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快开车,警察追来了!”看到程乾正站在车道中间,白天立即吩咐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席敏知下意识的看向那人,林澜曾说程乾回来了,她从来没想过会再次遇见他,更没想过会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个人是谁啊?”
“我的心腹,你别问这么多,上车!”不容反抗的把席敏知塞进车里,白天刚一转身,却发现腰间抵上了一把枪。“程乾,你干什么!”
“在你身边这么久,恐怕你不是没有怀疑过我吧?”
“哼,”白天冷冷一笑,“当年你不辞而别,去了部队当特种兵,却在我遇见你的时候用了苦肉计,让我相信你,然后顺利潜在我身边当卧底,我说的可有错?”
“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你千算万算,最终不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那也不一定!”话音未落,白天一个旋身回踢,打掉了程乾的手枪,一如多年前,赤手空拳的搏斗。
席敏知坐在车上,心乱如麻,愣愣的看着车外的两个人,拼尽全力的想要击杀对方。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越野车驶来,上面跳下来几个身材高大的人。
其中一人上了席敏知的车,缓缓启动,另外几人缠住白天,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老大,我们来晚了。”
“少废话,开车!”白天弯着腰,低低的喘了几口气,脸色开始发白,也许是刚刚的剧烈运动又让他心口的旧伤发作了。
车子在漆黑的高速路上飞驰,席敏知静静地坐着,看着白天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畅,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们去医院吧。”
“不行,现在全城戒严,搜捕我们,一进医院立刻就会暴露身份!”白天咬着牙,脖颈间青筋暴起。
“可是你现在这样……”
“不用管我…”白天沉沉的喘了好一会,才开口,“有没有警察跟来?”
“程大哥居然是警察派来的卧底,这几年腥风血雨的一起闯,难道是假的吗?”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弟语气低沉,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透过倒车镜看了一眼白天。
“呵,”白天低低地笑了声,“之前我已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宁静居然叛变,致使警察抢先行动,打得我措手不及。”
话还没说完,车子猛然一停,毫无防备的席敏知和白天,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席敏知顿时感觉眼冒金星。
“怎么回事?”白天的呼吸越来越短促,想必是真的被打伤了。
“前面……有警……察!”开车小弟被吓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白天,我们还是下车投降吧。”席敏知一脸焦急,如果白天再不接受治疗的话,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可能!”白天稍微犹豫了一下,“下车,我们走小路。”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缴械投降,不要一错再错!”昏黄的路灯,只能远远地照见警车的轮廓,但是车上面的警灯却是异常刺眼。
白天抓着席敏知的手,目光锁在席敏知的脸上,“我不会放开你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带走!”
恰在此时,被缠住的程乾也已脱身赶来,紧紧地追在他们身后。
“白天,我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放弃抵抗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程乾持枪,却因为夜色昏暗,加上席敏知和白天并肩前进,犹豫了几次都没有开枪。
天空一片阴暗,连颗星星都没有,夜色沉沉的压下来,像是普天而来的巨网,笼住了一切。
山间小路上没有路灯,崎岖不平的地面,席敏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啊!”脚下一个趔趄,席敏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怎么了?”身体虚弱的白天被席敏知一带,身形不稳,跟着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好像扭到脚了。”席敏知摸了一下脚踝,估计是脱臼了。
“还能走吗?”白天站起身,伸手拽起席敏知。
“白天,我们放弃吧,现在我扭了脚走路不便,我们没有希望了。”
“不行!敏知,如果我这次再放手的话,今生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了!”宽大的手掌抚上席敏知的脸庞,他深深爱着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没有任何时刻能比现在更加幸福。“你还能走吗?”
“脚好像脱臼了,走不了。”席敏知稍微一用力,脚踝上就传来万分疼痛。
“那我背你!”
“你自己都是伤员,不想要命了!”
“呵,”白天低低的笑了,语气平淡,“自从走上这条不归路,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席敏知心中一紧,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再也回不去了,昔日那个俊朗少年。
“我扶着你,走吧!”
“白天,你站住!”身后传来了程乾的声音,“你应该知道的,无论如何,今晚你插翅难逃了!投降吧!”
