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深邃正如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无法洞悉他双眸里暗含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他似乎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洞悉了生死与轮回,却偏偏不肯折服于天地的生老病死规律,这是一种执拗,一种冷漠。在偌大的办公室中,他的手指轻捻着酒杯,轻轻地摇晃着杯中的尤物,红得垂涎欲滴。他静静地闭着双眼,倾听着杯中液体沿着杯中旋转的声音,品味着那红色液体散发出来的诱人的清香味道,那样的宁静与陶醉。突然,狡黠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唰——”一个黑影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胸前插着一根铅笔,大半截已经深深地插入胸前的肉里,鲜血吱的一下顺着那根铅笔流淌着,滴落在地板上,胸前的T恤衣早已经是一片殷红。原来,他早已经洞悉到这个黑影的存在,在那个黑影出手前,自己已经将他制服了。而这一切的发现,速度快到无法想象,这个男人依旧优雅地闭着双眼享受他的“美酒”正如刚刚一样,令人不禁打了好几个冷颤。
“果然是吸血鬼王,栽在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跪在前面的黑影男子孤傲地说着,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顾涛的嘴角又露出那一抹狡黠,冷笑了一下,徐徐才睁开双眼。那双黑色的眼眸闪着一丝冰冷的寒光,似乎被禁锢千年后重生一样,冷到让人无法直视。只见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紧握成拳摆放在自己的胸前,冷漠地抬起自己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杀了我,否则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们父子的。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这个黑影男子顿时拔出胸前的铅笔,紧握着向顾涛发起进攻。那削得细尖的一端伴随着他的血肉,一起指向那个高傲的人。顾涛依旧优雅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惹怒的人,就在他接近顾涛的那一瞬间,“唰——”顾涛消失了,不用一会儿工夫就闪躲到那个黑影男子的身后,一手插入他的胸膛,那个黑影男子瞬间一切动作都停住了。有种等待着顾涛无情判决般无助,嘴角涌出一大口鲜血,在他双齿的阻挡下,伴随着脸部的一阵抽搐,那血液迅速凝固在他的嘴角。此时此刻,顾涛只需要轻轻地抽离自己的手,连同他的器官也顺手牵羊的话,无疑这个黑影的男子是活不了的。虽然吸血鬼的心脏不会跳动,似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其实却是他们的中枢之处,经常被隐藏得很好,被其他器官包裹着,保护着。然而,一旦失去心脏,吸血鬼便会自焚而死。
唰——顾涛抽离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带走任何器官。那个黑影男子眼前一黑,直勾勾地跪倒在地。半响不出一声,最后虚弱地吼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呵呵呵呵.......然后传来了他绝望而无助的声音。
“你一心求死,我偏要你活着。你千百年来对付我们顾氏,我享受这种危机感和狩猎感,如果没有你,那我往后的生活该多么无趣啊。你只是我的一颗棋子,一颗被玩弄的棋子而已。在我还没想到要弃棋之前,你妄想自毁。”那一字一句就仿佛千万把冰冷的刀剑狠狠地在他的心上千刀万剐一般,“别忘了你妹妹是怎样死的,如果不想报仇的话,你就自毁吧。”唰的一下子顾涛就消失在苍茫的黑暗,唯独眼前这个黑影男子冰冷的脸上挂着一行一行泪,一滴一滴一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囚禁的108年,他在无数个日夜忍受着对血的渴望,却只能每日几点地舔着他们所谓的施舍。明知道对抗他们顾氏是没有好结局的,可是却总痛苦得回忆着小苗死去的那天,清晰得仿佛昨日。小苗惨死在眼前的情境,这是伴随着他过了这108天的梦魇,也是他活下去的勇气。他曾经起誓,此生定要灭了他们顾氏,灭了整个吸血鬼的王国。可是,以他现在的能耐,居然连进他的身,也是此般的困难。他自嘲着,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他清晰得记得:在第108天,忽然有个男人进来放开他身上的镣铐,拔出插在他双肩的木棍。顿时听到筋骨融合的声响,好像一股力量正在慢慢地蔓延他的全身,让他感受到自由的快感。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转化一个女孩。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需要顾涛这么劳师动众,不惜放出自己的“敌人”。原来,她是顾泽海的女人,“呵——”这个老头应该看不起这个儿媳妇,想借自己的手铲除,又或者是太喜欢,喜欢到需要留她永生在他身边,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他游戏的筹划以满足他孤独的年华。对于老谋深算的顾涛,我们何能猜测出他真正的想法呢?这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那一点自信就在今天瓦解了。
那天,依然记得那个女孩,那个和小苗一样可爱的女孩,单纯天真。本想,何必为难这个女孩呢?她是无辜的。然而,看到顾泽海对她的在乎,甚至是胜过他自己的生命。他就更加恼怒了。这个顾泽海居然在自己生命堪忧的情况下,还那么挣扎,那么反抗......那一刻,彻底得激怒了他。他何曾这样对他们,何曾这样对小苗,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居然代替了小苗的一切,她不能够这么快乐地活下去,不可能。
就在最后一课,看着那双无助的双眼,他似乎看见小苗,那个可爱的妹妹就在自己的面前垂下了手,就这么永远离开了她。有一刻,他的内心是灼热的,痛苦得。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此生定要报仇,让顾氏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趔趄地撑着地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刚流血过多,催动了身上的尸毒,吸血鬼模式开启,红色的双眼带着仇恨的怒火燃烧着,他移动到刚刚顾涛坐的那里,拎起桌上的酒杯,将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疯狂得将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好一阵子吸血鬼模式才渐渐隐去,他对着办公桌上的照片盯着看,掩盖不了那阵阵的怒火,然后自嘲了一下,便唰的一下消失在黑夜里。
回到家里的顾涛很快换好衣装,仍是一副优雅的姿态,品味着杯中红色的香醇。钥匙转圈,大门迎来了顾泽海那疲惫的身影,沾满一股咸涩的海水味道。顾泽海直直地往二楼而去,一声不吭。
“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顾涛厉声言辞地呵斥着。
“我今天累了,想要休息。”
“你别以为你是我的儿子,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告诉你,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们顾氏的血脉,你永远只能忠于顾氏,忠于我。”顾涛的眼眸里含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儿子吗?当你的儿子有什么好,除了背负这一副永生不死的臭皮囊之外,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我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一百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说,我为什么要稀罕,为什么,为什么......”顾泽海几乎是嘶声力竭得吼出来的。
“啪——”一巴掌甩了过去,血痕子清晰地映在顾泽海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就会对老子吼。你爱她们,那你为她们做过什么?”顾涛气得眼眸里都能够喷出火花。顾泽海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窜,只听到房门啪的一声就锁上了,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夜深了,顾涛依旧在书房里坐着,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往昔父子的合照,此时觉得无比心痛,埋怨自己刚刚下手有点狠。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心疼顾泽海。在那个时候,顾泽轩因为他,而死了,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小儿子,这是锥心之痛。而恰恰又因为意外,自己将顾泽海也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怪物。说实在的,他怨恨过,也厌恶过这样的怪物生活。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过回当初那种单纯的生活,有着生老病死的束缚,体悟着人生的轮回规律。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伸手抚摸着那把木匕首,眼里淌着泪水。轩儿的转世,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也是活下去的意义。如果没有转化她,那么她也过不了这个劫难的。
即使日后她讨厌他,他也心甘情愿,因为他欠她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无法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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