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苍原是江夏人,早年曾和吴芮一起起兵,他深谙韬略,善于用兵,在军中威望颇高,是吴芮的得力干将之一;吴芮投靠项羽后,被封为衡山王,吴芮即封利苍为江夏郡守;后来吴芮归顺刘邦,被封为长沙王,掌管长沙和豫章两郡,利苍仍在江夏任职。
辛追夫人是当世少有的女谋士,她从少女时期即跟随利苍征战在外,是他的文胆智囊;利苍每逢遇到棘手问题难以抉择,常常问策于她,深得利苍倚重。
那些士兵也愣住了,纷纷过来行礼。
利苍看了他们一眼,厉声问道:“你们为何对悬壶济世的郎中都下如此毒手?”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应答。
辛追夫人说:“淮南王纵容士兵胡乱杀人,恐怕不是偶然,是要打仗了吧?”
士兵们还是不敢说话,过了一会,一个士兵才慢慢说:“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淮南王方面的事情,小人一概不知!”
“哼!”利苍怒了,“不准备打仗,要这么多郎中干嘛?淮南王要造反了吗?”
那个首领模样的士兵向前走了一步,拱手说:“宰相大人,您有所不知,淮南王如今身不由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混账!”利苍喝道,“难道兴兵造反也是迫不得已?难道淮南王不知道造反要灭三族吗?他这么一闹,将会让成千上万的将士白白丢了性命,还会牵连长沙国!”
“大人,这也是小的要和您说的。”那首领压低声音说,“大人,皇上正在清剿异姓王,请大人转告长沙王,希望他早有准备,以防到时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
“大人,皇上在清剿异姓王,七个异姓王中,除了赵王张耳和长沙王吴芮早已过世,其余的,像燕王臧荼,韩王信已经被皇上诛杀了,几个月前淮阴侯韩信被杀;不久前梁王彭越被杀,吕后把他的肉剁成肉丸,分给了大臣吃;淮南王看见彭越的肉丸后,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
“大人。”首领继续说,“您应该知道,赵王张耳死后,他的儿子张敖继承王位,可是张敖已经被贬为宣平侯了,张敖可是当朝驸马爷呢;七个异姓王就剩长沙王和淮南王了,皇上下一个目标就是淮南王,所以淮南王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利苍一时语塞,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其实刘邦也不信任长沙王,他知道自己和长沙王关系密切,特派自己就任长沙国宰相;在别人看来,自己是升官了,其实是刘邦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能劝说长沙王安分守己,尽忠朝廷,那就说明皇上慧眼识人,用人得当;万一长沙国有什么风吹草动,刘邦必定以为自己和长沙王互相勾结,所有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到时朝廷大军就会踏平长沙豫章两地。这个宰相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那首领接着说:“大人,长沙国和淮南王的关系亲密,淮南王英布可是长沙王吴臣的姐夫呢。如今只有姓刘的才可以称王,希望大人好好劝说长沙王,早日打算,以免悔之晚矣。”
首领的话句句在理,又全部是事实,利苍一时陷入沉思中。
辛追夫人问道:“淮南王真的决定起兵了吗?”
“是的,淮南王为求自保,必须未雨绸缪,以求得和皇上谈判的筹码,保下半生无忧。只要长沙国与淮南王同气连枝,皇上就不敢对咱们怎么样!”
“此事关系重大,宰相大人要从长计议。”辛追夫人想了一会,又说:“这些都是长沙国的郎中,平时肩负救命治病的职责,你们不能带走他们,否则九江县的百姓就看病无门了。”
“这……”首领犯难了。
利苍把脸一沉:“你们私自来到长沙国境内,老夫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还杀害了两名郎中,此事淮南王必须向长沙王有个交代!今日老夫在此,你们休想再带走其他人,你们尽管回去如实禀告淮南王!”
那首领犹豫了一会,然后拱手作揖,告辞上马离去了。
其他士兵也纷纷上马,绝尘而去。
一群郎中慢慢回过神来了,都过来拜见新宰相,感激他挽救了大家的性命。
“多谢宰相大人相救!”
“多亏大人来得及时,否则我等被掳去军营,肯定有去无回!”
“宰相大人真是咱们的救星啊!”
……
面对大家的赞誉,利苍一一还礼答谢,等到众人稍稍安静了些,利苍大声道:“久闻长沙国有个草药节,众大夫给百姓看病不收诊金,还赠送草药,一心为民,你们才是老百姓的再生父母!老夫初到九江,刚好赶上今年的草药节,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夫代长沙国的百姓感谢你们了!”
