯几万盏,花灯花样繁多,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六爷摇头,“这妖蛾子必然是飞走了。”
月离问了六爷:“原央哪里去了?”
原央正打算踹了过去,一阵舞火龙的人穿群而来,吹落灯花如雨,街道两边的人纷纷侧过身拍手叫好。人一层一层的涌来,原央被人撞来撞去,渐渐和月离分散。
月离意会,摸着兔毛笑得贼气:“有必要。”
原央冲过去掐着月离的脖子,表示“你他妈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有必要么?”。
“上次吃豆腐的恩情,还你了。”
原央正在吃汤圆,看着远处那人一身**爬上来,笑得前仰后合,对面的月离趁机往她嘴里送了一颗滚烫的汤圆,原央嘴一滑咽了下去,烫的满嘴通红,眼泪汪汪。
六爷睁开眼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吓得那人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掉到了河里。溅了放河灯的人一身水,一群人骂骂咧咧走了开去。
“定是买了回去炖的。”
然而红衣的那位,手里抱了只兔子。
“……”二人走在街上,一个红衣一个紫衣,红衣的美得如同传说中神山野林立勾魂的妖魔,紫衣的如同水里专门溺人托生的女鬼,走在一起,惹得周围的人想看又不敢看,生怕和他们的眼眸对上了,然后就没了小命。
“吵。”
“为什么?”
“离我远一点。”
“怎么啦?”
“蛾子。”
这年元宵节,原央非要拉着二人出门逛花灯,曾泉推说了身体不适,月离知他这些时日不易,于是抱着六爷,换了件略喜庆的红衣,身后跟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原央,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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