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的京城繁华似锦,车水马龙,见过的没见过的在这里都有,可谓汇集天下各行各业之大成,叫卖声讨介还介声不绝于耳,人和人摩肩接踵。这有骑高头大马的官人,腰佩长剑的侠客,手执纸扇的公子,款款而行的少女。众人很是好奇,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真是没见过大场面。
步青云好多年前来过京城,对京城比其他三人了解的多一些,当然也显得象个东道主,这里那里比划着介绍,象个万事通。四人骑着马穿街过巷,由步青云带路,过了少许,来到一坐府院大门前。众人抬头一看,有一巨大的扁,上面书写步将军府几个威武有力的大字,高挂在大门顶上。
这里就是步青云伯父的府邸,步青云就带着众人投靠其伯父,准备在这里落足。众人下了马,步青云上前给守门的兵士说明了情况,便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出来,叫下人把马牵走,然后引众人进府。
一位富贵华丽的妇人迎了过来,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尤存。脸上挂着笑容道:“青云,你爹修书说你要进京赶考,我们是日等夜盼,你就是没影,担心死了,是不是一路上只顾玩了。”妇人是步将军的大夫人,将军夫人假意责怪步青云。步青云忙陪笑道:“是至儿贪玩,误了行程,让伯母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将军夫人又对其余众人说:“各位是云儿的朋友吧,欢迎到将军府作客。”
步青云忙向将军夫人介绍众人,又向众人介绍了妇人。众人心中早已猜到几分,便很自然的说:“将军夫人打扰了。”
将军夫人笑笑说:“不客气,都是云儿的朋友,来的都是客。”然后吩咐下人去为客人收拾几间上好的房间出来。
将军夫人引众人入厅堂落坐,叫人上了茶,到了一个新环境赵梦仙若水都较拘谨,步青云随意一些,珠儿更是随便,端起茶就大口的喝了起来,也是,在妖的眼里,凡人都算不了什么,更莫说凡人的规矩习惯。将军夫人笑首对众人说:“到了将军府,就当自已家就好,不要拘谨客气,步将军公务繁身,晚上回来一起为大家接风洗尘,大家一路舟车劳顿,很疲惫辛苦了,就先换洗休息,我也令下人去收拾房间了,大家稍等即可。”将军夫人又询问了些路上的见闻,众人也闲聊了一阵,基本上都是将军夫人问众人答。下人收拾好房间回来复命,将军夫人便安排下人领众人去各自的房间。
将军府很大,厢房很多,女眷和男子的住处是隔了一段距离,府里有后花园,有假山闲池有走廊停阁有奇花异草,晃若一个大观园,赵梦仙,若水,珠儿都惊叹将军府的气派,这就是权势的魅力。赵梦仙和若水都比较厮文一些,珠儿就略显好动,不是这里瞧瞧就是那里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脸上绽放着笑容,领路的丫头都要陪她走走停停。步青云对这里很熟悉,也就没那种刘佬佬进大观园的感觉。
傍晚,将军府在后花园为众人设宴接风洗尘。一群人来到后花园相互介绍寒喧了一阵,便被管事的安排到各人的位置。步将军换了便装也依然有几分威严,将军夫人在一旁陪坐笑容可拘,两人坐在上席。左手边往下坐着府内二夫人三夫人小姐少爷。右手边往下坐着步青云,赵梦仙,周若水,珠儿,各人一席,席分两排,八字排开,四周是假山池水杨柳修竹还有春花灿烂,头上是明月当空,十分皎洁,四下挑着红红灯笼,照得此处如同白昼。
步将军笑道:“今天是家宴,专为青云侄儿与众宾客接风洗尘,难得天公作美,明月高照,又是春暧花开的时候,在这后花园摆宴,别有一番滋味,望大家能够喜欢。”
众人都道甚好。这里原就摆好了果品点心,大家都有些饿了,珠儿最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步将军知道大家好久没有进食了,便命下人上酒上菜,先吃饱喝足。
一行下人鱼贯而来,各色美味应有尽有,很是丰富。步将军道:“想必众位也经饿坏了,请,先吃后玩。”众人也不客气了,便一阵吃喝起来。
