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六部官员系数在列,此时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最怕的就是念出来的名字里面有自己。
“李泉。”
念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目光瞬间落在工部阵营,六部之间大多十分熟悉,工部里面恰好有一个叫李泉的人,官居五品,别看只是五品,手握大权,各地的建设水利等等都要由工部审批,上折子批了之后就可以去户部领银子,朱元璋不能每一项都派人下去查,所以里面有多少虚报,只有这些人清楚。
“臣在。”
一人从阵营走出,年纪三十开外,跪在地上口呼万岁,朱元璋双眼如刀,“你可知罪?”
“微臣深受皇恩,不敢有丝毫懈怠,未曾做过徇私枉法之事,请皇上明察。”这已经是六部里面揪出来的第六个,前几个直接吓得尿了裤子,不等朱元璋问直接说了。
“好,若你无罪,朕绝不会冤枉你,押入天牢。”
“皇上,冤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不想被人冤枉毁了名节。”侍卫拉住那人向外就走,李泉高声呼喊。
林风站在一旁,经过大殿门口时,两人目光恰好相对,这个人不像是贪赃枉法之人,难道那本账簿有错,或者是其他原因。
“立刻去查。”
门外早有大批侍卫等候,一声令下,出皇城飞身上马,按照上面登记的位置赶到住处,人过留影,燕过留声,只要是收了钱财,必然留下证据。
“皇上,老臣仔细查了一遍,朝廷官员之中还有一人名为李泉,此时在布政司任职。”
“还有一个!”
朱元璋眉头一皱,账簿上的名单只是简单写了性命,并没有其他标记,整个大明朝做官的名字重复的应该不在少数。
“来人,前往布政司,把这个李泉抓回来。”
一直忙到天黑,总算是把账簿上名单核对完毕,如今身在京城的只有十人,各部都有人参与其中,除了工部李泉之外,其他人纷纷认罪。
“皇上,名单已经核对完毕。”
朱元璋冷哼一声,看着站在下方六人,一个个年纪都不小,其中有几个都是和大明一路走过来老臣。
站在这里的六个人,大权在握,六部尚书,平日由朱元璋亲自统辖,天下的事都交给这六个人处理,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家的后院起了火,而且动的还是最关键的粮食。
粮食有多重要,朱元璋最清楚不过,一旦遇到战乱或者灾荒,没有粮食调拨,饿死的人甚至要超过战争本身,当年就曾亲眼看着亲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那个时候哪怕是一碗水粥都可以救活一条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次官粮一案,朕绝不姑息,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
朱元璋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这些人出去之后暗中通风报信毁掉证据,宫中侍卫大批派出,最终结果如何,朱元璋没有十足把握,
此时的朱元璋不由得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严进,原锦衣卫指挥使,如果有他在,事情就容易办许多。
“王爷,王爷,救我。”
一人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前面站着一人,背对而立,一声冷哼,“告诉过你,有些钱可以拿,有些一定不能碰,这是你自找的。”
“念在这些年为王爷做牛做马的份上,救卑职一命。”
前面之人叹口气,“皇上的个性难道你不清楚,说吧,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许本王还能帮你。”
“王爷。”
“不许再求我。”
那人抬头,眼中含泪,人情冷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只求大人能够保住我的独子,延续香火。”
“本王答应你,三保。”
那人转身,正是燕王朱棣,听到朱棣声音,马三保快步来到近前,“王爷,有何吩咐?”
“代本王走一趟,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李大人公子。”
“是,王爷。”
马三保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那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大恩,唯有来生再报。”那人说完猛的起身,一头撞在墙上。
嘭的一声,血顺着额头位置躺下,身体抽搐几下,可怜这位当朝四品大员,最终落得如此凄惨,朱棣叹口气,“并非本王不念情,若是本王出面,只会被人抓住把柄,等本王成就大业之后,自会为你树碑立传。”
不到十天时间,账簿上牵涉到的大小官员系数带入京城,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上一次胡惟庸案,牵连官员几百人,抄家灭门,光砍头就砍了十天才砍完,当时的京城血流成河,受到牵连被杀达数万人。
这一次有多少人受到牵连,没有人清楚,就算是置身事外的那些官员同样睡不安稳,为官多年,谁晓得在哪条阴沟里翻船。
大刑之下,抓来那些人纷纷交代,一一核对,没有错,从府令那里得到的账簿上的人选系数被抓。
天牢之中,惨叫声阵阵,林风成为这次太平府案主审,此时来到一间牢房前,里面站着一人,长长胡须,生了一对怒眉。
“郭将军。”
林风声音响起,那人回头,对着林风抱拳,“将死之人而已,何劳林大人探视。”
“如果不是那份名单,林风绝对不会怀疑将军。”
郭晓哈哈大笑,“能得林大人如此信任,郭晓死也瞑目。”
“为什么这么做?林风相信,一定有苦衷。”
郭晓叹口气,“没有办法,整个边军,五千多人,平日供给都要户部调拨,户部调拨的粮食先要送到太平府,就算郭晓是硬骨头,手下几千人怎么办?都跟着郭某饿肚子不成,没有办法。”
简单的一段话,郭晓连续叹了几次气,确实如郭晓说的那样,整个兵营几个月不见粮饷,郭晓只能一次次前往府令那里讨要,每次都要受人奚落白眼,这样下去,兵士难免哗变,到时候还是死罪。
这些不是关键,郭晓心里有气,多喝了几杯,没有想到,醒来时已在女人床上,而那个女人哭哭啼啼,硬说是郭晓仗着酒劲强暴了她,这可是大罪,最主要的是名节,没有想到的是,府令的人随后赶到,郭晓没有选择,明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计,没有任何办法。
“郭将军大可上奏折状告此人,为何要因此毁了自己!”
郭晓摇头,“郭晓始终是一俗人,此生能遇林大人这样英雄足矣。”
“拿酒来。”
身后侍卫端来酒壶,上面放着两个大碗,林风亲自倒满,左手拿起递给郭晓,“皇上已经下令,此次太平府贪腐案绝不姑息,相关人等,证据确凿者明日处斩。”
郭晓接过,面带笑意看着林风,“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惜,这是郭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林大人喝酒。”说完一仰脖,一碗烈酒见底,擦了一下嘴角,“痛快。”
“再饮一杯。”
郭晓端着酒碗接近,那一刻端酒的手臂不停颤抖,铁打的汉子在这一刻同样心头一酸,明日就要处斩,酒不停倒入。
林风看着郭晓,脸上那道深深疤痕,这样的伤疤绝对不止一处,这样的沙场猛将,曾经手持大枪率众冲杀,为了大明天下立下战功,而这些都将被那些罪名淹没。
酒碗碰在一起,彼此对视,郭晓眼中闪烁泪光,脸上依然带着笑意,没有错,和其他人相比,已经足够,至少在生命最后一刻,得到林风的原谅尊重,水袋里的毒,死掉的当涂县令,见到林风那一刻,郭晓清楚,这些根本逃不过林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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