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睛城地处神州西域,残阳大漠半途。
此地原本只是无边大漠中少有的一块绿洲,却因自古神州商队通往西域行商时多经此地,商人们为了行商途中有个落脚歇息之地,各个商号便都自发于此地建了自己的行商驿站,驿站一年年的增多,久而久之便有了现在的龙睛城。
龙睛城平日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西域与中原的货品多会于此,无数驿馆酒肆青楼赌场林立城中,一片繁华盛景。
可这一日却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城中十几条街道家家闭户店店关门,昨日还熙熙攘攘人流涌动的龙睛城,今天却只能看到北风时而掠过卷起的一抹扬沙。
城中最大的江湖势力落叶门与龙睛城防营纷纷派出弟子卫兵,把守住了龙睛城四方城门与城中每一条街道的要口。
如此动静却只因一人将至。
戌时已过,红日西倾淡月东升,傍晚如火的夕阳将同挂于天际的新月也染的通红,这番日月同辉的极致景色,放眼整个神州怕也只有这残阳大漠一带可见。
落叶门的弟子与城防营的卫兵们已经苦守了整整一天,却仍没有一人敢放松心神。
突然,北门城墙上一名守城卫兵的大喊划破了城中的静,“来了,来……”
卫兵口中的话儿还未及全部吐出,便一头跌落城墙之下,此时一名白衣男子却在距离城门尚有一里之外,闲庭信步般的向龙睛城幽幽走来。
听到叫喊,城中落叶门弟子与城防营的卫兵纷纷涌至北门。
带队的两人一人锦衣金甲手提三尺玄铁悍刀,另一人身着一席墨绿缎衣手中却并未见持任何兵器。
这两人正是龙睛城的守将叶雄与落叶门门主叶枭。
叶雄叶枭二人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间盘踞在这龙睛城附近的大漠中干着些劫镖拦路的勾当。
这兄弟二人的功法皆师承凶名赫赫的西域沙魔‘狄霍’,弟弟叶雄三十六路斩龙刀法威震漠北,哥哥叶枭更是使得一手好暗器。
曾经面对朝廷的一支征剿队,叶枭一招落叶随风,刹那间射出了数百枚独门暗器落叶镖,瞬间便击伤了半支军队。
龙睛城地处凉国偏隅荒漠,朝廷出兵行军路险,又屡次剿讨无果,无奈下只好对二人招安,责令叶雄做了这龙睛城的守将,叶枭更是借机在龙睛城内创立了自己的势力落叶门。
从此叶雄叶枭兄弟二人便彻底掌了龙睛城黑白两道的一切大权,独霸这龙睛一方二十余载。
直到三日之前,叶府宅邸的匾牌上,被一支穿云箭钉上了一枚人称‘宣死诏’,的‘红月令’。
……
叶氏兄弟走到北城门后,立时俯身看了一眼那跌落城墙的卫兵。
死者身上并无明显刀伤剑痕,唯独左胸红肿且眼耳口鼻皆流出了丝丝细血,可见心脉已经悉数尽断。
“斩人无剑痕……真的是他。”叶枭战战兢兢的看着叶雄,而此时的叶雄早已满头大汗呼吸不匀。
“奶奶的,量他功夫再好兵器再利也不过血肉之躯一副,大哥你我二人足有三百弟兄,咱还怕了他不成,他不来便罢,否则定将他碎尸万段喂沙蛇!”
叶雄惧极生怒,说话间一只拳头攥的嘎嘎作响。
“他的剑若不是红月,我们或许还有生机,若是红月……”
叶枭话音未落,二尺厚的北城门轰然倒塌碎成四块。
只见一华服男子踏着倒塌的城门翩然而入。
男子双十年纪,玉冠散发,俊秀的面容中透着些许懒散与不屑。
一身雪白华服上绣满了鲜红亮艳的蔷薇,花秀得很精致,细看之下每一朵的花蕊花刺都能清晰的分辨。
腰间一柄四尺长剑,剑鞘朱红黛绿华美之气丝毫不逊身间华服,剑尾处悬挂一块七彩玲珑佩,在夕阳的映射下褶褶生辉。
“冷…冷无泣……”叶枭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双眼却死死的盯住了男子腰间那柄华美至极的剑。
此刻已是傍晚,天色渐暗,残留的那抹夕阳余晖为这青砖墙黄沙地的龙睛城也多添了一分血红。
“好看吗?”冷无泣静静的看着叶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望着的早已是个死人一般。
“十五红月夜,十六英雄冢,御剑斩无痕,命不待天明……想不到为了对付我区区一个西漠落叶门,竟能有劳红馆剑使冷公子持着红月剑亲自驾临。”
“你二人算不上英雄,也不配见红月剑身,所以杀你们我不会拔剑。”
“贼子,狂妄!”