少许,步将军问步青云,青云侄儿,此次科考,可有多大把握,步青云道:“有伯父仰仗,青云有十足把握。”步将军连声说好道:“如此有信心,胸有成竹,看来云儿也是肚有诗书,光耀步家,后生可畏。来咱叔侄渴一杯。”说完举起杯一干而尽。原本该步青云敬长辈的酒,现在反过来了,步青云有些受宠若惊。
步将军又问赵梦仙:“赵公子和青云侄儿同属周老夫子得意门生,想来实力不凡,这次科考,一定载誉而归,老夫在这里预祝赵公子马到成功。”说着步将军端起酒杯以示对饮。
赵梦仙站起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多谢步将军吉言,晚生定当努力,不负将军抬爱。”
步将军看了看若水珠儿,点头称赞:“不错,两位姑娘如花似玉,又与青云侄儿赵公子交好,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也是学识非凡之人。若水姑娘更是周夫子之女,想来应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果能考女状元的话,想必非若水姑娘莫属。以前常听青云侄儿夸赞姑娘,如今一见,想来其言矣实。来,本将军敬二位姑娘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水珠儿也喝了一口道谢步将军。
步青云见步将军很是看重若水,又提到自已,心里甚是高兴,想想伯父还真会做人情,心里也是感激。
二夫人建议叫府里的乐师舞女献艺,供大家欣赏,三夫人说想看看府里众小姐少爷的才艺,将军夫人浅笑道:“四位客人都是人中龙凤,今天也露两手,让大伙开开眼界。”
步将军觉得很好,想来四位客人也都是有才之人,应该不会觉得为难,便说:“就听三位夫人的,节目一个都不能少,就先叫舞女献舞热身。”然后一拍手,管事的便先领了乐师前来,舞女滞后,乐师落坐,欲要弹奏。
步青云在这里身份特殊,有几分随意,想要显摆,便说:“今天我来为众位舞女伴奏吧。乐师们一直也较为辛苦,今天就当一回宾客如何。”
乐师们知道步青云的水平不错,都欠身道:“步公子愿意代劳,小人们荣幸之至。”步将军知道他这侄儿急于表现,微笑了一下道:“云儿的琴艺好久没有听弹了,原先就出类拔萃,想来这些年更有精进,我也急于想要领略一下,那就于云儿来弹奏吧。”
步青云点头称是。步将军又想了想说:“听闻白居易诗曰: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今天管家准备了此舞,不过此曲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金石丝竹,一个人演奏不太适合,还是由众乐师一起配合吧。”步将军知道步青云的实力,也有意来个众星捧月,只有对比才有鉴别。
众人称是,步青云让管家取来玉笛,由他担当笛子演奏。《霓裳羽衣曲》共三十六段,由散序6段,中序18段,曲破12段组成,由于散序是前奏曲不歌不舞,全是自由节奏的散板,由磬箫筝笛等乐器独奏或轮奏,所以由步青云率先奏响。正如张说《华清宫》云:“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可见笛子的神韵,众乐师也尽情弹奏,一幅众星捧月图展现在将军府后花园。
前奏奏完,开始中序,中序又名拍序或歌头,是一个慢板的抒情乐段,中间也有由慢转快的几次变化,按乐曲节拍边歌边舞;中序过完便是曲破,曲破又名舞遍,是全曲**,以舞蹈为主,繁音急节,乐音铿锵,速度从散板到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结束时转慢,舞而不歌。
由于段落较多,时间较长,步青云怕影响别人表演便请示步将军要不要在中序和曲破中选一部份演奏,步将军听的兴起便道:“不用,慢慢演奏,有的是时间,让大家也欣赏一下这乐调优美,构思精妙,唐玄宗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不也是件快事,云儿,尽管吹奏就是了。”