众人赶紧回礼。
利苍又说:“刚才出现了一点意外,大家莫要惊慌,事情已经平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诸位大夫回去后,尽量限制每日的草药销量,不要让陌生人大量采购医治铁打刀伤之药,以免别有用心之人诡计得逞;一年之后,再慢慢放松限制!”
郎中们刚才已经听说淮南王要起兵造反了,既然打仗就会流血牺牲,就需要大量的军医和草药,他们必定会到处大量收购药材;士兵的暴行已经激怒了所有郎中,绝对不助纣为虐,众人齐声答应。
停了一下,利苍继续说:“老夫今日来到此地,实乃有事求助众位大夫,犬子患病多时,很多大夫都看过,依然不见好转,劳烦各位大夫费心,给小儿诊断,老夫拜托大家了!”
众郎中都自告奋勇,要亲自为利苍的儿子看病。
辛追夫人笑着说:“各位大夫肯为小儿看病,小妇人感激不尽,小妇人有个建议,众大夫分成几组,每组派一人给小儿诊断,然后再一起商讨诊断结果,如果有不同诊断结果的,再从组内派一人重新诊断,可好?”
大家都知道辛追夫人有才华,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部分自认为医术不错的郎中纷纷站了出来,自觉地组成了几个小组,各派出一名郎中给婴儿看病。
辛追夫人抱着婴儿,坐在帐篷前,此时婴儿已经睡着。第一个郎中给婴儿把脉后,翻看了他的嘴唇,然后轻轻按了几下婴儿的肚子,表情严肃地退回自己的小组里。
第二个郎中翻看了婴儿的手掌和脚掌,问了一些问题,也不说话就退回去了。
第三个郎中仔细观察了婴儿的头发和指甲,也问了一些问题,也是一言不发退回去了。
一连七八个郎中给婴儿诊断了,尽管他们检查的部位不一样,然而问的问题却大致相同。他们退回去后,小声地和组内其他郎中交谈。最后那几个给婴儿作诊断的郎中聚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利苍焦急在站在一旁,他看见那些郎中表情严肃,而且还有人轻轻摇头,知道自己的儿子病得不轻;他曾经邀请过多名郎中给儿子看病,那些郎中开了药方,却不告知他是什么病情,只是敷衍说不碍事,吃了药就会好,可是儿子一直是病怏怏的样子,毫无起色。
利苍何等聪明,他知道那些郎中的心思,儿子一定是患了很严重的疾病,他们无法医治;因为自己位高权重,所以郎中们不敢随便说出来,以免激怒自己,惹祸上身。
为了这个儿子,利苍夫妇千里迢迢来到九江,就是想彻底治好他的病;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郎中们告知自己儿子所患何疾,不容许再有隐瞒和敷衍。
利苍来到郎中前,拱手道:“各位大夫,老夫中年得子,自然十分爱惜,想方设法治好他的病;然而多名大夫给犬子诊断后,都不敢将实情告知老夫,令老夫束手无策,犬子的病也一拖再拖。老夫恳请各位说出实情,不管什么结果,老夫都能承受,老夫向各位保证,绝对不追究各位的责任!”
沉默了一会,一名郎中才慢慢作揖道:“大人,小人们刚才已经领略了大人高义,您绝对不会迁怒我们的;不是小人们不肯告知您实情,是不愿意告知啊!”
“此话怎讲?”利苍急问。
那个郎中叹了一口气,慢慢说:“大人,令公子所患的是血证,即使衣食无忧,恐怕活不过三十岁!大人正值壮年,恐怕有生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啊!”辛追夫人倒抽一口冷气,浑身颤抖,差点站立不稳,赵圆连忙扶住了她。
利苍也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脑袋一片空白,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也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两名郎中赶紧上前扶住利苍,不断地道歉。
过了一会,利苍黯然道:“罢了,罢了,也许是犬子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老夫感谢各位将实情相告!”
说完,利苍深深一揖。
众郎中也不说话了,默默地还礼。
突然,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郎中模样的男子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他来到利苍面前,拱手道:“宰相大人,令公子所患乃平常疾病,只是这一群庸医无法医治,刚才听他们说了令公子的症状,小人觉得自己能治好此病,待小人给公子把脉,再开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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