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用过午饭,魏箩跟四夫人去花厅说了会儿话,便和梁玉蓉一起去了大房榕园。院子里四处都残留着成亲时张贴的大红“囍”字,廊庑上的灯笼也没摘,进了新房,便见条案上明晃晃地摆放着一对龙凤巨烛,旁边的金錾花托盘里放着花生红枣莲子等物。魏箩笑着看向梁玉蓉,“我能进里面看看吗?”
梁玉蓉没好气地嗔她一眼,反问道:“你若想看,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魏箩抿唇一笑,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内室。内室里有一个十二扇紫檀浮雕莲花纹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一应俱全的新婚家具,魏箩就跟自己没成过亲似的,看得津津有味。她来到床头,指着床上的一对大红织金鸳鸯绣花枕头问道:“玉蓉,这是你绣的吗?”
梁玉蓉点点头,很是自豪道:“除了枕头,这被褥和单子都是我自个儿绣的。”
魏箩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我记得你绣活儿一向不好,怎么绣了这么多?”
梁玉蓉耳根子一空,一声不吭,领着魏箩坐到窗户旁的罗汉榻上,假装没听见她的问题。
魏箩托着两颊,不放过她,笑吟吟地问:“玉蓉,你跟我大哥的洞房花烛夜怎么过的呀?”
梁玉蓉拿了一个橘子塞她手里,恼羞成怒道:“吃橘子吧你,今儿怎么话这么多。”
梁玉蓉并非容易害羞的人,只是刚嫁给喜欢的人,心里那点小女儿的情绪表露无遗,娇嗔羞赧的模样比平时可爱多了,难怪魏箩都忍不住想逗她。经魏箩一提,梁玉蓉不禁想起自己和魏常引的新婚之夜。她一直以为魏常引是无欲无求之人,清贵高雅,不染尘埃。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他也有那样情不自禁的一面……
那天晚上他们都是头一回,难免闹出一些乌龙。而且魏常引的腿疾未愈,不方便行周公之礼,他便引导着她该如何做,清润沙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梁玉蓉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成亲前一晚母亲给的小册子上的内容也忘了,只知道照着魏常引的话,他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跟着做什么。
第一次弄错地方了,梁玉蓉疼得眼泪都滚了出来,缩在魏常引怀里呜咽:“好疼。”
魏常引搂着她的双肩,头一次发现这姑娘如此纤细单薄,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却没说要停止。
姑娘家总要经历这一遭的,她既然嫁给他,他就想给她所有新妇子都有的东西,更不想让别人低看她。他只是腿脚有问题,别的地方却是好好的。”
魏常引道:“我就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还要再走一走。”他往屋里看去一眼,“阿箩在里面么?你进去陪她说话吧。”
梁玉蓉这才想起来魏箩的存在,忙回屋道:“阿箩,让你久等了……”
屋里穿粉色襦裙的丫鬟欠身道:“大少奶奶,靖王妃已经离开了。”
*
魏箩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梁玉蓉和魏常引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她也不好硬生生拆散人家。
离开榕园,走在回前厅的路上,见不远处穿山游廊上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魏常弘,女的穿着桃红色绣折枝花纹小袄,看打扮应该是府里的丫鬟。那丫鬟不知在跟魏常弘说什么,魏常弘皱了皱眉,模样很是正经,训斥了她两句,那丫鬟便低着头羞愧地跑开了。
只是不凑巧,跑到了魏箩跟前。
魏箩看清她的模样,正是四夫人跟前儿伺候的丫鬟,名字似乎叫什么蕊珠。
魏箩走过去问道:“常弘,你在这儿做什么?那丫鬟是怎么回事?”
魏常弘道:“那个丫鬟摔了一跤,我顺手扶了她一下,她便要送我一块帕子。”说到这里,他心里已经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眉心微蹙道:“我没收,只让她安守本分。”
没想到四伯母身边还有这种丫头。魏箩不大高兴,常弘优秀是优秀,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那个丫鬟胆子倒是不小,敢把主意打到国公府的少爷身上。她道:“这事儿我会跟四伯母说的,你就别管了,日后再有这种事,就跟今日一样处理。”
魏常弘颔首,同她一起走向正厅。
魏箩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儿,扭头问道:“常弘,爹爹开始给你说亲事了吗?”
魏常弘脚步一顿,很快又跟上,“说了。”
这下魏箩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道:“说了哪些家的姑娘,你知道吗?可有带你相看?”她停在正厅外的廊庑上,抓着常弘的袖子,“你有中意的姑娘吗?”
魏常弘也跟着停下,想了一会儿才道:“四伯母替我相看了安陵侯府的姑娘。”他看一眼魏箩,然后道:“我不喜欢,便让父亲拒绝了。”
魏箩问道:“为什么?那姑娘哪儿不好吗?”
魏常弘道:“不是,只是我不想娶她。”
或许是没有缘分吧。魏箩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也逼不得,倒是看得很开,“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魏常弘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往魏箩身后看了看,再看向魏箩时,眼里带着点儿笑意,“自然是像阿箩这样的。”
魏箩没注意他的异常,只当他在开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哪知一转身,便见赵玠立在门口,唇角噙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阿箩,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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