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递到嘴边,没有动,安锦程抬起双眸,醉意全无:“你说什么?”
沈歌叹了声气,重复道:“当年,之晚离开安城之前联系过我一次。”
“……”五指如铁钳一般握上门框,安锦程急切的张嘴,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沈歌紧了紧外衣,继续道:“那时候,你病情刚稳定,她问我你的情况,之后,她就离开安城了。”
“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骗我!”
“我要骗你,根本就不会提这件事。”
安锦程的眸光暗淡下来:“为什么你现在才说这件事?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也许她就不会失踪这么多年!”
“失踪?”沈歌冷冷的挑了下眉,“安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失踪和离开其实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成心躲着你,怎么可能一走五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我觉得,之晚是不希望你找到她的,这么多年,家人朋友所有认识的人,她谁都没有联系过,难道还不能表明她的态度吗?有的时候,放弃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痛了自己的心,沈歌说完连着干笑两声,掩去了眼底的落寞:“呵,我又多嘴了。”
安锦程摇头,仰起脖子一口喝完了芹菜汁:“谢谢。”
沈歌接过杯子准备离开,脚下挪了几次还站在原地。
“还有事吗?”安锦程问,嗓音混沌,透着湿意。
沈歌闻言心下泄了一气,终是说道:“你父亲,应该是知道之晚下落的。”
……
悠远静谧的南方古镇,窄窄长长的巷道里,没有路灯,只有头顶铺洒而下的一地银霜,照出了脚下的路,从入住的酒店到剧组的拍摄地,这一段路,车是开不进来的,只能徒步。
大约是怕她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安安姐一直在跟她用手机视频,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嗓门拔得高高的,倒真不觉得怕了。
很快,她转出巷道,走上了沿河的青石板街,不远处还有一个剧组在拍夜戏,是这古镇里除了他们之外的唯一一个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还有七个剧组呢,下午就杀青了仨,到了晚上,就剩俩了。
“安安姐,咱们组不是唯一的一个呢,你看!”她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对面的拍摄地。
“哇!拍的是下水的戏啊!”柏安安看到手机里的画面,不由得的张开了双眼,然后,左眼的眼线就化歪了,化妆师气得瞪眼,吓得她赶紧送上飞吻安抚了一下,接着眯着眼睛继续视频。
“导演也太狠了吧,这大冬天的还是深夜!不过这演员够种!”身为同行,身为敬业的同行,她的内心升起了崇高的敬意。
“……”
过了半分钟,视频还停留在人家的拍摄地上,柏安安不由得失笑:“之晚小同志,看一会儿就得了,你还看上瘾了?你再不走,我们不急,人导演可要赶你了!”
“……”
“你还真看上瘾了?”
“……”
“咦?”对面半天没有回应,柏安安以为是网络故障了,可一看画面还是动的呀,这小孩是怎么了?被人点穴啦!
柏安安示意化妆师停一下,而后运了运气,对准手机麦克风猛的一声吼:“林之晚!”
“啪!”副导手里筷子上的红烧肉掉地上了,惊魂未定,痛心疾首。
这边,之晚也被视频里的吼声震了一振,回过神来,猛地退到了光线的背面:“对不起对不起!安安姐,我马上回去,马上就回去!”
说着,关掉了视频。
再抬头时,那女生已经被一群人拉上了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能清楚的看到她在颤抖,从嘴唇到发梢。
该死的导演却还在说:“不行啊,感觉还不对!不行不行,还得再来一遍!”
入行两年,之晚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一个导演的较真,她看着女生裹着毯子蹲在地上,心中替她委屈的同时,却也为她感到欣慰,此刻她虽然辛苦,但好歹也圆了年少时的梦想,当初陪伴她培训的那些日子,她看着她挥汗如雨,咬牙坚持……也许她现在还不够出名,但凭着她的韧劲,之晚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在最耀眼的地方,听到“贾公主”的名字。
“莫黛,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五分钟后再来一次好吗?”
之晚抬起的脚步陡然顿住……
“好的导演!”
低哑的嗓音里透着满满的疲惫,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之晚反复打量着女生的脸,毕竟是晚上,虽然有剧组打的灯光,但要准确的分辨出一个五年未见的人,并没有什么把握。
“莫黛,这里有开水你要喝吗?”
“……要,谢谢。”
“那你来呀,还要我送过去哇?”
“莫黛快点!”
……
之晚揉了揉脸,埋头从人群后面走了过去。
这么多年,她刻意不去回想过去,可是过去,却依然顽固的埋守在记忆里,只需一个小小的拨动,便会立刻牵扯出一大段的回忆。
这么多年,每每看到寥落安静的背影时,还是会有潸然泪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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