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的时候,十丈外的祥云已经缓缓飘到了近前。但他们二人对话声音很低,没有被来人听到。
祥云落下来,仙儿方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一观之下,她险些笑出声来,来人的样貌太可喜了。
那人一张大圆脸,腮帮滚圆,留着一撇八字胡,最奇特的,他居然长着一对“八”字眉毛。
居然还有人长着这样衰眉毛的人!
仙儿看着来人,螓首微点,单掌竖在胸前,还了一礼,道:“还礼了。”
陆尘依葫芦画瓢,学着仙儿的样子,也行了一礼。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贫道道号‘倒眉真人’。”那人说着,还挑了挑那双“八字眉毛”。
“‘倒眉真人’?”仙儿默念一声,“道号居然同他本人一样怪异,不过怎么这么耳熟?”倒眉真人,倒霉真人!
仙儿瞬间大惊失色,眼前这个眉目可笑的人,难道就是让师尊和玉瑶真人一齐变色的倒霉真人!
仙儿紧盯着倒眉真人,暗自戒备。倒霉真人不是什么好人,这是她从莹玉的话语中听出来的,莹玉对他可是恨之入骨。
但是眼前这个人,横看竖看也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友怎么称呼?”倒眉真人目光在仙儿身上游走,肆无忌惮,丝毫不加掩饰。
倒眉真人的目光让仙儿犹如针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仙儿。”仙儿冷冷地回道。
“仙儿,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像仙子一样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倒眉真人嘿嘿笑道。
“你…”仙儿脸色微变,倒眉真人不请自来,好像自来熟的朋友,言谈举止轻佻,这让她很抵触。
“你旁边的那个小子,是个凡夫俗子吧?”倒眉真人打量了一眼陆尘,很肯定地道。
“他是凡人是修士,不劳道友挂念。”仙儿不软不硬的回应。
倒眉真人踱了两步,又看了两眼,笑眯眯道:“你看他外强中干,丝毫没有仙力缭绕,浑身上下俗里俗气,哪里像仙儿姑娘,天姿国色,天女下凡。”
“就算他是凡人又如何,可碍不着道友的修行吧!”仙儿反唇相讥。倒眉真人夸奖的词语,在她听来确实异常刺耳,那根本不是什么夸奖赞美,更像是挑逗,逗弄不谙世事的她。
“非也,非也。”倒眉真人摇摇头,露出猥琐的笑容,“他不是修士,那两位也就不是道侣!?”
仙儿一听,微微变色,她顿时明白过来,倒眉真人是见色起异,垂涎自己的美色,所以才会问那样的问题。
“道友问的有点多了吧!”仙儿强忍住自己的怒气,相对平和地说道。
任是谁初次见面被不怀好意地问到是否结有道侣,都会怒火中烧。仙儿这是在强忍着怒气,不知眼前这人修行深浅,她不敢动怒。
“嘿嘿,不多,不多。”倒眉真人搓着手说道,“只是为仙儿姑娘所担忧啊!”
“你…哼!多谢道友关心,虽然他只是一个个凡人,但是我们已经山盟海誓,永结同心了,他已经是我的道侣了。”仙儿拉住陆尘的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字一句地对着倒眉真人说道。
“就这小子?”倒眉真人眯着小眼睛,眼中寒芒闪烁,“这小子不过是银样蜡枪头,有什么用,哪能配得上仙儿姑娘的天姿国色!”
随即他话音一转,指着自己说道:“道爷我就不同了。”他瞬间把自己提升到了爷的高度。“道爷我英俊潇洒,修行高深,年轻有为,乃是仙儿姑娘最佳的道侣啊!”他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眉开眼笑,小眼睛都不见了。真不知道怎么会与潇洒沾的上边。
仙儿勃然变色,倒眉真人语言下作,没有前辈风范,更对她出言相戏,龌龌龊龊,难以入耳,不禁让她惊怒交集,丝丝杀意涌了出来。
“道友是前辈高人,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公然出言不敬。”仙儿忍不住怒气,呵斥倒眉真人。倒眉真人一次次的触碰她的底线,她一次次的退让,但是退让总得有个限度,不可能无下限的退让下去。
她回言讥讽倒眉真人,但是她毕竟处世不深,单纯得很,说的话更是苍白无力。
倒眉真人丝毫不在意仙儿的话,仙儿的指责,对于像他这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而言,根本就像是无力的东风在他耳朵边飘过,都带不起发髻上散下的头发。
“怎地是不敬呢?”倒眉真人夸张地张大嘴,做出一脸惊讶的模样,八字眉挑的更像八了。“仙儿姑娘天姿国色,纵然是佛陀见了,也要转世为人,一亲芳泽吧!贫道哪里敢不敬呢?”
