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邻水，秋寒扫过，大多数以捕鱼为生的百姓便减少了出海的次数，直到明年天气转暖，鱼群才会返回浅海，所以，这段时间也是他们最轻松的时节。
天刚蒙蒙亮，集市上便来了很多人，男人们肩上扛着睡眼朦胧的孩子，女人则一边唠叨一边往孩子嘴里填食物。之所以起大早赶集，就是为了能多找到些新鲜便宜的食材，做为春节储备。
集市尽头是买卖牲畜的场地，人流相对较少，渔民毕竟熟悉了水上的生活，骑马反而成了一个短板。而来这里的，都是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常用马车，好马自然不能短缺。
太阳刚起半杆，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布袋，款步向此地走来。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都规规矩矩地走着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哎呦，这不是吴大管家吗？”此时，本来坐在一旁扯闲篇的生意人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
那个叫吴管家的人停在了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这个懒猪难得今天起这么早，怎么？知道你财神爷今天要来？”
“嘿，真让你说着了，昨晚做梦说今天可是有贵客要来，这不连早饭都没吃，就在这候着呢。”说话的生意人叫小梁子，是附近有名的军马贩子，一般买卖牲畜的人虽说也能弄到马匹，但都是从散户家里收购而来，而小梁子却能弄到真正的军马，虽说此人年纪不大，但路数却不少，货源稳定，质量上乘，所以吴管家一到买马就找此人。
“少跟我贫嘴，我跟你说，这次可不是小生意，而且事关重大，我要的是清一色的这个。”吴管家握住小梁子的手，在衣袖里打了个手势，小梁子顿时就明白了。
“那你准备要多少？”小梁子问。
吴管家一副不屑的神色，“且说你能弄来多少？”
小梁子一愣，心里登时就了开了花，要说别的客人说这样的话他可能得掂量一下，但吴管家说出此话，那必定不是个玩笑话，毕竟是泉州头号人物陈洪进的管家，说出来的话也能顶半边天。
小梁子使了个眼神，两人进了一个简单搭建起来的帐篷里，与此同时，后面的几个士兵将门口死死地守住了。
“吴管家，真的要开战了？”小梁子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又忘了规矩了？”吴管家没好气地提醒道，顺手将手里的布袋放在了案几上。
“瞧我这臭嘴，该打！”小梁子作势打了自己两耳光。“小的知道规矩，但眼下货源确实有点吃紧了，你也知道，我的货源都是从北边运过来的草原马，现在这个季节草原上的气温估计都结冰了，所以马匹都不肥硕，最关键是那皮毛，都换上了过冬的绒毛，所以，他们更愿意等着来年养肥了卖个好价钱。”
吴管家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是啊，好多年没买这么多了，一下子的确难以凑够数目啊。”
小梁子虽然说了刚才那番话，但本意却并不想放弃这单大生意，只是放眼这周围，除了他能弄来纯正的草原骏马，还能有谁？所以，刚才那番话只是生意人管用的伎俩，意图提高价码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吴管家既然找到我了，就算再难买，我也得给您弄回来不是，不知，您要的数是？”小梁子谄笑着问道。
吴管家也是聪明人，自然之道小梁子葫芦里的汤汤水水。不过此时主家催的紧，他也不能太在乎价格，因此才由着小梁子卖弄。听到小梁子问购买的数量，他缓缓地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小梁子喜上眉梢。但随即却看到吴管家摇了摇头。
“不会吧，三千匹？吴管家，您不是拿我取乐吧？这么多的马，小的可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啊。”
吴管家没有回话，仍旧摇了摇头。
小梁子吞了口唾沫，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怎么？刚才问你能有多少，现在数量已经给你了，看你小子能给我弄来多少。”吴管家自顾自的抚摸着那个布袋，小梁子知道，那里面肯定装着定金，但三万匹军马的确是让他看着金山却不能撼动丝毫。
“吴管家，实不相瞒，这么大的数目，小的还真是没有头绪，莫说您一次性要这么多，就算是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很难凑够这个数啊。”小梁子一边说着，心里还在疼惜那些自己没办法挣到的钱，真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扩大规模。
“也就是说，这白送上门的钱你准备拒之门外了？”吴管家问道。
“这……”小梁子急得直搓手。
“行了，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全部都能买到，既然我到你这里来，肯定也是给你带了主意来的。”吴管家继续说道，“你在这行当干了这么多年，信誉我是信得过的，所以，就算是委托你帮我找一些能够买到草原马的商家，不管是泉州的也好，不是泉州的也好，只要能按时给我凑齐数目就行。”
“恩？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小梁子听到这里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而且他还真的记起来前两天的一伙人，“前几日有几个北方人来我这里，说要跟我做马匹生意，而且数量很大，我当时觉得自己的货源已经很充足，所以就没答应，听您这么一说，这些人兴许可以派的上用场。”
“哦？北方人？”吴管家似乎心有顾忌。
“您放心，我懂这行的规矩，大数量的马匹供应肯定要弄清对方底细，我当时是害怕他们来抢我的生意，所以就派人查了，这些人的确就是北方过来的商人，在很多地方都有生意，估计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觉得泉州会有战事，所以就来到了这里。”小梁子说道。
吴管家一笑，“做你这行生意，消息倒是很灵通，不过我可警告你，出去不要乱说话。”
“那是，那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你说的这帮人既然底细都查清了，马匹你可验过？我这次要的数目大，可别在给我弄些次品糊弄我。”吴管家提醒道。
“嘿，说起这个来我也纳闷，我做马匹生意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他们那么好的马，清一色的短鬃马，高足九尺，没有一点赘肉，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养的。”小梁子说。
“哦？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些人还真是不一般呢，价格方面呢？”吴管家问。
“当时他们跟我说如果长期合作，价格可以商议，而且，如果您真想买他们的马，我可以从中调和一下嘛。”小梁子可不想让自己跟这单生意没有半点关系。
吴管家点点头，但随即有有点担忧，“这三万匹也不是小数，他们也不一定能全部都供应得上啊。”
“看他们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要不然这样，改日我带他们跟您见个面，具体事宜等见了面就都清楚了。”小梁子提议。
“也好。”吴管家说完站起身，这件难事也算有了眉目，心情也格外好，刚要往外走，突然停下来说道，“放心，这单生意做成了，少不了你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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