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见白少瑾躺在里面,自己脱了外袍,随意仍在地上,掀开被子直接躺在榻边,将两人间的空隙变得更大。
许久,见顾延没有别的动作,白少瑾犹豫了一下,脱了鞋,小心翼翼的躺在喜榻内侧。
“那就请陛下委屈一夜了。”白少瑾自顾自说完,与顾延一同坐在榻上,却留了足以再坐一人的空隙。
顾延:“原来如此,不过洞房之夜朕也不能去其他地方。”
顾延抬头,嘴角还挂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如此拙劣的借口也敢用,那帮大臣敢定在今日大婚,又怎么会不考虑女子葵水?
看着顾延坐在床上,白少瑾轻声说了句“臣妾今日葵水…”
在顾延身边已有二十多年的她不需思考便知道顾延何意,看着宫娥收拾好喜榻上的干果,一语不发的躬身退下了,出了门还不忘关好门,特意的发出门板合起的声音让殿内的二人知道无人打扰。
“把喜榻收拾好。”承芳朝着顾延与白少瑾行过礼,对身后的宫娥道。
候在殿外的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在顾延身边许久的御前侍女承芳。
顾延笑笑,什么也不说,低头看见被子上的痕迹“来人。”
“先君臣,后夫妻。臣妾不敢缺了礼数。”站好身子,平淡的看着顾延,语气一如表情般平淡。
顾延笑着扶起白少瑾“你与朕是夫妻,不必如此拘礼。”
白少瑾如此想着,撑起身子,直接站起身对顾延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这人开门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这么着急…已经躺下了?”顾延的声音响起,白少瑾睁开眼,看着顾延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底一丝丝算计让人心悸。
白少瑾闭上眼睛,躺在喜榻上,蓬松的被子被压得扁扁的,因为被下的干果被压出一个个痕迹。
或是……成为皇帝前想要得到的?
一个皇帝,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只是,最根本的利益,到底是什么呢?
如此说来,师为已经和皇帝达成了什么条件。而三位长老知道此事,所以对自己多加劝告,灵长老会盲目阻拦自己的行动,就说明他是不知道的。
自己是灵主之徒,能得到的利益无非是从灵主身上得来的。
身为皇帝为何要娶一个江湖女子,无非是因为这能让他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白少瑾睁大眼睛,眼里闪烁着光芒。
利益!
自己曾经多想要这样的大婚,多想要与自己喜欢的人一同躺在这喜榻上。如今,却真是按照前世父母安排的一样,嫁给连熟悉都谈不上的人,不知道品性,习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因为利益联系在一起……
白少瑾垂眸,鼻翼轻抖,然后叹了口气,转头起身走到喜榻前,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绣着龙凤呈祥的喜被。
脆弱的不堪一击。
将瓶子妥当的收到袖子里,白少瑾抬头看着镜中人模样。
前世为医,灵敏的嗅觉轻松的分辨出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少瑾放下画册,摸了摸袖中的瓶子,仔细听过四周的动静才打开一瞧,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少瑾连忙合上瓶盖,也瞬间明白此物何用了。
最后,寝殿就只剩下白少瑾一个人了。
白少瑾:“……”
身为21世纪的人,白少瑾知道的不少,但是被人这样像上课一样的讲…她也一阵脸红,对此那嬷嬷只有一句“娘娘是要侍奉陛下的,可不要因害羞而听漏了什么。”
然后宫中见多识广的嬷嬷一边塞给白少瑾一本画册让她仔细看,一边含笑为她讲解着房中之事。白少瑾翻着人物几乎扭曲的春宫画册,听着嬷嬷一点点细致的讲解。
坐在椒房殿主殿的寝阁内,身边几个特意选出的心灵手巧的侍婢为白少瑾除去头上纷繁的头饰,脱了凤袍,沐浴更衣,接着一个一个的退了出去。
白少瑾与顾延同乘一坐轿撵,二人无话了一整天,觉得甚是别扭。到了椒房殿,白少瑾眼瞧着顾延离去这才觉得自在些。
依本朝礼法,皇帝登记后,迎娶新后的封后大典先是宣读封后诏书,然后在百官面前由皇帝钦赐金印玉册,之后便需要从含元殿开始,皇帝与皇后乘着轿撵共同走过皇宫各个主道,直至中宫,此时时间大抵是巳时,然后皇后留在椒房殿,皇帝去往筗聿殿与大臣同宴,过酉时,皇帝入椒房殿与皇后洞房。
仅一个姓氏就把少瑾对顾延沉稳的印象完全打破,对此,顾延很无奈,也很无谓。反正他娶的是灵主的徒儿,灵氏也好,他姓也罢,与他何干。
灵山姓灵的只是一少部分,这个皇帝还真是草率。
转回头,白少瑾低声说了句“灵山除了长老和灵长老弟子以外都不姓灵。”
听到这问句,顾延马上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她的姓氏,尴尬一笑“朕以为灵山都姓灵…”已知记录在册的灵山弟子都是灵氏,灵主的徒儿不姓灵…这谁知道。
白少瑾听了这圣旨第一句,惊讶转头,压低声音“灵氏?”