一旁的叶雄按捺不住,提起悍刀以迅猛之势扑来,使得正是他成名之技斩龙刀法中的一式。
刀锋带着阵阵呼啸直奔冷无泣脖颈间的要害之处。
叶雄体魄健硕且力大无穷,这一刀挥出又多少带有些许偷袭之意,寻常之人若是反映慢些挨上这样一刀,恐怕即便不会顿时身首异处也绝无生还的道理。
可冷无泣面对这突如而来的一招斩龙刀法却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
看见冷无泣竟未及时招架,叶雄心中暗喜以为自己偷袭得手,不由得挥刀的手上又多加上了几分力道。
可待刀身触及至冷无泣的躯体时,叶雄却没感到一丝应有的阻力,分明是劈到空气般的感觉。
一旁的叶枭却清楚的看出他砍到的不过是冷无泣移形换位后的一抹残像,可叶雄却因为这一刀砍的力道过猛,狠狠的朝前扑了个踉跄。
“雄弟,小心身后。”叶枭急吼到,说话间双手指缝中同时各自捏出了四枚粹了毒的落叶镖。
听到叶枭的提醒,叶雄急忙稳住踉跄的身形,刚要转身却被冷无泣用未出鞘的红月剑抵住了后心。
“我来,要取三样东西,那个木瓶西域美酒,还有你俩的命。”
说话间冷无泣用未出鞘的剑抵着叶雄的后背幽幽的画了个圆,然后朝着圆心又是猛的一点。
只见那叶雄便如遭了重击一般面冲着地面狠狠栽倒下去,丝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与耳孔缓缓流出,死相与那跌落城墙的卫兵无二。
“雄弟!”眼见自己至亲兄弟丧命,叶枭惧敌之心尽散,暴怒之下不停的朝冷无泣射出指间的落叶毒镖。
冷无泣却只是翩翩几个腾挪转身便尽数躲过了叶枭射出的所有落叶镖,反倒是倒在一旁叶雄的尸身上却被狠狠的钉上了几镖。
“落叶门弟子,龙睛城弓弩手,一起给我上,射杀他!只要他死,每人赏黄金百两!”见叶雄尸身受辱叶枭更加怒不可遏。
听到叶枭的招呼,城墙上的龙睛兵和城下的落叶门弟子纷纷将手中弓弩与镖剑向冷无泣射来。
叶枭更是双手挥射不停,刹那间数百镖箭挂着冷芒银光呼啸而至。
冷无泣却仍不慌忙,单脚一踏跃至半空,地面被他这一踏顿时激起了不小的一圈沙浪。
但见半空中一个疾若幽魂般的白色身影,挥着未出鞘的红月剑,舞出了七八朵偌大如圆月般的剑气花。
然后每一朵剑气花再一分为八各成新月之象,将所有射来的镖箭尽数斩落,紧接着又分别朝着城上龙睛兵城下落叶门弟子及叶枭的方向疾斩而去。
“红月剑气-----花月镰”
一招过后冷无泣悄然落地,跃起时激起的沙浪仍未散尽,他的衣衫亦整洁如新,而此刻龙睛城却已鸦雀无声。
夕阳已经落尽,留在青砖墙黄沙地上的红却被血染得更浓。
一式‘花月镰’将城中三百卫兵与落叶门弟子几近斩杀,几名侥幸躲过剑气的弟子卫兵亦被吓的瘫倒在地不敢动弹做声。
一片尸身中一袭墨绿缎衣的叶枭也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冷无泣皱了皱眉头缓缓的走到叶枭的尸体旁,此刻他看叶枭的眼神中充斥着厌恶,仿佛看到了令人作呕的污秽之物一般,然后俯身捡起一只散落在地上的弩箭,拨开了叶枭胸前的衣襟。
翻弄间一个精致的小木瓶顺着叶枭的领口掉落而出。
看见小木瓶,冷无泣的神情略好了一些。
他从腰间扯出一块白色丝帕,裹着丝帕捡起了小木瓶,然后仔细的擦拭了几遍。
小木瓶做工极为精致,瓶体虽为木质,却周身翠绿,隐隐还泛着一丝微微的荧光。
瓶口被一颗红玉封住,红玉上以精巧的手法微雕了一幅日月乾坤图,图下还工整的篆刻有‘无双’二字。
擦净小木瓶,冷无泣便顺手将其收进了袖中,而那块白丝帕,虽未甚脏,却还是被他嫌弃似的丢了出去。
丝帕飘然落下摊开,正好盖住了叶枭死前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但见丝帕的正中位置竟还栩栩如生的秀着一弯血红的新月。
收好了小木瓶,冷无泣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着一个方才侥幸躲过了他一击此刻正瑟缩墙根的龙睛城卫兵走去。
龙睛卫兵见冷无泣向自己走来,浑身颤抖的愈加剧烈,脸颊上和眼眶里布满了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仿佛他再朝自己迈上几步,不等冷无泣出手他便先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有酒吗?”
“啊……?”
“有酒吗?”冷无泣再问。
“啊…啊…有…有。”
卫兵见冷无泣竟未对自己出手,反而问他要酒,忙不迭的解下自己腰间的酒囊,颤抖着双手递了上去。
“里面装的可是这西域的酒?”
“正…正是龙睛的…白…白菓酒”
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冷无泣再无多言,提着酒囊头也不回的朝城外翩翩走去,他的步伐显得分外慵懒,稍纵便消失在了大漠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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