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夕阳染红的石阶两侧零星散落着三两座小木楼,越是往上这种建筑越密集齐整,点点灯火烛光从其中散溢出来。狗尾巴走在这晚霞星路上,念着那个明天的约定,不禁有点飘飘然,已经想出了三五种能博星羽一笑的小法子。
“狗大人,寒大人在找您”。石阶尽头跪着四个人,异口同声,将狗尾巴纷飞的思绪扯了回来。狗尾巴冷哼了一声,径自从他们身旁走过,丟下一个荷包,淡淡地吩咐:“把这些种子细细地均匀地撒满方圆十里,不准偷懒使用天赋能力。”“是”等到狗尾巴登上顶台,离的够远了,四人才站起身来。为首的人鹰视狼顾,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不就仗着有个好老子嘛。”次者獐眉鼠目,拿眼瞧了一下众人,小心地说着:“这不都是记着咱小时候那会儿欺负过那个贱种吗?”“早晚叫这对狐朋狗友好看!”老三佝着身子咬着牙,语气里的恶毒跟疯狂把最后一人吓得手一哆嗦,刚捡起的荷包被风吹落山涧,风里似乎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得意笑声,“完了……”
“狗尾巴,快过来快过来,教我小鸟怎么捏。”山顶空旷的广场水坑旁边趴着个头顶冲天鬏身戴红肚兜的白胖娃娃,胖娃娃正朝着狗尾巴挥舞脏兮兮的小手。狗尾巴顿时乐了,走上跟前揉捏娃娃滑嫰的小脸,“胆子不小,这么晚不在家里老实待着也就算了,还没大没小叫我名字!说,谁让你这么叫我的?说!”“呵呵,”胖娃娃在狗尾巴怀里打滚,“别挠我痒痒,我说,我说,上次我见那贱种就是这么叫你的,那个时候你不是挺高兴的嘛。”狗尾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笑呵呵说着“贱种”两个字的弟弟,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气,“为什么连你也说贱种?”胖娃娃抬起头看着狗尾巴,疑惑不解道:“大家都这么叫啊,没爹没娘不就是贱种吗?我看以后哥哥也不要跟那贱种玩了,有空多陪陪我。”狗尾巴冷不丁地站了起来,不顾坐在他膝盖上的胖娃娃摔落在地痛呼一声,淡淡地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父亲大人该着急了。”“唔,哥哥等等我,我在这儿辛辛苦苦等你,你也等等我啊!”胖娃娃跌跌撞撞地在后面喊着追着……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隐去,暮色终是攀上了山巅高高耸立的一座石塔。在磷火的包围下能看到石塔分九重,塔身满是饱经风霜雨雪的痕迹,从上往下一层比一层损坏得严重。
石塔下面立着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人,眼晴里满是忧虑,听着身后的动静,开口道:“你来啦。”狗尾巴站定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把手里倒提的宝剑扔到他脚下,“父亲大人,开始吧。”“不着急,先说会儿话吧。弟弟睡下了?”寒竹转过身面朝着狗尾巴。狗尾巴低下头应了一声。寒竹脸色严肃了起来,又问:“在山下燃烧了领域?”狗尾巴抬起头,与寒竹对视,丝毫不落下风,回道:“知道答案的就别问了吧。”寒竹捡起长剑,并起两指磨了下剑尖,口中说着:“为父也不是非叫你离那孩子远点,但你要知道,他是谜一般的存在,是漩涡,是灾难,靠得太近了不好。”狗尾巴嘴角上扬,用讥讽的目光盯着寒竹道:“你嘴里那孩子是谁?是我生来第一次发动领域,在溪边找到的,被你传扬为贱种的可怜人?告诉你,太晚了,如果不是你让他变得跟我一样可怜,我不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如果靠得太近了不好,我已经变得不好了,你准备把我这个不好的人怎么样?”
“刷”寒竹在狗尾巴的指尖上舞出一朵剑花,收回的时候,剑刃上赫然有一滴浓稠的带有血腥味的绿色液体滚动,“明知道今晚要开塔,依然妄动天赋能力,不顾降低血统浓度;一听到有关那孩子的言语就失去了平常心。你让为父怎么把这身重担交给你?”
狗尾巴看着手指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眼中的讥讽更盛,“你也是一个可怜人,与我们不同的是,你不仅对自己的可怜甘之如饴,还不遗余力地让人变得可怜。不放心交给我的话,你就一直在族长这个可怜的位置上待到死为止。”
“唉,到底是孩子脾性,还不明白大人的苦心。你可知为父为何让族众称我为‘寒大人’而不是‘寒族长’?”没等狗尾巴开口,寒竹就踩起一套奇异的步法,屈指一弹剑身,那滴属于狗尾巴的绿血就在嗡鸣声中飞向石塔大门,落在了咬住门环的铜兽口中。这时,寒竹跟狗尾巴都屏住呼吸,凝神盯着大门,然而,等了半晌,不见有一点动静。“怎么会?”狗尾巴无意识地退后两步,“难道真是因为强行突破极限血统受创了?明明……”寒竹对这个现象似乎早有预料,“明明承继了我九成以上的血脉还变异强化出举族中独一无二的庞大领域天赋,呵,”苦涩地笑了笑,“自从你祖父东去以后,这传承圣塔还没有被谁打开过,包括我。”狗尾巴张大了嘴巴,“那,你怎么可能当上族长?”“寒竹盯着狗尾巴的眼晴,靠近一步道:“谁会怀疑史来最强的老族长后嗣进不了圣塔?连自诩聪明的你也没有怀疑对吧?”狗尾巴顿时惊觉,往后退了一步,“欺世盗名,只为了区区一个族长的位子,值得吗?”
对于狗尾巴的防备寒竹不屑地摇了摇头,“孩子,为父就再教给你一个简单的道理,你可以恨一个人,也可以故意将这股仇恨写在脸上让那人小瞧你,但是你自己千万不要小瞧他,让为父的儿子生出恨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族长这个位子,连你这个毛头小子都看不上眼,更遑论为父呢?为父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
狗尾巴彻底迷惑了,这次夜谈对他冲击不小,“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不惜隐瞒所有人坐在族长这个位置上?甚至一直以来都严苛地要求我,把我当下任族长培养?”
“因为族长这个担子太沉重了,只有我们才能担负得起。原本还想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你这个秘密,但近来族中内忧生外患起,为父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寒竹眼中的忧虑浓得化不开。
“内忧外患?”也许是天生血脉相连,寒竹的话一说出来狗尾巴就信了八分,还有两分是不明白的,立马就问了出来。
“圣塔将倾,百鬼夜行!”凄厉的冷风呼啸而过,将这句话带往很远很远的地方,风里似乎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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