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已经一个月了,季晓鱼忙着适应新的学校生活,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终于盼来了国庆长假。归心似箭的季晓鱼坐在长途车上,思绪早就飘到了父母身边。
只要想起妈妈的病,季晓鱼的心就会疼痛万分,她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妈妈的身体,她真怕倔强的母亲撑不住。她想了许多种办法都不可行,只有偷偷地以他人的名义捐肾给母亲这一条道行得通。这次一定要跟罗医生好好斟酌一番。
今天是星期四,妈妈不来医院做透析。季晓鱼决定晚点儿回家,她要先去医院碰碰运气,希望罗医生现在在医院。罗晋秋医生还不到五十岁,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双眸显得睿智深邃,他待人一向和颜悦色,是一位难得的好医生。他是A市著名的肾移植专家,经常外出不在医院。
季晓鱼上了二楼,轻轻地敲了敲罗医生办公室的门,半天没有动静,犹豫再三,她又敲了敲,这一次敲的声音大了些,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突然门被打开了,季晓鱼下了一大跳。
“季晓鱼?”罗晋秋对这个女孩有着深刻的印象。
“罗医生,您在办公室啊。刚才我还以为您不在呢。”季晓鱼有些尴尬。
“有事?”罗晋秋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有事来找她,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是捐肾的事。
“是的。罗医生,还是没有合适的肾源吗?”
“没有,什么时候有谁也说不准。”
“那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说说看。”
“我想匿名偷偷地给妈妈捐肾。”
“这个办法不可行,我帮不了你。”
“求您了,罗医生。您不告诉她,我不告诉她。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是手术就会有风险,任何人都担不起这责任。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说服你母亲同意手术。”
季晓鱼绞尽脑汁才想而来的的办法又一次落空了,本来她都想好了,只要罗医生同意帮她,她就瞒着父母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身体恢复期间先住在C市,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无计可施的季晓鱼低着头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季晓鱼,”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季晓鱼抬起头来,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洛溪。”貌似眼前的大男孩憔悴了许多,情绪低落的季晓鱼没有心思多想。
“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噢,没事。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你先回答我,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洛溪满脸的关心。
“我真的没事。那你呢?”季晓鱼挤出一丝微笑。
“我,我来探望病人。”洛溪顿了一下说道。
“那我先走了,再见。”季晓鱼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及时逃了。
自从开学报到那天见过面以后,两个人再也没联系过。洛溪已经上大四了,毕业班的学生事情很多,再加上母亲住院,他两头奔走,时间都是按秒来计的。提起母亲,洛溪的情绪一落千丈,眼中尽是落寞与悲伤。
洛溪的母亲叫席子君,现在是东川镇小学的一名语文教师。半个月前,一向身体健康的席子君突然出现头疼呕吐,嘴唇麻木,四肢不听使唤的症状,母子二人立刻来到市人民医院做检查。当医生告诉他们病人是胶质瘤四级,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时,母子二人如遭当头一棒,被打懵了,谁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又去了其他医院,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洛溪和母亲心里都明白,得了这种病,生存下去的几率几乎为零,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
洛溪走进四楼的病房,母亲还在昏睡中。这两天,母亲总是嗜睡。洛溪轻轻握住母亲瘦弱的手,泪珠从眼角滑落。这才十几天的时间,母亲已经憔悴不堪了。
“儿子,你来了。”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洛溪赶忙擦去眼角的泪滴,笑着答应:“嗯,妈您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还可以。”
“午饭您想吃什么,我去买。”洛溪关切的问。
“买一碗二胖店里的什锦粥,不要糖。”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等一下,你带纸和笔了吗?”
“您要纸和笔干什么?”洛溪紧张地问道。
“我想试试手指还能不能写字。”母亲解释说。
洛溪从包里拿出几张白纸和笔,放在母亲手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卖粥的店铺就在医院的对面,在路上洛溪不停地拨打着电话询问消息,回答都是一样的,难道真的没有延长生命的办法吗?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过早地离开他吗?洛溪束手无策,心如刀绞。
席子君听见走廊里响起儿子的脚步声,把一张纸折好塞进枕头下面。
“真快啊你。”
“今天排队的人不多。粥的温度刚好,妈,我喂您吧。”洛溪端起碗坐在母亲身旁。
“行,妈也享受一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母亲看着儿子面露笑容。
“我天天喂您,您一日三餐都可以享受。”
“好,好,”母亲微笑笑的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
母亲的胃口不错,吃了一整碗粥,下午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也说母亲今天的精神状态很不错呢,母子二人都很高兴。
母亲的主治医生姓顾名力峰,是神经外科的权威专家,他总是很严肃,脸上难得看到笑容。对于危重患者,他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亲自去查房,了解详细情况,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下午查房回来的顾医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他的老朋友罗晋秋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端着杯子悠闲地品茶。
“查完房了,勤劳的顾医生。”
“你很闲吗?”顾力峰面无表情地问。
“还好,一会儿出去,顺道儿来看看你。”
“顺道?老兄你在二楼,我在四楼,怎么个顺法?”
“你就别叫那个真了,我专门来看你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席玲有消息了吗?”
“没有。有烟吗?”席玲就是罗晋秋生命的劫,他找了她二十年。
“不是说有线索了吗?”顾力峰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他。
罗晋秋点着香烟,抽了几口,吐出一缕轻烟,缓缓地开口:“两周前老肖说在东川镇小学附近看见一个女的,身高跟席玲差不多,面相也有几分相似。二十年了,谁的容颜都会改变,也不能确定就是她。我拿着席玲年轻时的照片去了那个小镇,可是问来问去没有人知道席玲这个人。”
“你没去派出所找管户籍的人问问?”
“问了,也没有叫席玲的。”
“会不会改名字了?”
“当时没想到这点。”听顾力峰这么一说,罗晋秋眼中一亮,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我现在就给老赵打电话,他媳妇是东川镇派出所的。”顾力峰拨通了老同学的电话,寒暄一阵后说了具体情况,对方答应晚上给答复。
“如果一直找不到,你难道要一直单下去吗?”以前顾力峰不止一次劝过罗晋秋,可是没用。
“单不单有什么区别吗?日子还不是一天一天过的。”说起这个话题,罗晋秋显得落寞无助,甚至有些颓废。
两人是多年的至交,彼此的心思都明白,顾力峰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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