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明走在昏暗的巷道中,仰头大口饮净壶中酒,雨水顺着脸庞混着酒水流入口中。
不知已是什么时辰,行起路来也是跌跌撞撞。
“哐当”一声,跌到人家门台屋檐下,撞到了人家的屋门。
“哈哈哈!”竟无故笑出声来,屋内闻声也明了是一醉鬼,叫骂喝道望赶走夜未明。
唐淡烟因见白日那一幕而心生阴郁,辗转反侧,见窗外是那雨雪之夜,便想寂夜赏雪也是一番滋味。
推开窗,正见楼外夜未明落寞之景,心中一阵酸楚,却不慌上前,只是暗藏阁窗后。
数壶酒下肚,夜未明也不管何事,只是想求一醉,不理万事。
雨小了些,不再瓢泼而是斜丝,屋内见夜未明未发出多大响动,也不管不顾。
唐淡烟见夜未明眨眼间已灌下三壶酒,洒落的不知是酒水还是雨水打湿了衣襟。
脚下举步徘徊,见夜未明再开一壶终还是未忍住,下楼冲入雨夜中,一把夺过酒壶,扔进雨中。
感有凉风,却无斜雨,夜未明睁开迷蒙双眼,见是唐淡烟,嘴角轻咧,露出一个似苦笑容。
唐淡烟扶着夜未明进了客栈,刚安置在椅上,下一瞬便见夜未明脚步轻浮进了厨房。
厨房内也存有二三坛酒,夜未明还记得此时。
听到厨房内传出翻找之声,唐淡烟忙跟了进去,却见夜未明再度抱坛仰饮。
感到背后的丝丝凉意,唐淡烟银牙轻咬,满脸微怒,夺过酒壶,也仰头喝下一口。
唐淡烟放下酒壶,咳嗽不止,应是呛喉,夜未明见状,只是拿回酒壶。
夜未明拿回酒壶,不再是如牛饮水,当不再咳嗽之时,唐淡烟见夜未明正对壶浅酌,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什么,颊如桃色,目若秋波。
唐淡烟问道:“风雪之夜,何苦独悲!”
夜未明抬头看着面前少女,不知可否交心,思量片刻还是低头自饮,唐淡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抢过夜未明手中酒壶。
双手抱壶,仰头灌下,两人对坐无语,如此夜雨雪,润物无声。
“他走了!”夜未明忽然开口道,言语甚淡,如同晨曦时刻那破夜的一束光。
“他是?”唐淡烟心有怯弱,问着面前不知是否还清醒着夜未明。
“老爷子!”
“哦!”听到不是自己所担心,心中沉下一口气却又为其心酸道:“节哀顺变!”
夜未明闻言,赏了对坐一个白眼说道:“老头子还没死,只是离开了而已。”
“未有归期?”唐淡烟问道。
只见夜未明没有话语,只是举起酒壶再饮一口苦酒罢了。
唐淡烟没有再抢夜未明的酒壶,好似顾及男女之别,重新拿起一壶酒,眼神中有与夜未明同样的落寞开口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笃笃!”一年华十七八左右少年骑尘而来,古道的旁,一颗古树,本是春暖花开时节,古树却未有一丝绿意,只有光秃秃的枝桠。
古树下有一茶棚,茶棚内有三两农夫,赤脚喝着茶水,谈着近日趣事。
余晖下,少年把马栓在树上,进茶棚里。
只见茶棚主人是一女子,女子年纪与少年相仿,端上一碗凉茶。
少年低头见那做工粗糙的碗,再看到碗里沉底的茶叶碎末,蹙眉不言。
口中渴感难耐,还是端起瓦碗饮下。
“咻”只闻破空之声,刀光剑影划破虚空,直迎少年而来。
少年一震,浑身连椅退后数步。
“哐当!”一声,那刀剑击于地面,只见那三两农夫浑身充满杀气,各手持刀剑,看着数丈外的饮茶少年。
少年放下茶碗,吐出沾在牙上的茶叶,嘴中呢喃道:“喝碗茶都不让人安心喝!”
