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漫天是厚厚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肆虐着泗辉镇,狂野地在地面上奔跑,仿佛握着锋利的刀剑。刺穿了厚厚实实的皮袄。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秃头顶老人,受不住风的袭击,在寒风中使劲地摇曳。
天还没亮时,镇上的居民已经摸黑起来干活了,正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体现。勤劳的农民与工人重新回到各自的场所劳动起来。重新的一天来临。
天色渐渐变亮,阳光照在大地上,大地开始苏醒。傅府的下人起床了,他们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而现在他们要给老爷少爷们准备丰厚的早餐。昨晚的婚宴主人公和傅兴民现在还在贪床,实在是太累了。而傅兴民半夜却一直在中堂间沉思,没有半点睡意,等到快早晨时,才安然入睡,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个大懒觉。
街道上恢复了一片繁荣的景象。为了新鲜的蔬菜,妇女们甚至不惜撞破头,跌倒腿,也要抢到,生机勃勃。公关处的工作也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阳光照进傅夙华的房间里,傅夙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惊醒,他的一天总算是从这里开始了。笔直的西装穿在了修长的身体上,这是傅夙华最喜欢的衣服,因为他穿起来显得非常的精神。病怏怏的马褂反倒是他最讨厌的,傅兴民嫌他崇洋媚外,他才不理会傅兴民。
换好西装洗漱后。他发现王之文还在睡觉,那么的不省人事,他本想抖一抖王之文的身子教她起来,王之文自己就被惊醒了。起床后,傅夙兴看到王之文差点就把隔夜饭吐在王之文身上,王之文的样子有点邋遢,可能是脸上胭脂粉和睡觉的原因,使王之文脸上不成人样。控制好后,傅夙兴一直发笑,笑王之文的那个脸。王之文赶忙用傅夙兴端来的水卸了脸上那丑不拉几的样子。“这不是我的错,你笑什么!!”“我也知道,不过刚才真的是会让人发笑的!你最好睡觉之前都得先卸妆,不然还会像今天一样!”王之文一边用水洗净了脸,一边用那水灵的大眼睛瞪着傅夙华。整理好后的王之文又变了一个样,看来那真是胭脂惹的祸。王之文本想一起床整理好后去向傅兴民请安,可谁想傅兴民这时候还在床上睡着安稳觉。她不便打扰,只能先跟着傅夙华去南院的厨房吃早饭。
傅夙华和王之文在餐桌上,王之文显然很饿,王之文一直教下人重新盛粥,一碗又一碗。傅夙华有点怀疑王之文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你这种吃相,我在怀疑你是怎么保持身材的?”傅夙华惊讶呆滞看着王之文。“今天破天荒第一次想吃那么多,可能是真的饿了吧,阿福再来一碗!”王之文足足吃了八碗酒碗大的粥,还下了几个馒头,现在她觉得有点撑了!傅夙华偷笑,想不到王之文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小时候与夙人民真在家吃那样的感觉才是舒服的,今天傅夙华突然有点哀伤。
傅兴民这时候醒来了,朦胧的眼镜睁开看到屋外的晴朗天气,直喊该死。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婚宴的第二天还要做些事情。他马上起床穿上深邃的马褂一步一摇的走来了南院厨房吃饭。此时,傅夙华与王之文还没走,就正好碰见了傅兴民。
“爹爹早上好,孩儿为爹爹请安!”在一旁休息的王之文看到傅兴民急忙立起来给她新的爹爹请安,毕恭毕敬的。傅夙华看着这样还不如想一剑杀死她,为何要跪?