“你…”仙儿俏脸通红,哑口无言。倒眉真人每说一句赞美的话,她就感觉像被泼了一盆狗血,恶心的不行不行的。但是她又找不到最犀利的语言,噎死倒眉真人,只能被倒眉真人听似赞美,实则冒犯的话一遍一遍地调戏。这种无助的,孤零零饱受屈辱的感觉,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仙儿不敢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眉真人的无耻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没下限的人。她只能期待着倒眉真人说完,转身走人。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纵然仙儿无话可说,倒霉真人还是色迷迷地瞅着她,兀自喃喃地道:“仙儿姑娘这样的奇人,予那小子真是浪费了,不弱随了道爷我怎样!”倒眉真人手舞足蹈,豪气冲天,“你若是随了道爷我,道爷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日日笙歌,夜夜快活…”倒眉真人唾沫飞扬,那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土匪模样。
仙儿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由红变白,气得娇躯颤动不已。她希望有人能来让这个讨厌的倒眉真人消失,但荒山之中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凡人,又有谁能来阻止呢?
她不禁想到了师尊,师尊爱她,护她,教她修行,是那么和蔼,让她感觉到比娘亲的怀抱还要温暖。她又想到了莹玉,那个疯丫头,一心埋头修行,还督促着自己,那种关怀,想起来真的温暖。
可是如今自己遭受到这样的侮辱,他们却不能为自己出头,为自己撑腰。仙儿心中凄然,眼眶之中水雾翻腾,竟似要流下泪来。
“住口!”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倒眉真人耳边炸响,打断了他的话。
陆尘站了出来,像一只发怒的豹子,瞪着双眼,目露凶相。
他开始时候还是很崇敬这位腾云驾雾而来的仙人,但是这人的一番言语,彻底触怒了他。
看着仙儿柔弱的娇躯在倒眉真人的话语中摇摇欲坠,陆尘如遭雷击,他听得出倒眉真人话中的下流含义。看到仙儿被倒眉真人一句句话调戏,他只觉得心中怒气升腾,一直上升,一直上升,冲破的胸膛,冲破了喉咙,直化作两个字,冲到倒眉真人脸上,那两个字就是:住口。
陆尘怒了。
“陆尘。”仙儿泪眼模糊的看着陆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陆尘向前一横,挡在仙儿身前,直面倒眉真人。
二个人一个是人,一个是修行之人,却四目相接,针锋相对。
“阁下是修行之人,天之骄子,怎么能这样无耻不知礼数,你难道没有听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这句话么,何况她是我的…道侣,阁下应该自持。”陆尘虽然怒气满怀,却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凡人,比不了眼前人,拥有腾云驾雾的非凡手段,更有不知道的杀手锏。所以他没有以暴制暴,和倒眉真人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动手,马上就会被秒杀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哼,区区废物一个,也敢来教训道爷我?”倒眉真人冷笑一声,“礼数?狗屁!道爷我只知道‘非礼地看,非礼地听,非礼地说’,你又能怎样?”
“果然是禽兽不知礼。”陆尘冷冷地回敬道。
“你说什么!”倒眉真人耳音奇好,完完全全地将话音听到了耳朵里。他八字眉倒竖,居然平了。
倒眉真人一把着过陆尘,扯到近前,“啪,啪”两声,狠扇了陆尘两个耳光,随后又给扔了出去。他出手太快,没等仙儿与陆尘反应过来,已经扇完了耳光,负手而立了。
陆尘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去,而后只觉得双颊一阵剧痛,自己又倒飞了回来。脸颊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烙铁烫伤了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能明显感觉到五条疤痕一样的烙印。倒眉真人真是下了重手。
“你敢对凡人动手!”仙儿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陆尘后背,稳住他的身躯,“你竟敢触犯修行之人的大忌,难道就不怕天下的修士将你法力废尽,逐出修行之列!”
师尊曾经告诫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凡人出手,因为一旦出手,很有可能伤及凡人的性命。仙儿一直将之如铁律一般遵守,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倒眉真人的竟然毫无顾忌地对凡人出手。
“我对凡人动手,谁看见了?”倒眉真人故作惊讶,“你看见了,他看见了?废除修行法力,谁敢来废除道爷的法力!”倒眉真人肆无忌惮地大笑,在九龙荒山之中,能有他们三个人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还会有谁闲得无聊来九龙荒山呢!
“炎炎烈日,苍茫山河,天地可鉴,你迟早会遭到报应!”仙儿虽然嘴上不输阵仗,但已经色厉内荏,倒眉真人说的是事实,九龙荒山之中,没有出现并且惩戒他。
“道爷我不喜欢报应,只喜欢抱抱!”倒眉真人谄笑着张开双臂,“来,别怕,让道爷抱一抱,看看你是胖是瘦!”
仙儿大惊失色,倒眉真人之前只是呈口舌之利,现在居然要动手动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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