刺客中有人言道:“唐逐虎,你一手毒便灭我派上上下下数百口人,今日我便要你命丧于此!”说罢,便冲了上来。
余晖还未散尽,只见少年甩了下长剑,一抹血染尘。
少年走进茶棚,只见少女于墙角抱头,浑身瑟瑟发抖,嘴中呢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抬头见是少年,扑入怀中。
“唰!”一剑穿胸而过,少女张嘴面露吃惊之色,低头见少年手持剑柄,血顺着少年的手滴落在地上,少女顺势倒下。
少女艰难睁开眼,只见自己被放于马上,微动胸前便阵痛。
听闻少女有所动作,牵马前行的少年转身,看着少女面露愧疚之色说道:“当日,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少女见自身只披有外衣,**全然不见,抬头看着马下少年。
少年也非愚钝之人,说道:“当时情况紧急,只顾得救姑娘性命,也未曾理会。若是姑娘怕名节受损,唐某这双眼姑娘拿去便是。”
少女看着认真的少年摇了摇头,拔出少年腰间宝剑欲自刎离世。
少年一把夺了过来,看着少女道:“姑娘何苦呢?”
“何苦呢?”少女流下两行清泪看着少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而这唯一的名节也让你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完掩面而泣。
“我唐逐虎今日对天发誓,愿娶姑娘为妻,日后必当诚心诚意对待姑娘,若违此誓,不得好死!”少年忽然立下血誓。
少女吃惊的看着少年,少年只是默默看着少女。
许久才有一声羞羞答答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一月之后,晋州唐家大少大婚,迎娶新娘竟并非门当户对,据说为此还与族中长老大闹干戈,更有传闻唐家大少爷以死相逼……
传闻往往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所替代,时光荏苒,五年已然过去。
院中石凳上的女子看着围桌相互追逐男女孩童嘴中微喝道:“秋桐,慢点,别踩着妹妹。”
门被打开,昔日少年已焕然变为家中族长,来到石凳前,抱着女童道:“有没有想爹啊?”
“没有!”女童奶声奶气答道。
“好啊!你敢不想爹,爹挠死你!”说罢与孩童玩闹起来。
女子见状,只是嘴角轻翘,没有话语。
“吃饭去咯!”男子说着抱着女童起身,另一手牵着妇人,女子回身拉起男童。
入夜,本是夫妻夜话时,只见男子褪去上衣,一股血腥味袭来,女子只是默默拿来药膏。
“咻!”一身,只见男子握住妇人的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女子手中。
平日柔弱的女子侧身一转与男子拉开距离,男子看着妇人道:“为什么?”
女子面色平淡道:“我卧入你们唐家五年,为的便是杀掉你!”
男子却不显惊讶只是说道:“我早就知道!在茶棚时就知道!”
女子面露吃惊之色,看着男子忽然癫狂起来。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一剑杀了我?”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我以为那一剑能斩断过去。”
“哈哈哈!”女子笑出声来,“噗呲”一声只见匕首刺入胸膛。
“不要!”男子叫道,扑过去却只抱住坠下的妇人,心口却插着一把匕首。
女子抚摸着男子的面庞,气若游丝道:“我也喜欢你!可是无法原谅你。”
“不要,不要!”男子不停注入内气。
“好好把孩儿养大,我放心不下他们!”女子嘴角流出殷殷血迹,看着焦急的男子道:“我真的喜欢你,要是我们能换一种方式相遇该多好!”
唐逐虎紧紧抱着怀中那柔弱的女子,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这也是对你的惩罚,我终于替我爹报仇了!”女子语弱过夏日蚊虫,抚摸着的手也徒然垂下……
“我当时在床下,与哥哥嬉戏躲藏时,在下面睡着了!”唐唐淡烟推开窗户,窗外无光,只是一片惨淡。
夜未明无言,只是举起酒壶,就着夜色,饮着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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