“父亲,昨晚几时回来?!”傅夙华冷冷地对傅兴民说,他对于现在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交集,寒虚问暖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错了。
“昨晚回来时有些晚,巧巧应该还在睡吧!”傅夙华对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他想到了父亲经常在给他的信中或者电报经常提及了“丰巧巧”这个名字,他正好想要看看这个能被父亲收为义女的到底是谁。
“我没有看到他估计是再睡。要不你差下人去瞅瞅?!”“不用了,让她继续睡吧,昨晚他够累的!”傅兴民坐上了餐桌,挽了衣袖,下人这时候连忙盛上热乎乎的粥,吃了起来!这是他们傅家每天早上都要吃的,有时候比稍微水平好的吃的还差,傅家是镇上有名的节俭和热于助人。所以,如果镇上有饥荒还是天灾的话,傅家总会开仓放粮或者拿出钱去救济人家。居民们对傅家的影响是非常不错的。
早饭时间已过,傅夙华回国不久并没有找到工作是一位典型的“无业游民”,他父亲已经向城镇里的大学报社或者处机关投了邮箱。这倒让傅夙华省了些力气。此时此刻,他正在中堂间认真地读着魏源的《海国图志》,探索其中的奥妙。傅兴民已经出门做事了,留下几个下人与傅夙华王之文。
“你这是看着什么书?”王之文从内院走出来,看到傅夙华专心致志看书。“这本是魏源的《海国图志》,讲的是如何学习西方的思想与操作经济的方式,我觉得有用便拿过来试看!”王之文的文化程度只有国中,国中时期就被父亲喊停。所以王之文比傅夙华的学位还低。她觉得没她什么事,就去准备了茶和甜品给傅夙华吃。
中堂间只剩下了傅夙华一个人,静静地,悄无声息,他没在意,捧着手上的书只是瞧着,不管旁人怎么地去动他,他就一直拿着那本书。突然,门外走来一个人,他到了庭院,径直向中堂间里移动,傅夙华还是没有察觉。
“哥,我回来了!”一句话惊醒了在书海里翻滚的傅夙华,他放下书,往庭院方向望,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影子。傅夙华出国前还曾在油轮之前最后一面见到了。没错,这是傅夙华的弟弟的傅夙人。
“是夙人么?!”傅夙华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傅夙人,只能问他确认。
“是我,是我,我这次回来一段时间,赶不及你的婚礼,真是抱歉,大姐估计也是赶不上,她没回来吧!”傅夙人把行李箱拖进中堂间,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猛地一喝。想必这是日夜兼程的结果吧!
“能回来就好,不碍事,我的事不碍事,回来就好,大姐没有回来,回国之后我也没见过面,甚是想念,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傅民真是傅兴民的大女也就是傅夙华与傅夙人的姊姊,三人都是知识分子,傅民真同样在教书,而唯有傅夙华的文化是最高的,傅兴民很看重他。
“大姐还算可以有经常回来家里,我也会时不时回来,不然父亲就会孤身一人咯,有时候日期准了,还会遇到一起,小时候那个恬恬羞涩的姐姐不在了啊,都也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了,他在城里教书教的是国语,而我教的是历史,不同学校的呢!”两位兄弟坐下来面对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理不清的关系,傅夙人也把他不再国内的家里一些事跟傅夙华一点一滴的告诉了他。虽然没有什么坏事,倒也让傅夙华提起了心。
“你先把行李安置好咯,咱们来继续道,父亲估计中午就回家,我教那王之文出去置购点蔬菜肉,中午给你办风尘桌!”他把《海国图志》收了起来,拿着傅夙人的行李一面说。今天他太高兴了,本来不抱希望见到弟弟和姐姐,现在心里突然复燃,让他激动万分。来到内院后,行李基本已收拾好,他教王之文出去购置蔬菜肉。自己和傅夙人平下心来洗风尘,聊一聊国家大事,聊一聊镇上异事。
此时,丰巧巧还不省人事地死睡在床上,哪里知道府内这微小的喜事。她想起来了,只有床还会死命拉着她,没得办法,她又要睡一回回笼觉。
傅夙华与傅夙人一上午聊了很多,至于内容,也就那些学术,那些历史,那些思想,那些自由。多的说一些奇事和国内的细微变化。傅夙华虽然一直在国外,国内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少。傅夙人被说的五体投地,自是认为自己的学问比不过傅夙华,他跟傅夙华明了的挑明了。傅夙华只是笑,傅夙人也跟着笑,两人紧接着是一场笑事,能这样谦虚地,就两人耳了!
