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
駮小闹的一腔兽血，真的很腥。
陈若缺不小心将射进嘴里的血，随着咽唾沫吞下。胃中立刻一阵痉挛，差点也学大佑一样，呕吐出来。
但这血也真的很热。
热到陈若缺被****的脸上，直觉火辣辣的烧痛。不小心吞下去的血，更是像一口烈酒一样，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无论如何，这一腔腥热的鲜血，都是红的——最鲜艳，和最鲜活的红。
陈若缺睁大被染成“红眼圈”的小眼，惊愕地看着“裆前”这一飙血的“泉眼”。
这个被自己生生钻出的出血口，即便不足杯口大小，但由于位置正中，也同样被玉化成了一半一半的“阴阳泉”。
一半是模糊的血肉，一半是棱角分明的“玻璃碴儿”。
而且透过伤口，可以更加深入地看到，这玉化果然不只是在表面镶层玉那么简单，而是深入肌理深入血肉也深入骨髓的深彻再造。
若非如此，这“玻璃碴儿”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百分之百的“透明化”。
玉化的程度虽然彻底，但玉化的部位却并不会像癌细胞一样扩散。
无论是駮小闹的半边身子，还是陈若缺的一条左腿，玉化边界都是那么的泾渭分明，绝不越雷池半分。
所以让陈若缺想不通的并不是被玉化的部位为何会沦为假肢，失去知觉；而是没有被玉化，距离玉化边界却仅一线之隔的部位——比如说自己左腿的大腿根部，为什么依然能够血液流通，感知正常？
难道所有的肌理经脉血管神经以及骨骼，都没有被这犹如一刀切一般的玉化所阻隔吗？
在陈若缺看来，这玉化对于自己身体其他部位的“不作用”，要比对被玉化部位的作用，要更让人费解得多……
不过当陈若缺把视从“裆前”的“血点”，第一次顺移到自己“裆部”的时候，他也不得不长舒一口气……
因为駮小闹背上，被陈若缺坐在屁股下面的马鞍部位，幸运地逃过了被“一半一半”的厄运。
也正因为如此，陈若缺的屁股和蛋蛋也才得以幸免，没有像“阴阳泉”一样，变成“阴阳屁股”和“阴阳蛋蛋”。
如果这这样的话，本来就是“一个**丝”的陈若缺，搞不好就只能退化成一个名符其实的“半吊子”了……
想来正是由于陈若缺的左腿，之前被卡在駮小闹的马鞍部位之下，所以在整个滑铲过程中，代替駮小闹的马鞍部位，与地上的水玉浆漆发生接触。
如此说来，以牺牲一条左腿为代价，保全了兼具新陈代谢与传宗接代双重重任的命根子，那也算是值了。
但这并不是駮小闹不惜飙血想要传达给他的讯息。
駮小闹想要传达的讯息其实有三:
一是我的血，依然还是滚烫的；
二是你钻我的背，其实钻的很对，应该继续才是；
而第三当然就是最重要的——你可千万别再陷在“摄心之魄”的魔障中而不可自拔了。
理论上来说这前两点，要是遇到个悟性高的，没准还真能蒙到一二……可这第三点，就真的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了……
可惜什么两点三点的，陈若缺压根一点也没理会。
他只揪心地顺着出血口，一直向下瞄到自己的裆部，然后为自己的命根子而长舒一口气。
“小闹……你是真爷们儿……”
可紧接着，陈若缺手握龙头棍怒指大佑的胳膊瞬间一软，垂吊下来……陈若缺的整个人也跟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头来。
“我其实是真怕了……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无法接受这现实……我把自己的腿又废了一条，把你的命也废了半条……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说着说着，陈若缺竟然声泪俱下。
“师父都怂啦，都一心只想着逃跑啦……以你我现在这副残样，哪还能敌得过它呀……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它想咋折磨我们就咋折磨我们吗……”
说到这儿，陈若缺已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陈若缺的哭诉駮小闹未必听得懂，但师父却听得真真切切，立刻理直气壮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娘的说谁怂啦！作为你的师父，我不过就是对你完全失去信心了而已。”
不等陈若缺犟嘴，駮小闹竟然又从“血点”射出一股血，又射了陈若缺一脸。
短时间内，连射两次，而且都是已经射出血来了……这得消耗多少纯阳之气，那只要是纯阳之物，都可想而知。
“师父！我明白啦！其实不管是我的虚张声势，实则害怕至极；还是你老的避战怯战之心，都是受了‘摄心之魄’的持续蛊惑！”
至于陈若缺是如何通过自己“缺心眼”的神逻辑，直接跳过前面两点，领会到駮小闹最后一点的“终极奥义”的？
哪怕对于陈若缺本人来说，搞不好都只能是个迷了。
往常从来都是师父一次又一次的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每时每刻仿佛都活在春秋大梦里的陈若缺。
可这一次，也是破天荒的一次，竟然是“大逆不道”的陈若缺“犯上作乱”，把师父给点的一下子大彻大悟。
“哎呀——我可真是老糊涂啦！这么简单的事情，连你这废柴都想到啦！老子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
