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箩从梦中惊醒,盯着他手中的玉笄,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待到终于回神时,她心里一惊,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她睡着以后,没有把玉笄收起来,金缕和白岚也没有乱动她的东西。目下被常弘发现了,她该怎么解释?她低头揉了揉眼睛,掩藏住自己的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去找薛先生了么?”
常弘直起身,抿了抿薄唇:“天已经黑了。我听金缕说你睡了两三个时辰,担心你生病,所以才进来看看。”
他方才进屋,一眼就看到楠木透雕八仙方桌上放着一个盒子,正是今日魏箩回来时手里拿的那个。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白玉龙首螭纹玉笄和一个镂雕蟠螭象牙坠,他没有注意象牙坠,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玉笄,脸色一瞬间千变万化。阿箩买了玉笄,他们两个都用不上,她要送给谁?这玉笄一看就是男人戴的,她要送给哪个男人,是她的心上人么?
她的心上人是谁,宋晖?
魏常弘心里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难受。前几天忠义伯府才来商量她和宋晖的亲事,阿箩长大了,要嫁人了,嫁人以后就会一直住在忠义伯府,不能再天天跟他一起住在同一个院子。他知道这天总会到来,即便失落,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今天看到她给宋晖买的玉笄,就有些不能冷静了。
定亲和送东西是两码事。
魏箩看一看窗外,果真已是暮色四合,院内昏昧,廊下悬着几盏八角灯,光线穿透绡纱,朦朦胧胧地照在榻上的朱漆螺钿方桌上,镀了一层毛毛的边。她睡意醒了大半,乌瞳慧黠,轻轻一眨,如同璨星闪烁:“我没有病……只是今日出门太累了,所以才多睡了一会儿。”
常弘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坐在她对面,把玉笄放在朱漆螺钿方桌上,“你要送给宋晖么?”
魏箩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嗯”一声。”
这句是实话,赵玠有自己的府邸,早就从宫里搬出去了,她来到宫里未必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了,也不能大庭广众送他礼物。除了入宫以外,魏箩出门去其他地方都要向魏昆请示,委实不方便。想来想去,只有找赵琉璃帮忙,才能把东西送出去了。
赵琉璃听罢,认为她说得有道理,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你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他。”
魏箩被她的模样逗笑,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说完这些,赵琉璃坐在对面,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魏箩,十分好奇他们俩如今是什么关系。这种事赵琉璃自然是不敢问赵玠的,赵玠也不会主动提起。她好奇了好几天,今日魏箩又给赵玠送礼物,她心里发痒,终于憋不住了。“阿箩,你会给我当皇嫂吗?”
魏箩脸一红:“……”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以至于魏箩愣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皇嫂?八字还没有一撇儿呢。
赵琉璃回过味儿来,也觉得自己问得太过突兀,弯起眼睛道:“算了,你跟哥哥的事我不该多问,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魏箩松一口气,见天色不早,该回去了。她起身掸了掸织金璎珞串珠八宝纹裙襕,向赵琉璃告辞,临走前想起什么,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顾盼生辉,回眸凑到赵琉璃耳边道:“如果靖王哥哥去我家提亲,我就给你当皇嫂。”
*
魏箩离开不久,赵琉璃独自坐在贵妃榻上看书。
这是杨缜从宫外给她找来的话本,上面既有江湖杂谈,也有民间趣事,闲暇时拿出来翻一翻,很能打发时间。她刚看完一页,便听宫女云梓进来通禀道:“公主,靖王殿下过来了。”
赵琉璃一愣,把书倒扣在榻上,坐起来问道:“皇兄来了?他这会不是应该陪着母后么?”
赵玠今早入宫向陈皇后请安,顺道陪陈皇后一起用午膳。赵琉璃以为他没时间过来,便没把魏箩留下,谁知道他居然真的来了?还这么早?
不等云梓回答,一袭华服锦袍的赵玠从十二扇紫檀折屏后面走进来。
她站起来叫道:“皇兄……”
赵玠乌目环顾四周,不见魏箩身影,便知道她已经回去了。他垂眸,乌目好似一片深潭,望不到底。
“她走了?”
赵琉璃颔首,想起魏箩交代她的事情,忙去一旁把紫檀木盒子拿过来,献宝似的递给他:“这是阿箩让我交给你的,皇兄看看吧。”
赵玠眼神微动,打开看了看,红绸上面躺着一支莹白细腻的白玉龙首玉笄。他端详许久,嗓音沉静地问道:“这是阿箩送我的?”
赵琉璃点点头。
他忽然阖上盒子,“她什么时候走的?”
赵琉璃道:“没多久,才走一会儿,应该才出宫吧……”
话还没说完,他踅身,毫不迟疑地走出辰华殿。
赵琉璃牵裙追出去,叫了声哥哥,“皇兄,阿箩还说了一句话,她说要给我当……”
可惜赵玠走得太快,根本没听到她这句话。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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