“那就开始吧。”顾延转过头,俯视着文武百官,身后公公摊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灵氏少瑾…”
与五年前轻佻模样不同,眉眼都透漏着沉稳,许是一身龙袍的映衬,此时的顾延颇有帝王风范。
略显粗糙的手掌散发着温柔的热度,白少瑾缓缓走到他的旁边,目光打量着年轻的皇帝——顾延
“当然。”白少瑾如此回答,弯着眉眼将手放入男子手中
少瑾昂着头,脚踩着厚厚的红毯,一步一步的走向台阶最高处,那里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笑吟吟的看着她,伸出手款款而道“朕的皇后,可以开始了吗?”
走下了轿子,白少瑾将手收归腹前,身旁是自家师父,身前身后是四位长老守着,密不透风的守着自己,这看似守护的提防,真是牢固的很啊……
目光一沉,白少瑾默然的将手放在自己师父掌中,顺着师父的力道缓缓下轿。
殿前,侍从放低了轿子,一只手伸出来,撩开了轿帘,横在少瑾面前。白少瑾抬头便看清了是谁伸出了手——灵主。
灵主及众长老骑着马,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朝京城走去。入了城,迎亲的队伍一路走过京城各个主要街道,炫耀了好一番才进了皇宫,接下来只由灵山众人和几个皇家御林军护着少瑾走向皇宫含元殿。
少瑾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默默将瓶子收在袖中,坐进花轿。
三日转眼已过,皇宫里派来的人已经等候在灵山脚下了,众师门兄弟们拥簇着一身大红凤袍的白少瑾上了花轿,墨长老趁机塞了一个瓶子给少瑾“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捡起长剑,转身朝着半山腰的石潭走去,冰冷的潭水正好让白少瑾清醒下头脑。
一如当初,激动的忘了理智,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白少瑾恍然看着地上的长剑,叹了口气“几年修行还是没改了浮躁的心性。”
果然,“咣当”一声。
心有杂念,又怎么能好好修行?
长剑出鞘,指着前方,白少瑾想着剑谱,手腕无力摇动,长剑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掉落在地。
清晨的日光只有淡淡的暖意,因武场接近山顶,雪色淌下的尽是寒气,呼吸间还能看见白色的气雾不断散开。
苦苦思索却始终想不到其中缘由,白少瑾干脆放弃,拿着剑去武场练习。
师父明明一副不忍的样子,却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阻拦?真的是因为忌惮圣旨所说的斩首示众吗?如果…如果灵山上下奋起反抗,皇帝也未必讨得了好,是不想背负抗旨作乱的名义么?
翻了个身,面朝内侧,表情凝重的似乎将空气都挤成了液体。
三位长老如此认真嘱咐自己,说明师父真的下定决心让自己嫁给皇帝了,有灵山众长老阻拦,她一个修行不过十几年的女子,根本翻不起风浪啊…
明日……就得出发去皇宫了。
叹了口气,强烈的无力感让白少瑾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靠枕扔了出去,借着力量摔回床上。
一夜未睡的白少瑾躺在自己房间,侧头看着一早就收拾好,准备逃跑时带走的包裹,心头不住叹息,明日……
离开墨长老竹阁后,御长老与烛长老也分别找了白少瑾认真长谈,内容也是劝告白少瑾不要打算逃跑,或是说与其逃跑到不如如今顺从些,省得逃跑失败倒叫自己没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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