看来师父不损陈若缺，确实就不会说话。
“师父——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这‘摄心之魄’只有带气之人才能感受得到。记得您曾经还说过，只因您是处于‘无体人士’的状态，气暂时被封印住了，所以才需要附体在我身上……”
而陈若缺反正被损惯了，在这节骨眼儿上，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继续神推理道。
“倘若徒儿所料不错，师父的气虽然被封印住，但依然能引起‘摄心之魄’的共鸣。而由于师父被封印住的气异常强大，所需要承受的‘摄心之魄’……还不知是徒儿的多少倍呢！”
“不错……师父一开始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一是不想再给你增加心理负担，二来也是本以为自己肯定能够轻松应付……谁知道……”
“我明白啦！我现在总算是彻底明白啦——”
陈若缺继续“卖弄聪明”，大放马后炮。
“这大佑打的一直是心理战！从它未曾露面开始，就以‘摄心之魄’一路乱我军心，而且还让它成功控制了駮小闹的身体……后来现身之后，无论是先前的‘惊涛玉浪’，还是后来的‘扫屏呕吐’，都是为了一方面试探我的本领，另一方面在地上广布‘玉田’陷阱……”
说着说着，陈若缺又不知不觉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可后来见我居然还能靠抱着駮小闹飞天躲过一劫，这狡猾的大佑就表面上示弱抓狂，实际却利用我容易得意忘形的弱点，暗中调高了‘摄心之魄’的强度……让本可一逃了之的我又上赶着回到了它的‘怀抱’……并最终利用‘摄心之魄’与‘狼牙风风拳’的内外合击之下，终于沾到了駮小闹的边……让我们只能像落入蛛网的飞蛾一样，坠入它早已布好的‘玉田’……然后变成现在这副任人宰割的德行！”
“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像是在替你自己辩解啊？”看来师父确实是没有给陈若缺留面子的习惯。
“好啦！师父，您就别再嘲讽徒儿啦！一句话，我轻敌冒进不应该，你怯战避战同样不应该！”陈若缺脸红脖子粗道，“要不是受了‘摄心之魄’的蛊惑，相信您一定会清楚，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不管把我们引到这里到底是谁的意思，只要是在这盘瓠国，我们就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就不可能有逃避的可能！一旦逃避，就没人会再给我们第二次生的机会了！”
“嗯——你个小兔崽子这句话，才算是句像话的话。”
师父终于给陈若缺勉强点了个赞。
“好！这才是我的好师父！那请恕徒儿再斗胆问一句，师父现在还会受那‘摄心之魄’的蛊惑吗？”
“老子不过是稍微夸奖你一句，就把自己捧道天上去啦！就想反过来骑到为师脖子上拉屎啦——”
那个不会劝陈若缺，更不会求陈若缺，只会把陈若缺往死里骂的师父，总算又回来啦。
“——你个臭小子就管好你自己吧！为师的事轮不到你过问，更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个臭小子不拖后腿，我们就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去！”
“好，痛快！有师父这句话，徒儿心里就更有底啦！”陈若缺的话本来确实是底气十足，可越往下说就越漏气，“那师父……你老就发话吧……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呐？”
“你个臭小子！你他娘的不是有底吗？”
“呃……呵呵……底是有啦……可办法，不还得靠师父发布最高指示不是……”
“哼——哈哈哈哈——那你就给老子听好啦——”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这师徒俩的本色都算是彻底恢复了。
要知道这可是在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摄心之魄”的威慑下……
这也同样是在陈若缺两条腿都被废，以及依然被定身的駮小闹只剩“半腔热血”的情况下……
陈若缺只知为了承受自己那份“摄心之魄”，他已是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但他却不“可想而知”，师父和駮小闹到底分别承受的，又是怎样难以想象的试炼……
“师父！您说吧，徒儿听着呢——”
说着陈若缺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龙头棍。
这一次不再是虚张声势的叫嚣，也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癫狂，而是沉着稳重的决战斗志。
“一句话，在駮小闹喷血的伤口上继续给我千锤百钻——直到奇迹发生为止—！”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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