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帆见马混水服了软,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渔叉也因此竖立起来。人们见无戏可看,只好撑船怏怏离去。
而马混水借机蹲在甲板上,看着篓子里的破网说:“小兄弟,说句实话,你这张网真的网不住鱼了,烂了那么多窟窿。”
“这是我阿爸的渔网,我阿爸死了。”
“啊!原来是这样,”马混水假惺惺地说,“我真该死,竟稀里糊涂地扔掉了你阿爸的遗物,既然是遗物,就赶快晾起来吧,这样窝在篓子里会沤烂的。”
阿帆觉得马混水忽然变成了一位非常可亲的人,于是点头把破网从篓子里掏出来,扯开晾在了船头上。
马混水感觉时机一到,即刻假笑着问道:“小兄弟,你一个人撑船好辛苦吧?”不等阿帆答话,他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跟我做事就不会这么辛苦,我不但包你吃住,还给你零花钱呢!”
阿帆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了。
“怎么,跟我做事没有你撑船舒服?”
“不是,我要去一个有土地的地方。”
“有土地的地方?”
“对,就是能养育万物的地方,它自然也能养育我。”阿帆模仿着爷爷的语气说道。
“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田地——种植农作物的地方对不对?这一回可算你来对了,因为在这个码头周围,除了土地就是土地。”
“真的?”阿帆脸上露出惊喜而稚气的笑容。
“骗你是那只王八。”马混水手指着水里那只游来荡去的小王八说。阿帆一把收起刚晾好的渔网,继而扭头钻进了舱里。
马混水感到莫名其妙,其实他心里一直在不停地思忖:这个孩子人小鬼大,不好骗。
这时候,就见阿帆手拎一个用床单裹成的大包袱走了出来,马混水一看笑了,说:“跟马大哥混事,哪还用得着这些累赘,就放在船舱里吧,没人敢动你的东西。”
“我不是跟你混,我要上岸。”
“上岸?”
“对!”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那你这条船怎么办?”
“不要了。”
“不要了?”马混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心里说:“这条老船至少能抵上我一年收的停船费。”想到这里,他忙不迭的帮助阿帆拎起包袱说:“啊,你不是要找土地吗?岸上有的是土地,走!我送你上岸。”
可是,一离开江面他就把包袱丢给阿帆,接着匆忙叫上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把那条老帆船拖走了。阿帆泪眼汪汪地背过身去,因为他心里实在舍不下爷爷的那条老船。
这时在通往码头陡峭的石阶上,许多码头工正抗着沉沉的大包一步一歇地走向远方的城垣。他们光脚赤背上上下下,嘴里不停地哼叫着:“啊嗬!啊嗬!”这种声音听起来与其说是痛苦的**,不如说是来自生命底谷的反抗。
阿帆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而后他勒紧腰带,学着那些码头工的模样,俅着高低不平的石阶,一耸身将包袱驮在了背上。
无奈这个包袱实在太大了,它把小阿帆整个包了进去,孩子根本无法掌握平衡。而过路人们几乎认定那是个会移动的包袱,下面居然还长着两只脚。
当然,也有人好心的人们叹息着说:“这孩子真可怜!”接着再往包袱里塞几文钱。有两个女人干脆不声不响地在后面用力托着包袱,跟着阿帆朝前走。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小阿帆最后终于安安全全地离开了北江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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