在音乐声里,仙女上场,舞者身穿镶满珠玉等饰物的孔雀羽衣,淡色彩裙,披霞帔,头戴“步摇冠,,”,正所谓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这也体现了步将军府奢侈的生活和不凡的实力。
珠儿看得兴起,想要参与跳舞,但得有身行头,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便悄悄躲到一个角落摇身一变,变成了和舞女一样的装束,而且,更加美丽,羽毛仿佛有着生命般依附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上,而各式各样的花瓣尽在蝉翼上绽开,关键是步摇冠上的珍珠全是上品各色夜明珠,在夜晚更是流光溢彩。
珠儿不是有意要表现,只是珠儿是妖,当然一心想着成仙,所谓爱物及乌,象这种描绘虚无缥缈的仙境和舞姿婆娑的仙女形象的舞,她当然很有兴趣。她要象清莲仙子一样,清莲仙子是她的傍样,成仙是她一生的奋斗。
珠儿也想好了对策,如果有人问起她那里来的衣服,她就说是自已恰好原先准备了一件,今天刚好用上。管得别人信不信,都不重要。
珠儿一入舞池,便备受瞩目,一下子便把步青云和所有人的光彩夺了下去,众舞者皆沦为配角,无不羡慕与惊奇,就连步青云也显得暗然失色,一度失神。,众人皆是惊叹不已,看得更是目不转睛,珠儿舞姿婆娑,正所谓“轻盈的旋转像雪花飘舞,矫健的前行像受惊的游龙。垂下的双手像柳丝那样娇美无力,舞裙斜着飘起时仿佛白云升起。美眉流盼说不尽娇美之态。”
中序音调古朴,曲中常出现比低8度还低的音,体现出唐代燕乐侧商调的典型风格,增添了浓浓的感慨。尽显歌曲的闲雅而沉郁。
中序奏完开始曲破,乐声跳珠撼玉般令人陶醉,在坐的众人都痴迷在这虚无缥缈的仙境和珠儿的身影中,回味无穷。
一曲终尽,众人拍手称好,珠儿大放异彩,正如世人所说:“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
步将军连连称奇,打赏众舞者,舞者退下,只留下珠儿。步将军道:“《霓裳羽衣曲》是描写唐玄宗向往神仙而去月宫见到仙女的神话,珠儿姑娘神似仙女,与众不同,让人叹为观止,今日有幸一睹珠儿姑娘跳此舞,平生所见,闻所未闻,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受。”步将军又诧异珠儿这身行头,以为是管家给珠儿拿的,但自已从未见过,如此贵重之物自已竟然不知,当然有些生气,便对管家说:“管家,珠儿这身舞衣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管家忙上前回话:“禀告将军,老奴也不知。”
珠儿见状便说:“步将军有所不知,这是珠儿早前就有的,只是今日碰巧用上了。”
步将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是本府的舞衣,要是本府上的,本将军就准备送给珠儿姑娘也示奖赏,既不是本府上之物,珠儿姑娘需要什么奖赏呢。”
珠儿笑道:“多谢步将军美意,珠儿无需任何奖励。能在将军府落足,珠儿也感激不尽。”说完也不等步将军发话便回席坐下。
步将军见珠儿退下,知其不缺钱,也不知赏什么好,也就不在问,接下来夸赞步青云说:“云侄儿的吹奏为舞曲锦上添花,增色不少,引领舞者步入佳境,和珠儿配合珠连碧合,完美之极。有赏,赏黄金百两。散宴后到管家处支取。”
步青云供手道:“侄儿谢过伯父奖赏。”
接下来,将军夫人道:“看了珠儿姑娘的舞技,让人赏心悦目,我就很感兴趣,不知若水姑娘可有什么擅长的才艺,给大伙露一手。”
珠儿姑娘的表演太过惊人,赵梦仙,步青云都怕若水比不过,倒不是要争个输赢,只是如果差的太远,女孩子家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所以两人都为她捏一把汗。
步将军也很好奇道:“不知若水姑娘可有准备妥当。”
若水起身道:“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踏歌之舞,为生活而舞,若水就为大家献上歌舞《踏歌》。”
步将军道:“好,若水姑娘可要多少伴舞。”由于《踏歌》是表现阳春三月,碧柳依依,翠裙垂曳,婀娜身姿,一行踏青的少女,联袂歌舞,踏着春绿,唱这欢歌,溶入一派阳光明媚草青花黄的江南秀色,是多人舞,所以步将军才这样问。
