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除非陈若缺在被挤成翡翠渣之前，就已经抽身逃脱，就像逃生魔术一样。
可归根结底，陈若缺虽然自带发动机，但却没有火焰发射器。
换句话说，陈若缺虽然能够生发真气，却没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自主输出飞行动能。
“玄石坠地”借助的还是重力；“玄天风钻”要是没有駮小闹的螺旋桨，那也只能是原地打转。
而新学的“玄封护彤”，也必须借助外力和反弹力，才能到处乱弹。
可在被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实的两道玉璧夹击之下，反弹力，也就再无任何用武之地。
记得在家乡的时候，每个夕阳西下的傍晚，陈若缺在挑酒上山的路上，都能看到太阳落山。
家乡的空气好，海拔高，落山的太阳，又大又圆，仿佛真就挂在山腰上。
说实话，现在的地球，能真正看到太阳落山的人和地方，已经不多了。
一张红彤彤的圆脸，虽然浓艳，却不再高傲耀眼，让人只可仰视，却不敢直视。
渐渐地娇羞地害臊地把头缩下山去。好像这大山，是一块谢幕帘布，一块遮羞面纱，让已经唯我独尊高调了一整日的太阳，缓缓下台。
此刻的玉弹就是这样，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入玉山，并继续一点一点“夕阳西下”。
虽然没有了之前巨星陨落的摧枯拉朽之势，但还是像见不得人一样，羞嗒嗒一点一点往山肚子里钻。
当然越钻阻力就越强，动力也越弱，但大趋势，总还是随惯性继续下陷。
如此势大力沉持续不断的大面积碾压，陈若缺只要身在其中，一定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可陈若缺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了。
“呼——好险啊——”
早已置身事外，缩在撞击区域最下部边缘二十步开外的陈若缺，长舒一口气道。
陈若缺虽然安然无恙——当然，还是一身翠绿，但不再笔直挺立，整个身子真就像一个菜肉丸子一样蜷缩成一团。
周身依然有真气包围，但已从之前的加厚加大，缩成了如假包换的贴身超薄——就像是专门为一个吃剩的菜肉丸子，裹上一层保鲜膜。
不过幸好有这层薄膜的隔绝，陈若缺才没有再次被地上的玉漆所玉化——从一个菜肉丸子，再次玉化成一个玻璃弹子。
当然菜肉丸子，就算和进了化霜白的面粉里，也可能依然还是一个菜肉丸子。
谁知道呢？
这就是戴套的好处。不管可能性有多大，采取保护措施，以防万一，总是最安全，也最负责任的做法。
所以不管你是什么丸子，在触地得分之前，一定要记得先戴套。
另外还有一根牙签，从菜肉丸子中心穿过。这根牙签，当然就是“璧血剑”。
不过早在“璧血剑”还是龙头棍的时候，它就既不会受到任何的玉化，又可以任意穿出穿进真气保护罩，而不留任何痕迹与缝隙。
在确保自己已完全脱离危险之后，陈若缺从地上缓缓站起——当然他靠的不是四肢，而是再次运气，把“玄封护彤”撑大，这样他的身体就自然悬离地面，腾空到撑大保护罩的中心位置。
四肢也就有了空间，再度舒展开来。
手腕一抖，手中“璧血剑”也立刻变反握为正握。
面对近在咫尺的壮观撞击，重新挺直腰板的陈若缺，竟轻松一笑：“嘻嘻——这可真是一副难得的景致啊——估计有眼福活着欣赏这一幕的人，就算在这盘瓠国也是寥寥无几呀——”
不错，这画面确实太美——一颗比夕阳还美的玉弹，砸进比富士山还美的玉山，激起茫茫雨雾，层层玉霭……美到没有人能有命看。
至于他为什么能成为第一个有命看得到人？他又是如何像大魔术师一样死里逃生的？到现在也还是一个谜。
只因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连陈若缺都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一切都慢了下来。
玉弹缓慢下沉，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
自从离开家乡以后，他就再没机会，观赏到如此近在咫尺的落山美景。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仿佛挂在山腰，而是真的陷入山腰；这次不再是红彤彤的日头，而是唯美至极，也暴力之极的玉弹。
夕阳西下虽然同样缓慢，但夕阳永远不会停止西下。
然而半饷之后，恰好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山肚子里的玉弹，终于停止了下沉。
这整座玉山光秃秃没有一颗树，按说居高临下的大佑，完全可以一目了然。
可如今陈若缺正好位于玉弹半球的正下方，与大佑“隔弹相望”，所以正好看不到彼此。
“这水货大猩猩，一定以为我已经妥妥地尸骨无存了。”陈若缺满脸神秘地笑道。
“好了，臭小子——最难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天呐，幸好你及时跃升第二重，又在短时间内把第二重的‘玄封护彤’与经过强化的‘玄天风钻’和‘玄石坠地’结合运用到如此兼容并包的地步……这可真是连为师都没有想到啊……”