“程乾,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不如现在就成全了我吧!”白天转过身,站在了原地,静静地等着程乾一步一步逼近。
“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惨烈的结局呢?”程乾轻叹一声,手上冰凉的触感清晰的传到大脑。
席敏知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程乾手中的枪依然慢慢举起,瞄准了白天的胸膛。
“程乾!”
话音快不过子弹,当席敏知下意识回头的时候,白天已经应声倒下,他的目光,一如当年,温柔如水,只看得见一人。
“白天!”席敏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白天,你…不要死,你说要带我走的啊!”
鲜血像水墨画一般,晕染开来,温热的,黏稠的。
“白天!你醒醒,不要睡过去好吗?”席敏知颤抖着双手,想要按住出血口,断线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白天的胸膛,混合着不断涌出的血水,染透了整个衣服。
程乾收起了手枪,也蹲在白天的身侧。
“程乾,多谢你……成全了我……席敏知……是被我要……要挟的人质,不是她自愿的”白天口中鲜血涌出,含糊不清的在最后时刻,还想着为席敏知辩白。
“作为朋友,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但作为警察,这是我的职责。”程乾沉默着,从做卧底的第一天起,他一刻都不敢忘记自己的天职,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友情和法律之间抉择。
“我不怪你,敏知,我不求你原谅我,”白天缓缓的抬起染血的右手,“最后的礼物,看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席敏知满眼泪水,颤抖着从白天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极为朴素的戒指,“白天?”
“像我这样……罪恶的人,也许没有来生了,你还……还愿嫁给我吗?”白天的气息逐渐微弱,眼神涣散,再也凝聚不出席敏知的模样。
“我……”
沾满鲜血的手猝不及防的从席敏知手中滑落,“白天!”尖锐绝望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划破天际,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年后,席敏知从国外回来。
今天是白天的忌日,所以她一大早便买了鲜花,独自一人来了墓地。
青绿色的松柏树,白玉般的墓碑孤寂而立,幽静凄凉。
席敏知刚走到白天的碑前,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影。
“敏知。”程乾装过身,一身的黑色西服,衬托的身材修长挺拔。
席敏知没有说话,对于三年前他亲手射杀了白天,一丝余地都没有,席敏知依然不愿原谅他。
“我在白天身边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说只有死能解脱。”程乾看了一眼席敏知,也不在乎她听没听进去,“陆绍谦找了你三年,乐生也长大了,既懂事又可爱。”
见席敏知没有反应,程乾也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离开。
只留席敏知一人,静静地站在墓碑前,来回摩擦着手指间一枚戒指,突然想起了白天离开的那天晚上。
“像我这样罪恶的人,也许没有来生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不能不说,白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给了她一个再也无法拒绝的问题,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面对陆绍谦,一个用尽生命爱她的人,一个带着孩子期盼她回家的人。
沉默着,在白天的碑前站了许久,直到冷风吹过,身子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妈妈!”身后清脆的童音响起,席敏知震惊的转过身。
陆绍谦一手牵着乐生,一手拿花,静静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三年来,席敏知一直躲避着陆绍谦的寻找,不料今天却在这儿碰上了。
“来看乐生的干爸。”陆绍谦把花放在了碑前,深深鞠了三躬。
“干爸?”
“对啊,乐生这么可爱,相信白天也会喜欢的。”
“妈妈,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乐生了。”六岁的乐生,少了小时候的婴儿肥,眼神清澈也少了很多童真,想必没有母亲的陪伴呵护,他的心智比年龄高出了很多。
“对不起。”席敏知垂着头,她对陆绍谦的亏欠,对乐生的亏欠实在太多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错过的永远也回不来了,逝者已矣,白天的错过是一生的,难道你还要重蹈覆辙?你不爱他,却深陷于他临死的请求,今生再也无法回应对不对?敏知,如果白天泉下有知的话,他会希望你过得幸福!”
“是吗?”席敏知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戒指。
“相信我,我和乐生都在等你回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结婚戒指也可以用白天留下的。”
乐生拽着席敏知的一角,仰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希冀,“妈妈,不要离开我。”
泪水夺眶而出,席敏知蹲下身子,紧紧地把乐生抱在怀里,“好孩子,妈妈再也不离开乐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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