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再也走不动了。季晓鱼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司机问了好几遍去哪儿,她却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无奈司机只好踩了刹车,惯性使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她才回过神来。她转头茫然地看着司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车。
“你去哪儿?”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他看季晓鱼失魂落魄的样子,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去车站,我要去E市。”季晓鱼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在对司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姑娘,E市昨晚刚刚发生了爆炸事故,通往那儿的火车高铁都停了,今天早上新闻里已经报道过了。”
“停了?哦,那就去静雅轩。”
“是城南大学后面的那个饭店吗?”
“是的。”
洛溪出差前给了她一把钥匙,她放在了羽绒服口袋里。季晓鱼掏出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那天的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这把钥匙给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洛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递给季晓鱼。
“我每次都是跟着你一起来,自然就由洛掌门开门了。我根本就用不到它。”
“留着以防万一。”
“是,洛掌门。”
那时的一言一颦依旧在,可是,洛溪,你在哪里?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季晓鱼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脚下似有千斤重,每挪动一步就要耗去大半的力气。
自从洛溪上班以后,静雅轩主要由两个大三的学弟代管,洛溪只在周末过来。店里的服务生都认识季晓鱼,知道她是洛溪的女朋友。他们看到季晓鱼落魄的样子想要上前帮她,季晓鱼冲他们摆摆手,继续一个人向楼上走去。
卧室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铺收拾得平平整整,办公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睹物思人,季晓鱼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几乎崩溃的情绪,趴在*上放声痛哭。洛溪,你在哪里?你别吓我,快点回来吧……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眼泪哭干了,季晓鱼静静地趴在*上,一动不动,大大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双目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她相信洛溪只是暂时失踪了,他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想办法联系她呢。对了,我要给手机充满电。季晓鱼从*上蹦起来,急忙去包里翻手机。手机里有十几个室友打来的未接来电,还有室友们发的短信。她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我没事,暂时别给我打电话,我晚上回去。
晚上八点多钟,季晓鱼回到了宿舍。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轻飘飘的的倒在了*上。
我怎么会在医院?第二天晚上季晓鱼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和胳膊上的吊瓶,心中很是疑惑。她动了动想坐起来,可是头脑发晕,只好躺着不动。
“晓鱼,你醒了。”刚从卫生间回来的赵沐晨,看见季晓鱼睁开了眼睛,欣喜地问道。
“嗯,沐晨,你怎么在这儿?”季晓鱼只记得自己回了宿舍躺在了*上,并不记得见过赵沐晨。
“你昨天晚上发高烧了,是你的室友送你来医院的。她们守了你一天*。我是今天傍晚打你电话才知道的,所以我来替换她们了。”
“谢谢你。”
“谢什么呀,陪美女住院是件很惬意的事。”赵沐晨痞痞地说,其实他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同时他也很纳闷:洛溪为什么没来陪她?
“我已经不发烧了,明天应该能出院了吧。”季晓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不能再躺在医院浪费时间,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办。
“等明天早上医生检查以后才会知道。”赵沐晨甚至有些坏坏的想法,他希望季晓鱼多住几天院,这样他就可以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了。
E市的搜救工作继续在进行,河流沿岸他们都搜遍了,依然一无所获。大家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十有**夏宇龙和洛溪已经遇难了。周睿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两只眼睛熬得通红。一个是年轻有为身经百战的部下,另一个是救过李艾杨性命的无辜者抑或是亲兄弟,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的事实。想起无辜的洛溪,他就想到了李艾杨—他最得力的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E市的医院里。李艾杨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值班医生马上通知了周睿。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周睿命人继续寻找,自己则赶回了医院,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谁丧心病狂地故意制造了这次交通事故,是谁打伤了李艾杨,是谁制造了爆炸事故。
“艾杨,你终于醒了。”周睿看见李艾杨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雪白的纱布上还有渗出的斑斑血迹,心中很难过很心疼。算起来李艾杨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正是充满阳光激扬青春的年龄,却因为从事的职业,整天与那帮丧心病狂的恶魔打交道。
“周队。”李艾杨跟周睿打了声招呼,他想动动不了。
“艾杨,你躺着别动。小心伤口崩开。”
“是。”
“艾杨,那天向你开枪的是什么人?”
“是豹头三和狼王五的人,那天我在商品街接到线人传来消息,他说豹头三和狼王五出现在E市,”李艾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很快我就发现有人紧跟着我,商品街人流众多,我怕伤及无辜,只好往别的地方跑,后来我强行骑走了市民的摩托车,一路狂飙,他们群追不舍,就在十字路口,突然一辆面包车急速横过马路,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中了对方一枪。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我还活着。”
“我也接到了消息,说有不法分子出现在平安路,赶到那里时,事故已经发生了,而你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幸亏有您,我的命才捡了回来。”
“这样说来,E市的两起事故应该都是他们干的。龙老大这次彻底疯了。”
“两起?除了交通事故还发生了什么事?”李艾杨非常惊讶。
周睿简单地说了桥上的爆炸事故以及夏宇龙失踪的事。现在DNA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有关洛溪的事情他暂时隐瞒未谈。
夏宇龙是李艾杨最好的搭档,两个人在枪林弹雨里跟阎王爷赛跑,生死与共;生活中心照不宣,情同手足。李艾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悔恨的血液在身体里翻滚。你们这帮罪大恶极的魔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们这帮畜生。夏宇龙,我的好兄弟,你的灾难因我而起,他们追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的兄弟,希望你还活着。
第二天季晓鱼出院了,她重新投入到繁重的学习任务之中,只是她的生活再也找不到快乐的印记,她的内心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她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千般颤动万般煎熬。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洛溪,想象着回宿舍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宿舍楼前,或者手机突然响起,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默默地关注着爆炸事故的进展,关注着开往E市的火车和高铁的最新消息……
一周过去了,搜救无果,搜救队员们撤了回去。心力憔悴的周睿无力地垂下一直硬撑着的肩膀,悲伤的眸子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流,一滴清泪缓缓缓落。兄弟,一路走好。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季晓鱼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静雅轩三楼的卧室里,脑海中盘旋着新闻播音员标准的普通话:此次南平大桥爆炸事故中,两人遇难,具体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两人遇难……两人遇难……不,不,洛溪,洛溪,他一定还活着……季晓鱼突然站起来,发疯似的向外冲了出去。
“咚”的一声,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她缓缓抬起头,眼中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洛溪,你真的还在。”季晓鱼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人,泪水奔涌而出。男人同样紧紧地搂住季晓鱼瘦弱的身板,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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