师父没有夹枪带棒，也没有酸溜溜地调侃，而是真心实意地给他点了个赞，这可真是来之不易呀。
“呵呵——别说您老没想到，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还以为自己真要像《血染的风采》里唱的那样，化身这里的山脉了呢。”
“不过你小子尾巴也别敲得太高——这也不全是你自己的功劳，要不是你手上这柄‘璧血剑’，你小子照样没有这钻山打洞的本事。”
“嗯，师父所言极是。”
陈若缺再度把这柄宝剑双手捧在手心，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就像在对自己的恋人暗送秋波。
“等一下，师父——你刚才说，这是柄什么剑来着？”
“璧血剑。”
“碧血剑？难道就是金蛇郎君传给袁承志的那把？”
“你个臭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金蛇郎君的金蛇剑之所以被袁承志唤作碧血剑，是因为金黄的剑身上，有一道碧绿的血痕，不知是多少人的颈血凝聚而成——而这把剑之所以叫‘璧血剑’，是因为……嗨，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这把剑的‘壁’，是你小学学过的‘完璧归赵’的璧就行了……”
“嘿嘿——你老还说我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比我可熟多了——看来你老在地球上也确实够闲的蛋疼的——不过你老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璧’就是玉，‘璧血剑’就是玉血剑。”
“呃……就算是吧……不过还是得叫‘璧血剑’，这是专有名词，不能随便乱改。”
“嗨，璧血剑就璧血剑吧。”
光这名剑绕来绕去，就已经让陈若缺有些不耐烦。他哪还有心思去打听这“璧血剑”的传说……哪还会想到这把剑的背后，实则蕴藏着玄冥一派最重大的秘传。
剑嘛，只要好使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陈若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好了，若缺——是时候用这把剑，让那水货猩猩也吃点儿苦头了！”
师父一语结束死里逃生的欣喜与短时间的轻松，话锋一转道。
“不——不是吃点儿苦头——我要用这把剑，也在它的身上戳一个大大的透明窟窿，为小闹报仇！”
显然对于駮小闹的牺牲，对于駮小闹被自己用龙头棍捅穿……陈若缺还是既自责，又愤怒。
仇恨最能激发人的斗志，也最能蒙蔽人的理智；
仇恨最能够让一个人逞一时之英雄，也最能够让一个人后悔一辈子。
不过无论如何，此刻的陈若缺决心已定，一定要让大佑为駮小闹的死，付出代价。
尽管駮小闹……其实细细究来……并不是被大佑给害死的……
“咿——呀——”
随着一声信心十足的怒吼，陈若缺丹田之内的菱形“玄涡流”，开始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旋转——如今通过“惊魂之影”，与师父的独特视角，“玄涡流”的变化影像，已能够完全投影到陈若缺的脑海之中，就像是做胃镜一样。
如此，对于“玄涡流”的每一个细节变化与衔接，陈若缺方能了若指掌。
也才能持续不断并灵活多变地将“玄封护彤”“玄天风钻”“玄石坠地”三式相互结合，穿插运用到极致。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只听陈若缺一声大喝：“好——‘玄封护彤’加‘玄天风钻”——出发——”
一喝之下，那已再度加厚成防弹玻璃的保护罩，竟然自己转动了起来！
这“玄天风钻”，转动的不是陈若缺自身吗？怎么……可的的确确就是如此。
而且球形保护罩还不是像陀螺一样原地打转，而是贴着玉地，不断朝前滚动而去。
滚动的过程中，保护罩的膜壁虽然不断受到玉地的磨损，但只要陈若缺持续不断地输出真气，膜壁就能持续不断地得到修补。
一损一补之间，也就不存在任何的削弱。
而陈若缺就像一个稳坐驾驶舱的飞行员，兀自悬于球形保护罩的中心，脚不沾地，岿然不动，完全依靠外围这个大玻璃球的滚动，就能够一路向前。
这和汽车轮子是一个道理——陈若缺虽然没法靠冲击力将自己推送出去，却能依靠保护罩转动的摩擦力，贴着地面不断向前滚去。
很快，保护球就越滚越快，越滚越快，甚至一路从玉地冲上玉弹，沿玉弹露在外面的半球弧一路向上，一直滚到玉弹的顶尖，然后停下。
如此一来，陈若缺和大佑便可遥遥相望。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小细节。
在陈若缺之前滚过的路上，也就是在玉弹边缘与他重又站起的地点之间，有一个很吊诡的地洞。
这个地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貌似正好够陈若缺之前团成的“菜肉丸子”，从里面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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