若水道:“我一人独舞,不过要请梦仙师兄我为抚琴。”若水转头朝赵梦仙望去。赵梦仙喜出望外,便也站起身道:“能为师妹抚琴,甚感荣幸。”
其实在书院的时候,若水就经常听到赵梦仙抚《踏歌》琴曲,自已也私下练过此舞,所以还是信心十足的,也相信两人能配合的天衣无逢。
步将军点头同意,便叫管家拿来了上好的琴,撤去了赵梦仙桌上的酒菜,把琴摆上,赵梦仙调了调音觉得不错,便坐了下去,手平按在琴弦上,准备抚琴。
珠儿也想看看若水的舞技如何,步青云虽是期待,不过由赵梦仙抚琴,自已心中总有些不快。
若水莲步走到舞场中心,赵梦仙轻粘琴弦,四坐鸦雀无声。
赵梦仙的琴声里透出阳春白雪般的明媚,纯净,洒满了春光。琴声里满是少女欢愉畅然的心情,艺术上传真于情颇有魏晋之风。细看处若水伴着琴声,把柔弱的玉手,缓缓伸起,如春葱的手指慢慢伸出,恍若阳春三月里发芽的新枝。水袖带回,划出优美的弧线,半掩花容酷似含苞待放的花朵,纤腰摇曳又如弱柳扶风,一个转身,恰如梨花怒放,一个俯身如桃花照水,一个仰头又似海棠望月,一丝笑容恍若春光灿烂,一个眼波就是春水初涨,一个莲步挪移就如小河潺潺,节奏洒脱步均衡,舞姿流动绵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一个顿足便光艳照人给世人呈现一个冰消雪融的世界,重视意境,有意境之美,达到了意生象外的境界
若水边舞边歌咏,赵梦仙也和声:“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正所谓舞婆娑:“若来若往,若仰若俯,若轻云之蔽月罗衣从风水袖交横,斜拽裾时云欲生,鬟低翡翠垂,带香偎半笑,争窈窕。委蛇姌袅,云转飘忽,静态中含着一种自然的动感,同时也颇居妖媚之美。”歌婉转:“口动樱桃破,莺娇燕姹,声声柔媚,万千吴侬软语,情,息息相通;歌,朗朗上口,唱出一幅情窦初开,心扉悄启的才子佳人款款而至的画面。佳人妩媚俏丽,娇羞无邪,踏春而行,尽情尽兴,如醉如痴,乐而忘返。
若水的舞姿在时间上“以退为进”,“以起点为终点”,在空间上“以无为有”,“以弧线构球体”,前俯后仰亦为阴阳配合,脚步有虚有实,欲左先右,欲扬先抑,欲进选退,婉转回旋,采用了道德经中的“反复其道”哲学。显得出奇不意,异常经彩。
若水将舞蹈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几个基本动作的内含风韵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些动作细腻圆润刚柔相济情景交融技艺结合,以及精气神和手眼身法步完美谐合与高度统一。简直是又典雅又妖媚又含蓄又洒脱又自然律动又修饰绮丽又抑扬顿挫又行云流水,通过左右摆和拧腰松胯形成二维或三维空间上的“三道弯”体态,尽显少女之婀娜,古拙典雅而又活络。
赵梦仙和若水配合的很是默契,恍若一对恋人,情投意合,步青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一个人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在坐的众人都听得出神,看得入迷,把若水和珠儿一对比,还真是万种风情各有千秋,珠儿有股精灵之气婉若似仙洒脱飘逸,若水有种意境之美,幻化万种风情于无形。对赵梦仙的琴声懂琴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轻拢慢捻抹复挑,未成曲调先有情。不懂的人也能听得如痴如醉,音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情,情中有意,和歌声共鸣,情感迸发扣人心弦。
舞毕曲终歌尽,众人久久安静,随后拍手称好,甚是欣赏。步将军赏的赏夸的夸,见时候不早便散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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