傅兴民这时候还在外面,顾着他的生纱厂,工人们一个个换上了厚实了衣服,不怕冷!这厂是洋务运动时,傅家那时候的当家办起来的。到现在,傅兴民正好可以有闲余时间去顾这个圈子。今天他也只是去看看厂里的情况时不时地看着眼下的工人们怎么样。等一切差不多处理完后,傅兴民现在就可以起身回家了。早回家,就可以看到他的儿媳了傅兴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坐在汽车上,傅兴民看着窗外的那个泗辉镇,想起之前中国的动荡,他觉得现在之后已经是和平年代了,自己也应该可以安心养老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资本家他有太多的想法了。
傅兴民到了傅府。在庭院赏花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傅夙华和傅夙人这时候从偏院走出来,正好撞见了傅兴民。
“夙人,你回来了?怎么没有写封信或者发电报先告诉我。好好,真好。早饭你吃了吗?”傅兴民激动地快哭了出来,想着这俩天给他带来太多欢乐了,没想到傅夙华回来后,可以差不多重聚一起,而民真还没有半点消息。
“爹爹,我向学校请假了一个月,本来应当前几天早回家,参加哥的婚礼,这时候已经过了,真的该死!”“不碍事不碍事,这你哥回国的也急,到家的时候也急,我无暇给你写信,我也不知道你会请假,今天回来就好,等下吃些好吃的,洗洗风尘!”傅兴民正要教下人出去购置蔬菜肉,被傅夙华拦了,“我已经差了王志文出去了,不要在麻烦了,夙人回家的时候有些时辰了,我与他聊了好多!”三人来到了中堂间坐下,下人们盛上了刚砌的铁观音。傅夙华没有喝茶的习惯,茶杯上的总是满满一杯。
“夙人,饿不饿,要不要到厨房拿几个馒头吃?”傅兴民突然想到厨房还有几个早上剩下的白馒头。其实,傅夙人回家之前在街上吃了沙茶面,要说饿那肯定是骗关心的。
王之文随下人,带着一堆新鲜的蔬菜肉回到了傅府。拜见了父亲后,就与下人随一起到厨房准备中午的桌宴。这傅府其实也不分那么多等级,有时候做事一起做,吃饭也会一起吃,下人们收到了很多好的待遇,并不是人们想到的那种残酷的大地主。王之文的手艺也确实不错,让她置点这些正好。傅兴民突然还想到丰巧巧,阿福跟他说丰巧巧还未起床。傅兴民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笑了笑,教下人不要去吵醒她。让她在安睡了几个时辰。
“这下就剩民真了,她似乎是不会回来了。听说学校里她做了学生会主席,每天都很忙。你们俩个暂且把她放下吧!”傅兴民流露出一阵不悦,傅夙人傅夙华看在眼里,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想见到她的。
“我知道啦,今天不说这个,我刚回来,给你说说外面的事!”傅夙人把自己在外面遇到的一些事通通一件不落的告诉傅兴民,他还教傅兴民怎么样来管理生纱厂。傅兴民听得入迷,快忘了旁边还有傅夙华,而傅夙华才不理会呢,无视他也好,夙人刚回来给他们两个好好的聊聊挺好的。
晌午,王之文巧巧的把一桌菜全部地布置妥当,香味四溢到傅府的每个角落,真的是太香了。王之文来中堂间叫三位去吃饭,傅夙华和傅兴民的肚子早咕噜咕噜地叫,他们饿了好久了。傅夙华闻到香味,流了一渣子的口水,迫不及待想入桌了。傅夙人与傅兴民看到这个样子只能随着去。
一桌子的饭菜让傅夙华眼镜直发光,他实在不习惯早上吃粥,他会饿,吃粥根本填报不了肚子。他一直等着中午的丰盛的午饭。现在等到了,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好动。
“傅夙华肯定是饿坏了吧,回国后是不是早饭吃不惯啊?!”傅兴民的眼睛是敏锐的一眼看出来,傅夙华的肚子被他完全的看出来。他教傅夙华先吃。蠢蠢欲动的傅夙华就立刻开动了。傅兴民还是与傅夙人继续聊起来,似乎傅夙人才是他真正儿子似得。傅夙华才不介意,他现在只想吃。王之文收拾好后,坐在了傅夙华旁边。
“来,夙人,我给你介绍,这是你的嫂子王之文!”旁边的傅夙华还是只顾着吃,没有说话。
“嫂子好,我是哥的弟弟,傅夙人!”傅夙人作为文化程度高的,总是礼节会非常到位。王之文没有说话,生分的很。即便是傅夙华的弟弟,王之文总是对他冷冷地。
“待会吃完饭,夙人跟我出去一下可好?!”在一旁的傅夙华停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好,你要做甚么事?刚回来,跟你出去看看镇上正好,在家没什么事!”“我出去置办点事,重要,不细说,带你出去逛逛好久没和你聚聚了!”桌席上都很融洽,有说有笑,家庭聚会聚餐的时候是家和万事兴的表现。尤其是傅兴民,非常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下人们也一起喜悦,这几天的喜事是一件接一件,部分下人也被允许回家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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